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塵在梨苑住著,我忽然想起前世他的師父樓瞳也是今日出事的,似乎也是自這一天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跟著改變。
事情向著一個無法預料的方向發(fā)展,他的想法,他的堅持,似乎已變得不再重要了。
我縱然不能做什么,也要去看看。樓瞳在傾塵走后的那天夜里,亦如往常的待在屋內,靜靜地將關于輕塵的近三年的東西焚毀掉。
天色將暮,一行人馬駛入林間,似是在搜尋者什么,途中我看到霧氣藹藹,林間籠罩著淡淡的微涼氣息,四散而開的人們拿著的火把在林間點綴,像是蒼穹之上的繁星點點。
“樓瞳,還記得我們的十八年之約嗎?將他交出來吧!”為首的一人用千里傳音在林中大喊。
樓瞳聽到了,手上依舊不停地焚燒著衣物,心卻不由擔憂,他也只能是能拖一時就拖一時,要讓傾塵走的足夠遠足夠安全。
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當年樓家那樣強大,樓瞳卻決定在一夕之間退隱是因為什么,還有樓家是如此消失的這般無影無蹤的,直到前世樓瞳死的時候我也并不知道真相,只是很久以后莫名多出了一股勢力在幫傾塵,多半是樓瞳的安排。
第二日的清晨陽光很是稀薄,但能感到若是到了正午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不暖不冷,溫度宜人。
樓瞳坐在院子內的石桌前品茗著茶水,聽到細微的馬蹄聲,他知道那人終于來了。
“司徒兄既然來了,就進來喝杯茶吧!”話語清晰硬朗,飄到司徒恭的耳中。
司徒恭翻身下馬,干凈利落。那侍從即上前牽住馬栓到一旁。門未關,直直走了進來。
司徒恭神色凌然:“樓兄你我一別一十八載,別來無恙啊?!闭f著眼睛環(huán)視著四周,并沒有看到期待中的人,按下心思,隨即說道:“我千里迢迢趕來,不請我進去坐會兒?!?p> “司徒大人哪里話,若不嫌寒舍簡陋,快請進吧?!彼就焦ё咴跇峭竺妫搅宋輧?。抬眼看去,家具雖是簡單,但擺放井然有序,布置格調高雅,樓瞳這樣附庸風雅的人即使是隱居于無人問津的山林,生活也沒有絲毫的雜亂。但唯一別扭的是,為何只有他一人的東西。司徒恭忍不住問道:“怎么不見當年那個嬰孩,算來他今日已經年滿十八了。樓兄可還記得當年說過的話?!睒峭牭剿眴枺⒆兞祟伾?,轉瞬又恢復,若不仔細看根本覺察不到。“司徒大人,我樓瞳說話向來一言九鼎,不過那孩子你今日是帶不走了?!?p> 司徒恭挑眉:“這又是為何?”樓瞳扼腕道:“三年前,他出了意外,掉下懸崖,尸骨無存?!?p> “主公,別信他,他定是在說謊?!彼就焦У囊粋€侍從道。
樓瞳聽到這話顯然生了氣:“誰人不知我從未說過一句假話,言出必踐。你又是個什么東西也敢來懷疑我?”
司徒恭眼珠轉了轉,爽朗一笑:“樓兄莫怪,小徒年紀小不懂事,你的話我自然是信的?!?p> 只這么說完,轉頭對另一個侍從說:“他既是死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去懸崖下面找?!?p> “樓兄,不介意我在這小住幾日吧?!彼就焦樕辖┯惨恍Γ凵駧е贿_目的不罷休的寒意。
樓瞳應聲:“當然?!彼就焦в行┑靡獾南肴缃袼矝]那個本事拒絕了,或許十八年前有,但這十八年來只傾心傳授傾塵武藝,非但武功沒有什么精進,而且還解散了樓家。反看自己,世上沒了樓家,如今放眼天下,又有幾人可稱對手。
然而,事情沒如司徒恭所愿,接連的幾日都沒有任何的收獲,他的一個屬下大著膽子說:“主公,就算找到人,也已經是累累白骨辨認不出了。”
司徒恭聽到話反問樓瞳:“哦,是嗎?樓瞳,你的摯友將他的孩子交你照料,他就這么輕易的死了?”司徒恭這連日來找不到人,已經氣急,手掌將桌子擊的粉碎。而樓瞳又哪里受過這種氣,這些年誰不是畢恭畢敬的對他說話,自然忍受不了司徒恭一直在自己這里作威作福,反客為主。
樓瞳強忍著怒氣說:“你找不到人便回去,這樣做未免欺人太甚?!?p> 司徒恭面色狠厲:“哼,你以為你是誰,還是當年那個地位顯赫的樓家家主嗎?”揮手一掌向樓瞳擊去,樓瞳本能的躲開,于是那一掌只劈開了身后的柜子,柜子是槐木質的,卻因掌力應聲而裂。
樓瞳見那柜子裂了,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鐵青。
司徒恭本是無意,可不巧里面是樓瞳的衣物和一個信封從一個小方格里滑落出來。司徒恭任由那些衣物散落在地上,彎身撿起那張信紙。樓瞳神色莫名的望著司徒恭拿著的信紙,想從中看出什么,他篤定這信紙不是自己放的,那便只可能是傾塵臨走時偷偷留下的。傾塵一直都不知道,他走時偷偷留下的這封信害了樓瞳。
司徒恭看完將信紙丟在地上,勾唇笑了笑,抬頭看著樓瞳,“傾塵,你可是為他起了個好名字,和你那早年夭折的獨子一樣的名字,看來他對你很重要。相處了這么多年難免不舍,我可以理解。說吧,他現(xiàn)在在哪?”
樓瞳見他知道真相再不客套:“他走了,去了一個你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尚?,似你這等卑鄙小人還妄想長生?”
司徒恭聽到,很是憤怒,這么多年,還沒人敢如此說他,更沒有人敢騙他,竟還騙了這么久,如今被揭穿還在大言不慚。揮手就是一掌,樓瞳見狀向后彎身倒退,恰好避過。
司徒恭見他姿勢渾然天成輕巧躲過,內心更加氣憤。
兩人就這般糾纏著打了起來,身形越來越快,招招攻向對方的要害,而每一次都被對方巧妙的躲過。兩人都用了狠招,卻倒不像是搏命,像是單純的泄憤一樣,只聽砰的一聲,屋內小的物件被震得摔在一邊,兩人直直飛身出去。
司徒恭這些年聲名顯赫,幾乎沒人敢和他動手,現(xiàn)在過招覺得甚是過癮,于是大喊:“沒我命令誰也不許插手?!?p> 樓瞳,你還記得十九年前我曾敗給你嗎?我這一生只敗給過你一人,如今我一定要贏回來。
兩人步履生風,劍尖劃過,一派瀟灑。
打了許久,司徒恭突然說:“這些許年來,我一直在想,你的死穴到底在那,后來我終于想到了?!闭f著兩掌攜著凌厲的風劈來,一掌直沖腹部,而另一掌直沖眉心。
樓瞳見狀急忙抵擋,兩掌用力均勻,而司徒恭卻不是,他半途右掌回手,直沖著樓瞳腹部,身子一側,樓瞳與他右掌相對的左手打空,而腹部猛受一擊,摔倒在地上。
“司徒恭,你。。。。。”
“我想他一定很在乎你吧?”
一行人馬走了,司徒恭想到什么讓人在桌上留了一張紙。我很努力地想將那張紙拿起來毀掉,前世傾塵看了那張紙,去救樓瞳卻害得他慘死,還失去了自己所有的靈力。如果沒有它,這一切會不會改變,可現(xiàn)在的我連拿起一張紙都做不到,我必須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這一夜,輕塵半夜醒來,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又想不到原因。也不知給冰兒留的信,師父有沒有看到交給冰兒,自己走的匆忙也沒當面向她告別。搖了搖頭,困極了倒頭沉沉睡去。
前世冰兒自幼與傾塵,樓徹還有我一起長大,傾塵與她關系很好,那封信本是傾塵讓樓瞳交給冰兒的。記憶中冰兒是個極清秀的女子,容貌算不得絕色,卻因為帶著股清純的氣息令人過目不忘。只是那個清雅如水的女子在記憶中恍恍惚惚地,如今能記起的只有幾個零散的溫暖笑容。
輕塵居住的院子本名叫梨苑,本是一個隱士居住地地方,數(shù)年前他離開,這院落便被云家買去,多年卻未曾有人居住。
這地方叫奕城,是有名的富庶之地,文人雅客云集,多年來商賈貿易從未斷絕。云家和南宮世家就坐落在附近。
云家極富盛名,財力驚人,卻武功平平,憑借毒技占得一席之地。云家有一雙兒女,云清落,云清婉。家主云擎頗有才華,見者皆說其溫潤君子之貌,才智過人。他因和南宮家的世仇正極力尋求長生之術,目的是使家族技藝不衰。
與云家對立的便是南宮世家,南宮世家武功極高,尤擅飛刀暗器。家主南宮烈影,僅有一義女南宮冷月,傳聞容顏絕世卻冷淡如冰。世人皆傳其絕色容顏,卻太過無情。眉眼冷淡卻令人傾慕,奕城流傳著一個口頭禪:“素手執(zhí)玉刀,翩然絕色貌。”一襲紅衣本是艷麗卻讓她穿出了脫俗之感。
我正在思考如何將那封信毀掉,卻見傾塵聽到外面的聲響,起身出去看,一個黑色身影自夜色中閃過,許是傾塵從沒見過如此如此俊俏的輕功,看似未用一點力氣,卻是輕快的令人追逐不上。他的好奇心占了大半,在那黑衣人身后跟著他,只見他潛到一戶很大的院落,雖是夜晚,卻仍舊讓人感到氣勢磅礴,院內亭臺樓閣,長廊環(huán)繞,還有重重地守衛(wèi)在巡視。他來這里做什么,疑問促使著輕塵跟著他,不遠不近的距離,卻剛剛好可以清楚地看到。
只見云府內一衣著華貴的公子走了出來,似是在與一個仆人吩咐著什么。那人見勢不再遲疑,手中擲出一枚飛刀,直沖著那公子的脖頸,傾塵見情況不妙,揮手讓那劍偏移了位置。也正是這時,那人發(fā)現(xiàn)了輕塵,凌厲的眼神在夜里也閃著耀眼的光芒。
霎時間,一枚銀針向著慕輕塵襲去,傾塵急忙側身躲過。此刻那公子險些受傷,銀針直插在他身旁的柱子沒入一寸,那公子眼睛直直的望著銀針愣住。
我看到那枚銀針,才想起這人便是那世人皆知的絕色美女南宮冷月,沒想到上一世她與傾塵的相識竟是如此。
此時府中也亂作一團,叫嚷著要抓刺客,打起了明亮的火把,往這邊走來。
冷月對這一切似乎毫不在意,只一直看向傾塵所在的方向,接著就是一枚枚的銀針襲來,又快又準。傾塵雖說武功不好,可他一直都有一種讓時間變慢的能力,或者說他能清晰的看到極快的事物以很慢的速度動作的過程。若我沒猜錯,冷月出針的手法和方向他早就看的清清楚楚。
冷月和他僵持了許久,見距離近了,拿出銀色長鞭沖著慕輕塵揮去,只見鞭尾掃過的地方印出一道深深地痕跡。鞭子揮舞的極快,出手便是致人死地的狠招,沒有一絲的手軟,仿佛眼前的人就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許久,輕塵便與那人這樣周旋著,突然,銀色長鞭劃過白衣,那一闕衣角霎時掉在地上,卻沒有傷到人。終于冷月氣憤至極,停下身形問:“你是誰,為何要來阻我?”
傾塵聽到他的聲音有些驚訝,她說話的語氣很凌厲,卻終究是女子的聲音。“我只是想救人。”
冷月哪里肯信,冷哼一聲,又是殺招。空中劃過一道亮光,銀鞭傳來巨大的聲響。一個身影恍惚而來,擋住那致命的招數(shù)。時間太快,快到輕塵還未來得及說一句話,女子便追隨那身影而去。
輕塵雖不知原因,也知道不能再拖,使用輕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