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更力當然也想知道冰未與連城分開后去了哪兒,但他的人苦著一張臉與他說,那兩人的輕功極好,嗖的一聲,旁人還未回過神來呢,已不見了人影。
特別是那位叫冰未的親隨,尤其厲害。
本是想自動送上門來近距離探探情況的,沒想到羅恭與玉拾也讓衙役請他來,這讓張更力一時間的心跳直接往上竄的速度成倍增長,大有沖破天際之感。
就在張更力越想,心房越不受控制地亂呯呯呯響之際,羅恭開口了:
“不知張主薄可認得前往王縣丞家的路?“
咯噔一聲,張更力頓覺有些虛脫,整了整略不齊的心律后,道:
“下官認得!”
哪里會不認得?
必須認得啊!
三人很快出了衙門,前往南關大街,王朋家就在那里。
一路上,羅恭與玉拾并未坐馬車,反而與張更力一步一個腳印走到的南關大街。
所幸南關大街離衙門不遠,也就兩刻鐘的路程。
當初王朋會將新宅子買在南關大街,也就是因為南關大街離衙門近,他想回家看望妻兒方便。
玉拾問:“王縣丞的家人從不住在縣丞宅么?”
張更力回說:“不曾住過,王縣丞的夫人長年臥病在床,需要靜養(yǎng),所以只王縣丞一人會住在內(nèi)衙的縣丞宅里?!?p> 玉拾又問:“哦?不知王夫人是個什么?。俊?p> 張更力道:“具體下官也不知,只聽王縣丞說過,王夫人的病是自小便落下的,為王縣丞生下長子之后,病便更嚴重了,所以至今,王縣丞與王夫人膝下僅有一子。”
玉拾沒再問,倒是羅恭問了句:
“王縣丞未曾納妾么?”
張更力見是羅恭問的話,回得更為恭敬謙卑了:
“不曾,王縣丞與王夫人是自小的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聽說王夫人也曾提議過讓王縣丞納上一房妾室,但王縣丞沒能同意,還說不準王夫人此后再提。”
倒真是感情深厚。
厚到連僅有一兒也不納妾,連發(fā)妻許了也不同意,這王月倒真真是一個好夫君、好父親!
玉拾沒聽到青梅竹馬的字眼,只是覺得王朋實在是個不錯的人,為官可能不是個好官,但做為家中的頂梁柱,王朋確實是個頂天立地的七尺好男兒。
玉拾在心里給王朋贊了個通透,不免未去注意到一旁的羅恭盯著她看有好一會兒,待她回過神來注意到,不禁奇怪地問道:
“怎么了?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在外人面前,這禮數(shù)尊稱還是要的。
她這樣懂禮,好言相問,羅恭卻只一個眸子轉(zhuǎn)回去,然后便不曾再看她,好似方才會看她,不過是她自已的幻覺罷了。
張更力在大人物面前自做透明的本事極好,耳朵雖是有聽到羅恭與玉拾兩人間的暗涌,但卻裝著沒看到?jīng)]聽到?jīng)]發(fā)覺,裝得十分成功。
這一段很快劃啦過去。
因為王朋家到了。
王朋家人丁不旺,如今又有兩人病倒。
一人是真病,且長年病著,另一人是真是假不知,但也確實躺在床榻上。
自然也沒跟王夫人一個屋,而是躺在隔壁側(cè)屋里。
來應門的是王家的廚夫,是個中年莊稼漢子,也是王家唯二的下人。
另一個下人,則是長年負責照顧王夫人起居的丫寰。
而王朋的長子,也是唯一的獨子叫王連池。
王連池今年已然十四,明年便能行及冠之禮,人長得高大,已與張更力一般身高。
張更力笑著與羅恭、玉拾說:“上回見到連池,還沒這么高呢,想來是正在長個子的身體,抽條抽得快!”
王連池長得普通,圓圓的臉沒什么特色,倒是臉上總掛著和熙的笑容,徒讓人心生好感。
張更力給王連池介紹了羅恭與玉拾的身份時,王連池是被嚇了一跳的。
但也很快恢復鎮(zhèn)定,不緩不慢,有禮有度地給兩人行了禮后,王連池便讓廚夫去沏家里最好的茶到廳里來,又有禮地請張更力替他招待下兩位上差,自已則出了廳去告知王朋。
王朋得知后,差些從床榻上摔下來。
那會王夫人正在側(cè)屋里,看得她一番憂心:
“老爺!這該來的總會來,老爺可有主意了?”
王連池也皺了皺兩道略粗的濃眉,讓侍候他母親的丫寰下去后,他方跟著道:
“父親,這珠莎縣的問題也非一日兩日了,自父親當上這縣丞,便這樣日夜憂心著,實在也不是個辦法,何不趁著楚京兩位上差還在珠莎縣,將那些事情說將出來?”
王朋卻是不贊同王連池的說法,他先是輕拍了妻子的手背:
“夫人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又轉(zhuǎn)對王連池道:“父親的事情,你無需憂心,只管讀好你的書便是。”
王連池不似王夫人那般好糊弄,繼而道:
“兩位上差是來查珠莎縣三任知縣被殺害一案來的,父親托病避了許久,這回兩位上差讓張主薄帶著親自上門,父親難道覺得還避得過去么?”
王夫人身子弱,平日事情聽得少,雖知王朋是遇到很大的麻煩,方在家中以病為由,躲著不去衙門上差,可到底她還是將事情想得簡單了。
經(jīng)王連池這般一說,王夫人便是再單純,也嗅出幾分危險來,不禁急了:
“老爺,池兒所言可是真的?”
對于三任知縣被殺的案子,因著王朋與王連池憂心王夫人的身子,所以許多細節(jié)都不曾透露給她曉得,便是她身邊的丫寰也是守口如瓶,只大概說了是被惡人所害,卻未曾說過別的。
于是王夫人一直也都覺得,三任知縣接連被害,大概也就是形同那些憤世忌俗的匪類所為,無非便是與官府作對,圖個痛快與威名。
可這會再聽,卻非是如此。
這讓王夫人心中一下子便驚了。
王朋見王夫人眉眼中憂慮更重,不禁狠狠瞪了眼王連池。
王連池被瞪得無怨無悔,于他而言,母親重要,父親也重要。
可王朋那避世的法子,在王連池看來,根本就行不通。
只怕這時王朋自請辭去珠莎縣丞這個官職,也難以擺脫那黑潭中的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