第六章 純屬虛構(gòu)

　　“你好，你能聽見我講話嗎？如果聽得見就動一下，動你身體的任何部分都可以，根據(jù)我對地球資料的研究，地球的影視作品里往往都會選擇用眼球、睫毛、手指等部位來表示自己已經(jīng)從昏迷中醒來，嘴巴也行，你可以試著用它說句話，不發(fā)聲音，我看看能不能認出你在說什么…反正哪里都好，我一直想親眼見識一下，只要很細微的、小小的動作就……哦……天哪，他竟然直接把眼睛睜開了?！?p>　　是的，我的確一下就把眼睛睜開了，一半是出于對這個神神叨叨的聲音無來由的厭煩，另一半是想讓它的期望落空。

　　但這個行為并沒有給我?guī)硖蟮暮锰?，因為睜開眼后周圍過于強烈的光線讓我不得不趕緊閉上它。

　　“哦，光線太刺眼了嗎？來，調(diào)暗點，暗點，就調(diào)成黑色好了，人類說那是最經(jīng)典的顏色，我認為那只是光禿禿的宇宙底色。恩，這樣應(yīng)該差不多了，來，試著慢慢睜開，這次應(yīng)該沒問題?！?p>　　我沒有理會那個聲音，而是用剛剛恢復(fù)知覺的兩只手蓋在眼睛上輕輕地揉著。此時此刻，我似乎正仰面躺在一張床上，周圍的空氣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快味道。

　　“可憐的地球人，你的眼睛不會因為剛才的強光被刺激瞎了吧？哦不，地球好像的確有過這樣的案例，是哪里來著？說是呆在沒有光線的地方太久，一下子看到太陽光就會——”

　　這段話讓我有些聽不下去了，為了檢查自己是不是真瞎了，我放棄了閉目養(yǎng)神。

　　“嘶……”

　　周圍全黑的環(huán)境一瞬間真的讓我產(chǎn)生了失明的錯覺，直到我看見此時此刻面前某“攤”半透明的東西。

　　這團看起來像是結(jié)構(gòu)松散的巨型荔枝果凍的東西，對著我蠕動了一下。

　　“噢噢噢，能看見我嗎？”

　　我用食指指向它，試探性地對它揚起眉毛，希望能在盡量不傷害到它自尊心的前提下做出一個疑問的表情。

　　“啊，對，對，我目前是這個外形的，我還沒想好究竟以什么造型出現(xiàn)，真是抱歉?！?p>　　它又蠕動了一下，帶著點猶豫，接著這果凍慢慢拉長，顯出一個半透明的人形來。

　　看著有些眼熟。

　　“彼得?奧圖爾，28歲的版本，怎么樣？”

　　“即使你這么問我……”

　　一天之內(nèi)突然輾轉(zhuǎn)了好幾個超越常識的地方，接著好不容易一切恢復(fù)平靜了之后，還要看一團來自外星球的“果凍”給我表演易容術(shù)，我覺得沒有幾個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順利發(fā)表自己的意見。

　　“當(dāng)然我還可以這樣，艾曼紐?貝阿，22歲的泳裝版本?！?p>　　我點點頭，這個必須贊賞，的確惟妙惟肖。

　　“如果你想看見某個非人類的‘人物’，我也可以辦到，動畫、漫畫、插畫，只要你給我看一眼，都沒問題?！?p>　　說著它變成了某個舔蜘蛛的漫畫家。

　　“唔……這‘功能’的確很奇妙，但你不覺得在那之前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要交代嗎？”

　　“呼……的確?！惫麅鲋匦禄謴?fù)了原狀，只是看上去比剛才塌了一些，也許我那不夠正面的反應(yīng)挫敗了它的積極性。

　　“從哪里開始呢，唔，每次我都得這么想一下，因為大家的情況都不一樣?！?p>　　“剛才那個少女呢？”

　　“少女？”

　　“我在靈星體通道里看見了一個女孩……她……”我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去描述她。

　　“是幻覺吧，你們?nèi)祟愒陟`星體通道里常常能看見幻覺。來，問點其他的，更有意思的問題，我已經(jīng)躍躍欲試了！”

　　我張開嘴試圖提問，但又閉上了嘴。我并不覺得那個少女是幻覺，可如果要問其他的事情，又實在不知道從何問起……

　　“先交代一下情況吧，就我和你們地球人交流的經(jīng)驗來看，先說這個比較有效。不過對漂擦星人來說，你必須把一切東西水平放置，這樣它們才有余裕聽你講話，否則就會不停哇啦哇啦的亂叫……

　　唔唔唔，說正經(jīng)的?？傊@里是蒲瑪星的亞隙間，所謂亞隙間，唔，是和你剛才呆著的空間同時存在，但規(guī)模要小得多的空間，你可以理解為人類乘坐宇宙飛船去太空的其它地方，而我們蒲瑪星人就是依靠亞隙間做中轉(zhuǎn)站來傳送和移動。

　　宇宙，必須要談宇宙。宇宙的生命形式多到超乎你我可以想象，智慧形式也多種多樣，但蒲瑪星人是個熱愛冒險的種族，我們總是喜歡去尋找各種可能性，并且建立和其它相似文明間的聯(lián)系，當(dāng)然，你要知道，宇宙間的文明種類實在太多了，有的種族我們?nèi)庋劭床坏?，可能是因為實在太小，也可能因為它不存在實體。有的地方，星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生命體，一個星系自成一套‘單元’，有自己的一套規(guī)則，有的地方，你不確定，它到底是不是個‘地方’。要我說，宇宙實在太大了，發(fā)生什么都有可能，也許在哪個角落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蒲瑪星，一模一樣的我存在。

　　和人類不同，我們自身沒有繁殖能力，相對的，因為我們的空間穿梭機制，我們擁有無限的時間去發(fā)現(xiàn)宇宙，發(fā)現(xiàn)其它高級文明，并去探訪它們。

　　我們發(fā)現(xiàn)過許許多多文明，但大家生活在各自的地盤上，其實并沒有互相聯(lián)系的必要，所以我們在滿足了好奇心之后都會很快告別。

　　有時候我們也會碰到危險的文明，有侵占想法的文明，想拓寬自己繁殖面的文明。對此我們會記錄在案，并自己擔(dān)任起追查的工作。怎么說呢，反正我們也沒別的事情可做。

　　跟隨這足跡，我們追查到了地球。不過如你所見，我們來晚了。

　　現(xiàn)在地球上有不止一種的外星生物，我們也在調(diào)查這種現(xiàn)象形成的原因，總而言之，因為目前地球上在我們通緝名單上的星球生物如此之多，地球已經(jīng)成為我們的重點觀察對象了?！?p>　　我盯著這攤果凍幾秒，因為它類似果凍的形狀，我無法在它身上尋找到任何類似于眼睛的、可以和我對視的器官。

　　“我來概括一下，你的意思是，地球現(xiàn)在被一群外星人占領(lǐng)了，而你們在追查這群外星人，所以你們在地球邊上停了下來，呆在亞隙間里，對地球的現(xiàn)狀進行研究？”

　　“唔，可以這么說。”

　　“剛才我聽說你們收留了一批難民？”

　　“是的。嚴格來說，現(xiàn)在地球上的大部分人都活著，只不過和其它所有生物一樣，都處于一種‘冷凍狀態(tài)’，我們稱之為‘繭’。繭內(nèi)部的生物狀態(tài)非常穩(wěn)定，但長此以往會發(fā)生什么我們也不知道。所以我們先行在人類中取樣做了保護，選出了其中平均值比較高的一部分人類在亞隙間生活，并協(xié)助我們改變地球目前的這種情況?！?p>　　“平均值？”

　　“這個要解釋就很復(fù)雜啦，就是各方面數(shù)據(jù)比較好的。按照你們?nèi)祟惖臉藴?，外形、適應(yīng)力、智力、各方面的天賦之類的數(shù)據(jù)，還有‘遺傳基因’之類的東西，當(dāng)然一部分人是在‘這方面’比較平均，一部分人是在‘那方面’比較平均?？傊褪歉鞣矫娲蚍直容^高、對事態(tài)的把握和接受能力迅速、受‘繭’的侵蝕程度比較輕、易于我們培養(yǎng)合作等等。一個非常遺憾的事實是，我們的身體構(gòu)造導(dǎo)致我們很難在地球上生存或者行動，我們需要人類的幫助。唔……當(dāng)然也是有保護這批人類防止種族滅絕的因素在啦?！?p>　　“就是精英階層嗎？”

　　“對我們而言是精英階層，但在你們?nèi)祟惿鐣共灰欢ā?p>　　我的腦海里一瞬間閃過了一些諸如“人權(quán)”、“平等”之類的詞，但最后還是沒說什么。

　　“還有什么疑問嗎？”雖然眼前是一塊布丁狀生物，但我恍惚間覺得自己看見了一個“樂意效勞”式的巴結(jié)笑容。

　　“和我一起來的那兩個……她們不在這里？”

　　“她們比你來得早，已經(jīng)被帶走了，應(yīng)該正在和清少都交談吧?！?p>　　“你不是清少都？”

　　“不是。我的地球名字叫小明小紅。精心挑選的名字，是不是很棒？”布丁伸縮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小……明小紅？”

　　“這是我按照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里大家最熟悉的名字作取樣調(diào)查分析后得出的結(jié)果，因為我們蒲瑪星人沒有性別，所以我很有創(chuàng)新意識地把最具代表性的男性名字以及最具代表性的女性名字合在了一起。這可是教科書和練習(xí)題里最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有分量的名字。小明小紅，啊，棒極了的名字，獨一無二?！?p>　　或許你還可以叫小明小紅湯姆瑪麗。我心里暗想。

　　正在這個時候，周圍黑暗的環(huán)境忽然閃了一下，像是有人誤把燈打開后又迅速關(guān)上了。

　　“啊，可能我耽擱得太久了，我們走吧?！?p>　　“走？去哪里？”

　　“去找你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