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落落的蟲鳥聲,無數(shù)次被提審,留央早已分不清晝夜,筋疲力盡。那些問話前后回答得她暈頭轉(zhuǎn)向,更有時都不知在答什么。審到了后面,免不了一番拷打,鉆心的痛,痛得流淚。
崔留央的命運遭受著捉弄,不知何時開始亂了,徹底不平靜。
她有何錯?到底惹了哪路的瘟神,倒霉至此。人在路上走,禍從天而降。
這場算計,猝不及防,不知從何起?因何緣由?她茫然不知,似螻蟻隨時會被捏死,只覺得沒有了任何的出路。
所有的呼喊,一點都沒有用;所有的掙扎,同樣一點都沒有用。
她絕食過,她傻得又撞過墻……,后來都被小蝶勸回了心。
獄中,每時每刻都是煎熬,一切都支離破碎。留央變得愛落淚,與小蝶二人相擁而泣,同時瑟瑟不安著。牢里的人逐漸減少,有些人出去了就再不見回來。
“夫人,我們怎么這么倒霉?”
“小蝶,若是那日你不隨我走,就不必受罪?!绷粞胄闹杏欣⒌?。
“誰會料到,誰能算到。老爺厲害著,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小蝶覺得老爺財大氣粗,從來沒有擺不平的事,不知哪來底氣就是相信自家的老爺,“總會熬過去?!?p> 崔留央記得余霖說過,她會連累夫家。至于外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云家到底如何了,她更是心里不安,神色顯得更為黯淡,何來心寬。
有些事,崔留央只能埋在心里,苦只能自己肚子里咽。
“夫人?”小蝶生怕崔留央鉆了牛角,又尋短見,堅信道,“老爺一定在外面想法子?!?p> 說著,牢門打開了。倆獄卒道一聲“云崔氏!”,拉著崔留央就往外押走。
審了又審,來來回回,還不是那幾句。早已狼狽不堪的崔留央麻木了。
審訊之處,冰冷的刑具,恐懼森森。
獄卒退了出去。
崔留央熟練得俯首跪地。
“云崔氏?”
“正是。”
“要一個人死,方法很多;是吧?”那人聲音低沉道,“牢里滋味不好受,是吧?”
崔留央聽著那一字一句。
“像你這種不起眼的人,即使枉死,那又如何?”那人笑了起來,“被人慢慢折磨著,你可有恨?”
話很刺心,可讓崔留央如何去駁,憑什么去駁?她的確很不起眼,無權(quán)無勢無倚靠,根本掀不起任何風(fēng)浪。
“你可想知道是誰陷你如斯境地?”
“是誰?”崔留央低頭,恨恨追問道。為什么要如此猛烈地毀了她?
“武陘太守?!蹦侨瞬徊夭灰?,直接回答。
果真是他!只不過一面之緣而結(jié)下了梁子?那樣的惡煞,太過可恥!崔留央心里排山倒海的恨,獄中所有的屈辱頃刻有了發(fā)泄之處,怒火甚旺。
那人玩味著看著依舊俯首跪地的崔留央:“我會救你出去,還你一個清白?!?p> “救我?”崔留央愣住了,重復(fù)了那兩字。這是第一個對她施救的人。
“平生我最看不慣就是那種拿人命當(dāng)草菅的權(quán)貴,而且據(jù)我所知,云崔氏你的確是蒙冤入獄,怎可坐視不理,枉讀了那些圣賢書?!?p> 世上還是有好人的,崔留央含著淚趕緊磕頭,“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明察!”
“這紙御狀,需要云崔氏你寫上名字。”說著,那人提筆走到崔留央眼前,順手將筆遞了過去。對望之時,那人看著崔留央的眼,失了神,又再多看了幾眼崔留央。
然崔留央看著那狀紙,熱淚盈眶,全身的痛瞬間似乎不再那么強(qiáng)烈,白紙黑字,激昂文字,手顫抖著簽下了她自己的名字,隨而咬破手指,留央重重按上了她自己的指印。
獄中,崔留央第一次破涕而笑,終究有了出去的希望。國主的侄子武陘太守來頭甚大,怎是她能惹得起,幸好這世道還是有仗言出頭、心懷正義的人。
殊不知,代價幾何?
心懷正義?那人真是心懷正義?崔留央當(dāng)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