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拾收起滿臉裝出來的怒意,聲音又斂了斂冷冷的語調(diào),頗為溫和地說道:
“起來吧,只要你好好回話,本大人便饒過你這一回!”
店小二立馬一個磕頭謝過,便站起身恭候一旁等玉拾問問題。
玉拾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說說,這酒館的東家是誰?”
然玉拾這第一個問題便難住了店小二,一想到玉拾剛剛說過要好好回話,可他卻在第一個問題便答不出來,不禁微哭喪著臉委屈道:
“大人,不是小的不想說,只是小的不知道??!”
玉拾問:“真不知道?”
店小二急聲道:“真不知道!”
見玉拾還不太相信,滿臉懷疑地盯著店小二,他便更急了,只差舉起四指發(fā)誓。
其實店小二也不必太著急,玉拾雖擺著一臉不大相信他的神色,但她心里早有自店小二口中問不出酒館東家的準備,所以店小二第一個問題便答不回來,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玉拾所做的位置正好是正面對著柜臺,左側(cè)是通往二樓樓梯,右側(cè)過去則是酒館大門,示意店小二莫急之后,她舉目望去,正好看到一個男子匆匆走進酒館,直接走到柜臺掌柜面前。
掌柜本是站在柜臺之內(nèi),見到那個男子進酒館時,臉上笑意盈盈地走出柜臺迎向男子,也不知掌柜與那男子說了些什么,男子很快轉(zhuǎn)身大步出了酒館。
看到這里,玉拾霍然起身走向柜臺問道:
“掌柜,那人是誰?”
掌柜是個高瘦的中年男子,初時見到玉拾快步往他這邊走來,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不禁心中緊張,一聽玉拾不過是問剛才那男子是何人,又松了口氣,回道:
“那是我家東家府中的帳房先生?!?p> 玉拾問:“經(jīng)常來么?”
掌柜道:“不常來,一年也就來個兩三次最多,也不知今日是什么風,竟將他給吹來了……”
掌柜還未說完什么風,玉拾已然奪門而出。
剛快速跑出酒館大門,便差些與剛到酒館前的連城撞上,玉拾蹙起眉問道:
“你怎么來了?”
連城也是被急匆匆跑出酒館的玉拾嚇了一小跳,正回神呢,便聽到玉拾的問話,本能反應(yīng)地舉起手中的錢袋道:
“是來送錢袋的!”
又見玉拾眉頭蹙得更緊了,連城忙解釋道:
“并非屬下跟蹤大人!屬下原本在追查楊柯一事,半道上遇到指揮使大人,指揮使大人便讓屬下帶著錢袋過來云來酒館,說是大人肯定又沒帶銀兩在身,讓屬下先來一趟云來酒館,好給大人還上酒菜錢!”
云來酒館便是鐘清池名下私業(yè)刻意隱瞞的這家酒館的名字。
連城一下子說了一連串,可惜玉拾這會沒心情聽他說話,往酒館大門左右兩個街口方向望了望,見方才那個男子早失了蹤影之后,她問連城:
“方才你是從哪個街口來的?”
連城指了下酒館左邊街口道:“是從千靈街那邊過來的?!?p> 玉拾問:“那你可曾見到過一個身穿藏青衣袍的男子?頭戴方巾,衣袍上半身衣襟繡著暗銀倒勾云紋,衣袍下半身自袍裾繡有幾縷墨色青竹蜿蜒而上,直到腰際下約莫十寸處,長相普通,個子中等,大概比你矮上半個頭,自身有一股書卷氣,應(yīng)當是個儒生!”
連城個頭有五尺六,與羅恭差不多高,都是屬高個的人群,矮上半個頭,那便是身高五尺二左右。
玉拾說完方才她所見男子的形容,卻見連城有點怔愣,不禁沉聲再問一句:
“你到底有沒有見過?”
玉拾描述得這般詳細,連城并非頭一回聽到,可每一回聽到,他總止不住地心中暗嘆玉拾記性怎么那般好,總能將周遭的人事物盡收眼底之后,又深深地記了下來,而在查案過程中這些便成了玉拾破案的關(guān)健。
旁人發(fā)現(xiàn)不了或記不下的東西,玉拾不但記了下來,還運用自如。
連城也只怔了兩息,總算趕在玉拾發(fā)怒想揍人之前,趕緊答道:
“沒注意!”
玉拾聽到“沒注意”三個字,除了在心里默默吐了一口老血之外,她真想胖揍連城一頓,但此刻已耽擱太多時間,她硬生生咽下氣道:
“你往千靈街的方向去找這個人,我則往河沙街方向去找,無論找不找得到,兩刻鐘后在這酒館會合!”
云來酒館位于品淶街的中段,兩邊延伸而去的街口尾端叉口,便是左千靈街,右河沙街,若在這最近的三條街上找不到那個男子,那只能說明那男子早跑掉了。
連城不敢怠慢,將錢袋往酒館大門處一丟,本見玉拾怪異行徑而堵在大門口圍觀的掌柜與店小二連忙一接,總算一同接過連城這一丟的大錢袋。
掌柜與店小二掂著錢袋的份量,心喜之余再一個抬眼,大門前已然不見玉拾與連城的蹤影。
在玉拾問掌柜話,出酒館又險些撞到連城,再與連城描述了那男子的穿著長相身高的各種形容,玉拾雖說得很快,也表現(xiàn)得很急,連城自是不敢打斷并牽扯其他,但終歸還是浪費了足有半刻鐘的時間。
兩人分頭去找,依著玉拾的形容,連城找得很仔細,遇到人多的地方時,他也施以輕功躍到高處去查看,但兩刻鐘后依玉拾的吩咐回到云來酒館時,還是垂頭喪頭地坐到大堂臨街的桌旁去。
店小二極有眼力勁地快速上了好酒,并指著先前玉拾與羅恭喝酒吃菜的那一桌問道:
“大人,要不要小的再給大人重新上些下酒菜?”
連城順著店小二所指的那一桌看去,見桌上菜色基本沒動過,不過是有些涼了,想到待會玉拾便會回到這酒館來,逐道:
“不用了,我坐在那桌去,你把那涼掉的三個菜撤下去,重新上幾個熱乎乎的菜來!”
店小二笑著又是一聲高昂的“好咧!大人稍等!”。
店小二剛退下,玉拾便到了。
在桌旁坐下后,玉拾只身回來并臉色不佳的狀況,連城不必問也知道是與他一樣的情況。
正當連城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之際,玉拾突然往柜臺方向喊道:
“掌柜,取紙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