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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將陸淵給他的令牌交給門吏看后，與謝慎先后進入按察司衙門。
從正北的儀門穿過，二人繞過大堂，來到后堂。
該有的禮數(shù)不能少，不然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去。
在去按察司大牢前，還是要拜見一下陸淵的。
二人向管家稟明來意后，便在后堂等待。
沒過多久，那管家便折返回來示意二人跟他進去。
陸淵此刻身著一身官服，看樣子正要出去。謝慎見其一臉嚴峻，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王守仁沖陸淵拱手道：“世伯，今日小侄便想前往按察司大牢，還請世伯允準?！?p> 陸淵搖了搖頭道：“事情有變，如今你叔父已經(jīng)不在按察司大牢了?！?p> 王守仁大驚，一時失聲道：“不在大牢中？這怎么可能？”
陸淵面色一沉道：“昨日一早東廠的人直接來到按察司衙門提人，人現(xiàn)在在他們的手上。”
聽到東廠二字，王守仁的面色霎時變得慘白。
叔父落到這幫閹人手里，肯定免不了要吃苦頭，作為后輩晚生王守仁自然十分憂心。
“這可該如何是好。若是叔父有什么三長兩短，我可該如何向父親大人交代?！?p> 一向沉穩(wěn)的王守仁此刻竟然慌亂了起來，謝慎只得在一旁道：“守仁兄莫要著急，還是先聽陸大人說吧。”
王守仁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連忙賠禮道：“小侄方才太過失態(tài)，世伯還請見諒?！?p> 陸淵擺了擺手道：“無妨，此乃人之常情?！?p> 稍頓了頓，陸淵繼續(xù)說道：“你叔父此刻雖然在東廠的人手中，但東廠的人并沒有離開杭州。故而此事還有轉(zhuǎn)機?！?p> “世伯是說，東廠的人并沒有直接返京？”
王守仁聽到這里變得狂喜。在他印象中東廠的人都是直接對天子負責，辦的也多是欽案要案。照理說被東廠盯上的人，肯定會被第一時間押解回京師，斷然沒有在途中逗留的道理。
“老夫方才正要前去會一會他們，恰巧你二人來了?！?p> 陸淵面容不起一絲波瀾，淡淡說道。
“既如此，我二人便隨世伯去吧。”
陸淵猶豫了片刻，還是嘆聲道：“你二人還是不要去了吧。東廠的人來意不明，老夫此刻去也是一頭霧水，你們便是跟著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倒不如留在這里耐心等候，也免自亂陣腳?！?p> “陸大人說的不錯，此時不是強出頭的時候。以陸大人的資歷如果都不能和東廠的人談妥，我二人去也不會有什么用?！?p>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謝慎雖然不知道東廠的人為何突然從按察司把王宿提走，但他知道此事肯定不會很簡答。如果能把王宿解救出來，也肯定是經(jīng)過多方博弈利益交換之后的結(jié)果。
別管陸淵是真的為王守仁好，還是只是想利用他，至少他說的這番話沒有問題。
“可是......”
王守仁顯然還是有些不甘心，還想盡力爭取一番。
“賢侄你便放心好了，便是老夫此行不能將你叔父帶回，也一定給你一個說法?！?p> 陸淵一甩袍袖，斬釘截鐵的說道。
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王守仁只得點了點頭，沖陸淵拱手道：“那一切就拜托世伯了?！?p> 二人目送陸淵走遠后，便按照陸淵的意思回到書房休息。
可王守仁哪里靜的下心來，急的在屋內(nèi)不住踱步。
事情的發(fā)展著實有些出乎謝慎的意料。
本來他以為通過陸淵和錦衣衛(wèi)接上頭，很快就可以把王宿解救出來。無非就是要在這個過程小心陸淵利用他們。可現(xiàn)在看來，事情遠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簡單。東廠直接從按察司提人，之后卻并不離開杭州府，明顯是等著陸淵主動去找他們。
那么，東廠的目的是什么？
錦衣衛(wèi)和東廠似乎在暗中角力，陸淵作為方面大員肯定是在錦衣衛(wèi)這一邊。那么在杭州，東廠一面的代表又是誰？在東廠和錦衣衛(wèi)背后，在京師中暗中布局的又是誰？
這些問題一一在少年的腦中閃過。
謝慎越來越覺得這池水很渾，渾到他完全看不清。
此時此刻，他才真切感受到大明官場的眾多潛規(guī)則。與之比起來，科舉考試簡直是再單純不過的事情了。
看來，即便將來進士登科被授予官職，他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這些不是能夠在書本上學到的，需要一點點磨礪，一點點參悟。
“守仁兄，你覺不覺的這件事很蹊蹺?！?p> 謝慎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
“如果東廠的人想從你叔父口中得到想要的東西，又何必坐下來去等陸大人。陸大人明顯是在錦衣衛(wèi)一邊的，難道他們是怕事情不夠復雜？”
“慎賢弟的意思是，東廠的人也不想把事情搞大，而是尋求一種雙方都能接受的結(jié)果？”
王守仁是何等聰慧之人，立刻便參透了其中關(guān)節(jié)，喜聲道。
“若是這般，那便好了?！?p> 弘治朝吏治清明，雖然偶爾也有貪官污吏出現(xiàn)，但那畢竟是少數(shù)。
面對這么一個圣明天子，無論是錦衣衛(wèi)還是東廠似乎都不愿意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
盧仲景案更像是一次洗牌，雙方坐在賭桌前，把能夠打出的牌全部打出，經(jīng)過一番博弈，罵夠了鬧夠了再選出一個雙方都能夠接受的人選出任新任鹽運使。
之后一切如初，你好我好大家好。
這個人選未必是錦衣衛(wèi)的人，也未必是東廠的人。
想到這里，謝慎沖王守仁道：“這鹽運使盧仲景身邊的官吏，除了守仁兄的叔父，可還有旁人負責要務？”
王守仁思忖了片刻答道：“我曾聽叔父提及過，似乎判官崔灃十分精干，只是因為性格孤傲，一直難以升遷?！?p> “這個崔灃，現(xiàn)在居于何處？”
“該是也在杭州府罷。慎賢弟為何忽然問起此人？”
“此人也許就是破局的關(guān)鍵!”
雖然謝慎對此也不是十拿九穩(wěn)，但至少大方向應該沒錯。
“守仁兄速速隨我去一趟運司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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