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恭回頭瞧了眼玉拾道:“公主殿下雖是皇上與皇后娘娘僅有的嫡公主,自小萬千寵愛集于一身,但皇后娘娘出身將門,素來以鐵手之腕掌管整個后宮,公主殿下是皇后娘娘親手帶大,自小的教養(yǎng)自是不同?!?p> 玉拾聽出來了,羅恭這是在說,朱蓉也學(xué)到了皇后雷厲風(fēng)行的鐵腕。
鐘小李亦道:“公主殿下確實(shí)如指揮使大人所言,二少爺自與公主殿下成親,一直醉心于楚京里的私業(yè),對于皇親貴胄、權(quán)貴之間的往來少有接觸,皆是公主殿下親力親為地操持整個公主府?!?p> 羅恭與鐘小李的話讓玉拾對朱蓉的印象有了個翻天覆地的改變。
在前院正廳初見朱蓉款款步入廳堂之際,她雍容高雅,即便全身素服,鬢上未有任何珠花寶釵,仍難掩她與生俱來的高貴。
那時朱蓉在玉拾眼里,大概就是一個與前世的她一般生得舉國同慶,雖未與她一般年歲輕輕便殉國而亡,卻也一般的命運(yùn)悲苦,這般年輕便死了附馬守了寡。
玉拾以為沒了鐘清池的朱蓉雖可以再嫁,且大概嫁得也不會差,但估摸著朱蓉必得消沉一段時日,可此刻聽羅恭與鐘小李說道朱蓉自小接受皇后的強(qiáng)勢教育,這令她不由想著朱蓉或許是不會再嫁了。
至于為什么,其實(shí)理由也很簡單。
在楚國里,平常軟弱的女子若是死了夫君,必然得再找個依靠方好過完下半生,十成寡婦里有九成是再嫁的,無論再嫁的對象是老是丑是殘還是無用至極,她們總是認(rèn)為有個男人依靠才是最為妥當(dāng)、安全的歸宿。
玉拾沒神游太久,便與羅恭開始在鐘清池的書房逡巡起來,鐘小李則候在一旁,隨時候著兩人在逡巡中的疑問。
書房里沒什么特別的東西,倒是布置得十分雅致,十足的書卷氣,不像小院子里那一圃的銅錢草令人浮想連翩。
書房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陳清池生前算帳的地方,一部分是陳清池算累了可供他歇息的小隔間,兩部分中間只隔了一個招財進(jìn)寶八屏屏風(fēng)。
羅恭著重重點(diǎn)在鐘清池生前的書案及書案后面、右側(cè)的兩排書架上搜查,玉拾則穿過屏風(fēng)到了書案對面的小隔間細(xì)細(xì)查了起來。
越過屏風(fēng)的時候,玉拾看著屏風(fēng)上精繡著的招財進(jìn)寶圖案,心道這陳清池還真是愛財,就不知道他是取財有道,還是狂斂歪財。
小隔間里是陳清池暫做小憩之處,除了一張床榻,便是一張桌兩張凳,窗臺邊高幾上放了一個價值頗高的青花瓷瓶,瓶里水養(yǎng)著兩支荷花,形容有些枯萎,應(yīng)是水養(yǎng)于瓶中有些時候了。
鐘小李跟著玉拾進(jìn)了小隔間,就站在屏風(fēng)面前,見玉拾目光落在青花瓷瓶里的荷花上,他解釋道:
“這荷花都有兩天沒換了,二少爺說小的不必天天換,可還未等小的換上新鮮的,少、少爺便……”
鐘小李說到最后的聲音已是哽咽著,再說不下去,只眸光隨著玉拾的動作而移到離窗臺不過數(shù)步遠(yuǎn)的地面上,那里有一大攤鐘清池被刺了一劍后而流下的血。
見玉拾已然蹲下身去細(xì)看,鐘小李伸起袖口抹了兩抹臉上的淚,力鎮(zhèn)平靜地說道:
“二少爺被小的發(fā)現(xiàn)時,就是躺在這里一動不動的……”
玉拾抬眼看鐘小李道:“小李,你還記得附馬爺死時是怎么躺在地上的么?”
鐘小李點(diǎn)頭道:“當(dāng)然記得!”
玉拾指著鐘清池身死之地道:“那好,你在血跡旁邊模仿著當(dāng)時附馬爺死時的姿勢躺下,小心別碰到還未全干的血跡?!?p> 鐘小李雖不太明白玉拾這是想做什么,但他也未有多問,應(yīng)了一聲后便回想著鐘清池死時的姿勢,又小心避過血跡在離窗臺數(shù)步遠(yuǎn)的地面躺下。
鐘小李的腦袋在床榻、桌椅這邊,雙腳則朝向窗臺,因著血跡的關(guān)系,他又是在窗臺側(cè)邊的地面躺下,那么換成鐘清池當(dāng)時的情況,應(yīng)該就是鐘清池正對著窗臺受了刺客一劍,也說明了當(dāng)時的鐘清池是站在窗臺正前面的。
那么當(dāng)時的鐘清池是無意間站到窗臺正前面的,還是有誰刻意引導(dǎo)他的?
玉拾示意鐘小李起身后問:“小李,這倚秋院里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人侍候著駙馬爺么?”
鐘小李自地上爬起身,還未拍干凈青色袍服后面因躺下而沾到的灰塵,便迅速回道:
“是!”
玉拾再問:“那么昨夜在這窗臺邊或外面的小院子里,你可曾見到或聽到有何異常的動靜?”
鐘小李想了下?lián)u頭道:“沒有……二少爺一直在書案前坐著看帳本,除了小的一直侍候著,也就廚房里在期間送過來一盅補(bǔ)湯,二少爺喝過補(bǔ)湯后不久,便說有些倦了,想在小隔間里小憩片刻……”
那會鐘小李還勸著陳清池說,不然就干脆回凌秋大院歇息了吧。
可陳清池卻說不行,他還有許多帳本未看,不能再拖了,還特意囑咐了鐘小李,過個兩刻鐘便要喚他起身。
鐘小李不敢有違,只好侍候著陳清池在小隔間的床榻上歇下之后,便到屏風(fēng)外面守著,等著兩刻鐘過去再叫喚鐘清池。
玉拾道:“這么說,這期間你一直在屏風(fēng)外面守著?”
鐘小李道:“是……不是!”
玉拾蹙起了眉頭:“到底是還是不是?”
鐘小李被玉拾顯然有點(diǎn)小不高興的神色驚著,一慌便連連擺手道:
“千戶大人莫要動氣!且聽小的解釋!”
就在鐘清池小憩的兩刻鐘時間里,鐘小李在前一刻鐘一直坐在書案下桌旁守著,坐著無聊之際,他便拿起書房里的雞毛撣子清掃著書架上的灰塵。
其實(shí)書房天天有專門的丫寰來灑掃,根本也就沒什么灰塵,鐘小李隨意掃了兩下便瞥到了書案上鐘清池喝剩下的半盅補(bǔ)湯,他也沒多想,一手端起便給喝了個精光。
隨后鐘小李又掃了幾下書架,打了幾聲哈欠之后,他便放下雞毛撣子,重走回桌旁坐下,不知過了多久,他不知不覺中便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再醒來一看時辰,早過了陳清池囑咐的兩刻鐘,鐘小李不禁慌張地跳起身往小隔間跑去,卻未曾想到他看到的竟是一具尸體!
鐘清池已然是氣絕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