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氣的吐血
那人聲如獅虎,氣魄壓人。
鄭壽本就是一個文弱官,哪里受得了這種壓迫,當(dāng)下膝蓋軟了下來跪倒在地。
“當(dāng)官的?”
“是….”匍匐在地的瘦弱身軀瑟瑟發(fā)抖道。
半響他未聽到回答,不由抬起頭,觸目所及,那人生的燕頷虎須,蒼髯如戟,有種讓人一見便望而生畏的威猛。
“既然是官,那就站起來說話吧,省得丟了你家天子顏面?!蹦侨四_步極重,踩在冰冷堅硬的巖磚上,也聞得些許沉重悶響。
包道乙眼里閃爍,心想便是猜的方臘已經(jīng)練就那門神功了。
他不敢抬頭,依舊半跪著,隨后便聽到那倆人的對話。
“本座不喜與朝廷的人來往,若是你想加入明教,當(dāng)然歡迎至極,若不是,還是請回吧?!?p> “…..方教主在上,下官此來雖不是入教,可確實有一件事需要教主幫忙才成?!?p> “本座沒興趣,念你言語還算恭敬,可以滾了?!?p> “教主….方教主…求你了…..讓圣教的圣女和圣旗使把藥方還給我吧。”
見方臘要走,心里知道這可是唯一機會,若是錯過,恐怕今后自己再無希望,心里一亂又失了方寸,兩步并做一步跨過去,將去路攔住,咚的一聲,便跪著。
方臘錯愕一下,便是沉默盯著跪著的人,想他從一介勞工到如今擁二十余萬教徒的教主,雖說常被人跪,但終究沒有一個官員,尤其是那些文官主動跪下來的。心里要說沒有那一絲快感,那肯定是假的。
良久,他開口道:“你說說,需要本座幫你何事?!?p> 事情有了轉(zhuǎn)機,鄭壽如還不趁機把事情說出來,那就真該回去鄉(xiāng)下種地好了。他連忙抬起頭將事情的本末說了一遍,甚至刻意強調(diào)了當(dāng)今圣上和蔡相對此事的看重,希望明教教主能約束一下圣女和圣旗使將那張藥方物歸原主。
“本座閉關(guān)半年,想不到還發(fā)生了這些事?!狈脚D撫須沉吟片刻,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的包道乙和鄭彪二人,“真是如此?”
包道乙點點頭,“確有此事,只是不知那藥方上面所寫到底是否真有奇效,那只有配出上面的那副藥才知真?zhèn)??!?p> “哈哈——”
忽然,方臘放聲大笑,弄的洞內(nèi)另外三人不明所以。
旋即,笑聲停息,方臘袍袖陡然間一拂,隔著數(shù)步之遙的鄭壽凄厲慘叫,腦側(cè)迸出血漿,耳朵啪嘰一聲掉在了地上。
“啊——”鉆心般的劇痛,讓鄭壽當(dāng)即在地上滾了幾圈,原本就少了一只耳朵,現(xiàn)下兩邊都一樣了。
“本座女兒、侄兒做的很對?!?p> 方臘目光威凜,聲音沉悶如銅鐘,“饒是那天本座在場,什么東廠閹人,直接殺了就是。我明教雄霸東南,什么時候卑躬屈膝過?回去告訴你們蔡相,明教救苦厄于眾生,此藥方乃是上天垂憐本教慷慨救世才所得,無德之人且能占據(jù)?”
他走上兩步,又道:“若是他們真想要藥方可以,把朱勔的人頭送來,此人在清溪刮地三尺,弄的民不聊生,本座恨不得生吃其肉,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一個人頭換一張能延續(xù)二十年壽命的藥方,這買賣還是很劃算的?!?p> 說的那番話,鄭壽還是聽進(jìn)去了,可也沒時間讓他說上兩句,便被教兵叉了出去。
“以后像這等亂七八糟的事,讓祖士遠(yuǎn)來辦就行了,不要隨隨便便把人帶過來?!狈脚D邀著包道乙?guī)熗竭呑哌呎f,“云心寺那邊總壇建的如何?”
“回稟教主,總壇建設(shè)一切順利,如不出意外,五月中旬便能順利完工,到還請教主取個名字,總不能還叫云心寺呢,不然旁人聽了還以為是一座廟宇?!卑酪曳怕齼刹皆谏韨?cè)恭敬道。
“就叫光明頂吧?!?p> 出了幫源洞,雨簾在風(fēng)里傾斜,方臘神清氣爽的在雨中伸開雙臂,仰望蒼穹,“如意和小杰呢?通知他們過來見我,半年未見挺想念這倆小家伙,比本座另外兩個兒子招人喜愛。”
“回稟教主,已經(jīng)有幾日未見到圣女和圣旗使了?!编嵄胝f著,將前些日子旁人有見他們騎著馬載著一個小女孩出去的事說了出來。
“唔…”方臘在雨中長長吁出一口氣,便在雨中漫行,走向那邊的莊子,那雨滴落在他身上,眨眼間便是化為騰騰熱氣。
包道乙和鄭彪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有些忌憚。在摩云教傳過來的撒布拉干二宗三際根本法中,方臘竟從里面悟出一門神功,此時看來,這門神功的威力恐怕要比對方以前的大明尊降魔印還要厲害非常。
待進(jìn)了莊子時,教眾來報說堂中‘吊客神’范疇從北方回來。方臘和包道乙聽聞都不由皺起眉頭,“北地?你派他去哪里了?”
包道乙搖搖頭,道:“稟教主,江南十二神乃是呂師囊麾下的人,屬下也調(diào)不動的?!?p> 此時堂內(nèi),范疇回到教內(nèi)后早就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只是站在那里依舊是忐忑不安,畢竟腳下兩顆人頭擺在那里。
他回頭,見外面三人進(jìn)來,當(dāng)即嚇得往地上一跪,“屬下見過教主?!?p> 一進(jìn)門,方臘便是看到了地上兩顆爛的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頭顱,他目光移到范疇身上,問道:“聽聞你從北方回來,哪地上兩顆頭顱又是誰的?”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如芒在背的說:“是….是….‘豹尾神’和潼、‘黃幡神’卓萬里的人頭?!?p> “還有….‘喪門神’沈忭也死了?!?p> 沉默…..堂內(nèi)一下陷入沉默里,方臘負(fù)著手沉聲再問:“呂師囊讓你們?nèi)サ谋钡??去殺人?去了幾個人?”
范疇顫顫磕磕道:“去了五個….我們是奉了摩云教圣女的旨意去辦一件事?!彪S后,便是將南平縣那邊發(fā)生的事一一說出來。
嘭——
范疇的話音剛停,整個人轟然一下倒飛了出去,直接砸爛一張桌椅,在地上痛苦呻1吟的滾著。
“這里是明教——”
方臘怒聲長吼,一腳將地上兩顆頭顱踩的稀爛,“——不是摩云教,他們憑什么插手進(jìn)來,指揮本座的人?五個死了三個,都是酒囊飯袋啊,連一群閹人都打不過?!?p> 寬厚的手掌一把提起范疇,雙目含怒的盯著他,“你…..滾回西夏。告訴赫連如心,還有摩云教教主,跟他說,這里是武朝,明教只是明教,摩云教休想再來指手畫腳。”
隨即,手一揮,范疇再次撲飛扔出屋外。
看著跌跌撞撞跑出莊子的范疇,方臘怒氣未息,胸口劇烈起伏。包道乙小聲道:“此時與摩云教那邊鬧翻怕是不好吧。而且,教主您神功初成,還是不要動怒,不然容易走火入魔。”
“本座知曉?!?p> 拳頭捏的咔咔響,方臘努力吐出一口濁氣,將胸腔的怒火壓下去,他恨聲道:“只是對摩云教的插手甚是憤怒,還有朝廷那些人,一面過來要藥方,一面居然還痛下殺手,殺我明教子弟,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p> 然而范疇剛走不久,外面忽然喧鬧大盛。
鄭彪匆匆忙忙跑進(jìn)來,臉色非常難看。包道乙蹙眉過去,低聲道:“何事驚慌?難道還是官兵打進(jìn)來了不成?”
鄭彪剛要說話,院落中,一道倩影蹣跚走來,她手上捧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還未走到屋前,像是再也支撐不住似得,陡然一下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那顆頭顱掉在地上,向前滾了幾滾,然后,便是面向那邊。
“小….小杰——”
“啊——”
離此不過數(shù)十來步,方臘看到地上那顆人頭的正面,悲嗆吼了一聲,心里陡然間一股滾熱沖涌而上。
鮮血噗的一下沖嘴里噴出來。
跌撞著向后一退,頹然坐在椅上,指頭抬起,虛弱指向那邊。
“告訴…告訴….我…..怎么回事!”
話也未說完,一頭歪倒在桌上。包道乙大驚上前攙扶,連忙朝外高呼:“來人啊,教主急火攻心...........”
山莊頓時陷入混亂。
...........
而在另一邊,鄭壽光森森的臉側(cè),含怨不已。
“怕是此生都無法再做官了。”
他騎著馬,慢吞吞在山道上走著,頭上的疼痛也不及他心里的重創(chuàng)。
而離他身側(cè)不遠(yuǎn)的灌木內(nèi),一支弩矢悄悄的瞄準(zhǔn)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