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還要繼續(xù),由于公司下令提前開放高爾夫球場體驗區(qū),工程部這幾天加班加點,已經(jīng)快要把我咒死了。
工程部經(jīng)理王偉城更是直接跑到我辦公室來,一臉懷恨在心的沖我質(zhì)問:“莫昊天,真有你的,一個方案,就讓我們兄弟們忙到要死啊?!?p> 我又是賠笑又是請他們部門吃飯,才稍稍平復了一點他的怒氣。
說句實話,仙湖人家這家飯館雖然不是什么星級飯店,那也是方圓幾十里最貴的了,工程部和建筑單位幾個頭目二十幾號人吃上一頓,我還是很肉痛的。
不過今天吃的銅鍋魚那都是仙湖里的野生魚,十多公斤的大青魚,湖邊的漁民也不是經(jīng)常能捕到的。這種深水寒冷的環(huán)境中長到十多公斤的魚,肉質(zhì)非常特別,用銅鍋加上仙湖的水就那么一煮,湯色濃稠乳白,魚肉鮮嫩又有嚼勁,一點魚腥味也沒有,真的是人間美味。
王經(jīng)理吃得贊不絕口:“老莫,也虧得你這本地人了,我們來了這大半年,吃了好多家了,從來沒吃過這么正宗的銅鍋魚。”
我夾了一大塊放他碗里,笑道:“多吃點多吃點,這么大的野生青魚也不是經(jīng)常能吃到的。你們出去吃,能吃到用仙湖水家養(yǎng)大的就已經(jīng)不錯了,好多都是在外面魚塘養(yǎng)大,拿來這邊用仙湖水養(yǎng)一段時間的。這種純野生的,吃到不容易?!痹捳f著我心里也嘀咕,我這次還真是下血本啊,托了好幾個熟人才搞到這么兩條的。
酒過三巡,兩條青魚掃光,連湯都沒有剩,看來這一頓還是起了效果了。
高爾夫球場最難維護的就是草坪,為了草坪能長好,要進行人工施肥,為了防止病蟲害,還要撒很多農(nóng)藥,這些藥物殘余會滲透土壤,進入地下水,或者流入周邊的河流湖泊。
工程過半,我到湖邊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這化學物的污染還挺嚴重,由于工程緊急,很多未經(jīng)處理的污水直接就用一根污水管排進了湖里。排污管附近的水域,漸漸出現(xiàn)了一些被毒死的小魚。
由于工地上有一些工程垃圾來不及運出去,高爾夫開放區(qū)邊緣的湖灘上堆滿了建筑垃圾,有一些垃圾滾落到淺水區(qū),對湖水也造成了一定的污染。
我皺著眉,這幾年仙湖邊各種房地產(chǎn)項目的開發(fā),對仙湖的環(huán)境產(chǎn)生了很大的破壞,湖邊山上的樹木遭到砍伐,水土流失,項目的開發(fā)動土對湖岸也產(chǎn)生影響,仙湖的水質(zhì)這幾年確實是在逐年下降。
人類活動產(chǎn)生的環(huán)境污染讓自然界越來越難以承受,省城那個號稱五百里的滇池已經(jīng)變成了一潭臭水,難道仙湖也難逃這樣的命運嗎?
而我,也是這些破壞分子中的一員。
我有點無能為力的嘆了口氣,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我接起電話,一個甜膩的聲音傳來:“昊天,你在哪呢,怎么不在辦公室?!?p> 我皺了皺眉,童大美女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準沒什么好事,“我在高爾夫工地呢。”
“哦,那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有事找你商量?!?p> “我現(xiàn)在就回去了?!?p> 掛了電話,轉(zhuǎn)身準備回去,卻在轉(zhuǎn)身一霎那,似乎看到排水管附近的水域里有一個紅色的東西在游動。我吃了一驚,忙轉(zhuǎn)回身來跑近湖邊再看,卻什么也沒有。
我望著水面發(fā)了一會呆,一直沒有動靜,只得狐疑的離開了。
童遠找我果然沒什么好事,聽說高爾夫馬上就可以開放了,這幾天她正興奮不已呢。整天把銷售員關(guān)在會議室里開會培訓過銷售說辭,搞得銷售部的同事都疲憊不堪,又敢怒不敢言。也真不知道這女人哪來的這么好的精神。
“昊天,我覺得你這個開放活動的方案過于簡單了,應該再隆重一點,畢竟高爾夫也是個貴族運動嘛,邀請的都是有錢人,應該再華麗一點?!?p> 我看了一眼她超短裙套裝下的大長腿,無奈道:“這已經(jīng)是我們策劃部好幾個通宵做出的最佳方案了,從活動流程到現(xiàn)場布置再到內(nèi)容安排、物料準備、禮品定制等等都已經(jīng)是最合理了,有錢人不一定就喜歡金碧輝煌,現(xiàn)在不是都流行低調(diào)的奢華嗎,最重要的是質(zhì)感。再說了,公司給的費用也有限啊?!?p> 童遠一聽我不贊同她,臉立馬就拉了下來:“周一開會陳總不是說了嘛,錢不是問題,關(guān)鍵是要做出影響力,你覺得這樣的活動能做出影響力嗎?”
“還好吧,該請的明星也請了,沙灘維密秀也有了,開球儀式也挺有創(chuàng)意的,禮品定制也很有新意,節(jié)目安排也都是用的比較有震撼力的,至少這樣的形式在全省都是首次出現(xiàn)吧。也不至于像你說的那么簡陋?!?p> “那現(xiàn)場用的冷餐器具呢,都是普通的紅酒杯,這么高端的活動,至少要用水晶杯吧,餐具也應該是名牌的吧?!?p> 我啞然不知所措,心想,有必要去花這個錢嗎,名牌餐具水晶杯,那是多大一筆費用啊,我繞了繞頭,沒有說出心里的話,根據(jù)我以往的經(jīng)驗,如果不給她這個臺階,我恐怕又得回省城做匯報了,于是我只得笑了笑道:“童經(jīng)理說的是,這樣確實華麗許多,只是我們的方案都是頂著費用做的,增加這筆錢,不知道公司會不會同意啊?!?p> 童大美女果然爽快的一笑:“你先把方案改好,預算做出來,費用問題我來解決?!?p> 看她那一臉得意又指手畫腳的樣子,真想沖著她那不知是不是隆過的高鼻梁上來上一拳。
目送著童大美女扭得像蛇一樣的屁股出了我的辦公室,我深深的吁了一口氣。
劉松這時輕手輕腳進了我辦公室,對著我笑道:“天哥,童娘娘又來找茬了?!?p> 我哼了一聲道:“高爾夫活動的方案,把冷餐餐具都改成名牌,重新做個預算給我?!?p> “啊,名牌,哪個名牌。多少價位?!?p> “什么最貴就用什么牌?!蔽胰酉逻@句話,頭也不回的出了辦公室。估計劉松在背后一臉蒙逼吧。
午飯我也沒在食堂吃,最近胃不好,陰疼陰疼的,吃什么進去都不舒服,想了想,決定還是去醫(yī)院看看開點藥吧,估計是前幾天和工程部的把酒喝多了。
我到了縣醫(yī)院,進門就看到一副擔架正從120救護車上抬下來,守在門口的醫(yī)生護士立刻把擔架抬上推車,匆匆忙忙推進了搶救室。我好奇的跟了上去,看到一個醫(yī)生的背影消失在慢慢關(guān)上的搶救室門后,感覺正是普松源。我皺了皺眉,一轉(zhuǎn)身,差點和身后的一個人撞個滿懷,抬頭一看,那人竟是工程部的小張。
“小張,你怎么會在這里?!蔽殷@訝的看著滿頭大汗的他。
小張看到我也愣了一下,然后道:“莫經(jīng)理,你怎么也來了。我送傷員過來啊?!?p> “什么傷員。”
“莫經(jīng)理不知道嗎,剛剛推進去那個工人,被突然滑落的鋼筋砸傷了,哎,滿頭是血,也不知道救不救得過來?!?p> 我愣了好幾秒鐘,才急切的問道:“鋼筋怎么會滑落啊。這可是安全事故,報警了嗎?”
“應該報了吧,我不知道,出事時我在現(xiàn)場,我叫了急救車就跟著過來了。”
這一來,我也沒心情去看什么胃了。焦急的我在急救室門外走來走去,早上在排污管旁邊水域里看到的那個游動的紅色影子又浮現(xiàn)在腦海里。“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我嚇了一跳,抬起頭來一看是王偉城。
“你在念叨些什么呢,什么關(guān)聯(lián)?”王偉城見我神經(jīng)兮兮的搓著手喃喃自語,不解的問道。
看見王偉城,我又呆了一下,然后才答道:“沒什么,我只是覺得,我們的項目接連出事,實在是蹊蹺?!?p> 王偉城聽我這么說,也若有所思的道:“是啊,怎么就這么倒霉,真是邪了門了,這是不想讓我們開張啊?!?p> “不想讓我們開張!”我輕輕的重復了這句話。內(nèi)心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王偉城見我陷入沉思,拍著我的肩膀哈哈一笑道:“老莫,看你緊張的,工地上出點事也是難以避免的,我們會處理好的,用不著這么擔心?!?p> 我自嘲的笑了笑道:“我可能真的太過緊張了。”
這時,急救室的門開了,一個醫(yī)生走了出來,我和王偉城都趕緊迎了上去,出來的醫(yī)生果然是普松源。
普松源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著我搖了搖頭。
“松源,怎么樣,救活了嗎?”我跟著他問道。
普松源沒有停下腳步,邊走邊說道:“失血過多,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天哥你們還是盡快報警吧?!?p> 聽到這話我側(cè)頭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后的王偉城,他聽到醫(yī)生的話就停了腳步,掏出手機去門外打電話了。我卻跟著普松源進了他的辦公室。
“松源,死者身上有沒有什么異常???”
“你是指小龍身上那種嗎?沒有,就是單純的外傷,頭部被鋼筋直接擊中,腦漿都流出來了,胸部也被重擊,還有內(nèi)出血,我們也實在是無能為力了?!?p> 看著普松源脫去身上的手術(shù)服,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倒是這個陽光的大男孩看我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笑道:“天哥,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我對這種事,不完全信,但也不認為它就一定不存在,如果真有這樣的事,要來的總是會來,你又不需要破案,想那么多干嘛?!?p> 我聽他這么說,也笑道:“聽你這話,普局長還是相信這種事的可能性的?”
“嗨,我家老頭子啊,據(jù)說他年輕時候遇到過怪事,心里應該是一直耿耿于懷吧。我還沒吃飯呢,天哥你要不陪我吃點?!?p> “這時候還沒吃飯啊,你們這行,也夠辛苦的。我最近胃不怎么舒服,吃了東西就難受,也沒吃呢?!?p> “怎么了,怎么個不舒服法,要不我?guī)闳?nèi)科看看?!?p> 我忙搖搖手道:“不用了,也就是前幾天喝酒傷著了,待會去藥房買點藥得了,先陪你去吃飯吧?!?p> “真的不要緊?”
“哎,沒事沒事,老毛病。我們?nèi)ツ某燥???p> “那好吧,吃飯回來我?guī)闳ゲ茚t(yī)生那里開點藥吧。醫(yī)院后門那里有一家面館,特別地道,我請客?!?p> 從醫(yī)院回到項目,發(fā)現(xiàn)整個辦公室都炸開了鍋。大家都在議論這回是不是連高爾夫也開放不了了。
難得的是,童遠居然不在辦公室。
我們部門的人見我回來,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向我打聽情況。
“老大,聽說你在醫(yī)院,那個工人是不是死得挺慘啊,工程部的張工說腦漿都出來了?!鄙虻线@姑娘,長相斯斯文文的,說話一向沒點姑娘樣,也難怪,做策劃的,都得是漢子啊。
“少議論這些事,別的部門我不管,管住你們的嘴巴,這種事,只能低調(diào)處理,你們別給我惹事?!蔽野逯樥f完,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外面6個人似乎商量了一下,派了劉松做代表進了我的辦公室。
“天哥,高爾夫開放時間是不是又得往后延?。俊?p> “你瞎揣測個啥,以領(lǐng)導通知為準啊。”
“天哥,你知不知道,工地上這幾天流言傳得厲害,說有好幾個工人晚上都聽到湖邊有人唱歌,聲音凄慘得很,有幾個膽大的,還結(jié)伴去湖邊看過,湖邊根本就沒有人,可是只要離開湖邊,那歌聲又再傳來,反反復復的,都唱了好幾個晚上了,說得神乎其神,可嚇人了。”
“什么?我怎么沒聽說過?!?p> “工地上傳了好幾天了,不過我們也是今天才聽張工他們說的。他們之前也沒當回事。”
我皺起了眉,心想王偉城應該也聽說了吧,但他那性格,估計也就當個鬼故事聽聽一笑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