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九隆冬,大雪飄飄,光陰隨著雪飛化而去。
一年間,西滄的貴族的生活熟得不能再熟,錯綜復(fù)雜的承家,留央摸索出了些門道。
西滄的國事,即承家的家事。國中有家,家中有國。
她看清形勢,作為婦道人家,又是個外人,盡量避免觸及其中,不該她多說的就閉嘴,不該她去做的就別做。眼下的正事就是伺候錢老夫人,余下時間,更多是發(fā)著呆。
這不,崔留央正托著腮幫子,看著窗外,想著余霖。
“妹妹,又走神了?”承周氏來了已有一會,笑言著留央。
“嫂嫂?!贝蘖粞牖剡^神。
“今日須勞煩妹妹跑一趟覃府。”承周氏道,“一早,妍曼托婢女捎話說,想吃你做的菜。哎……這丫頭懷個胎真讓人不省心?!?p> “那我收拾收拾就過去?!?p> “有勞妹妹了?!背兄苁系?,“母親那邊我已經(jīng)去稟過了,母親點頭答應(yīng)讓妹妹去覃府多陪幾日。”
“嫂嫂真是見外,妍曼喊我一聲小姑母,可不能白當(dāng)了?!?p> 話音一落,留央本來就是個手腳利索的人。馬車早已候在府外。
馬車夫的動作也是利索,覃府很快就到了。
太師府來人,覃府的人豈敢有半分怠慢,婢女帶著留央徑直就去了妍曼的屋子。
“小姑母,你怎么才來?”承妍曼感覺時間過了許久。
“餓了嗎?”崔留央柔聲問道。
“你們都下去!”妍曼眼睛一亮,退去了身邊侍女。
“這是怎么了?”崔留央道,“懷了個胎,你的脾氣又漸長了不少?!?p> “小姑母,你可要幫幫我?!背绣肭笾?,臉上蒙著蒼白。
“說吧,人都在你眼前了。你這是怎么了?”
“姑母現(xiàn)在就帶我去北山,好嗎?”
“你呀,安心養(yǎng)胎,不要到處亂跑,現(xiàn)在雪天,上什么山呢?”
“威武就上山去了別院?!背绣薹薜?,“最近他碰都不碰我,還老往北山去,一定有鬼!今天又去,也不曉得他幾時會下山!”
“威武看著是個老實人,不會有花花肚腸?!贝蘖粞霊{心而論著。
“小姑母,你帶我去看看,我才安心?!?p> “大肚婆,聽我一句,好好養(yǎng)胎,好嗎?這幾日,我陪著你,等到威武回來,怎樣?”
“不行!我就想上山看看他?!?p> “山路太危險。”
“我不怕。”
“你肚子里還有一個,你就不想想?”
“可是……我忍受不了被忽視,他一走就是多日,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
“沒人會忽視你,是不是你最近懷孕,想多了?”
“不會的,我感覺不會錯的?!卞龅搜凵?,固執(zhí)起來。
“生氣對胎氣不好?!贝蘖粞氲溃翱茨氵@樣,我替你去北山一探虛實。你留在府里。這樣行嗎?”
承妍曼遲疑了一會,倒是臉上綻了笑顏,道:“小姑母去,我當(dāng)然放心?!?p> “妍曼你其實應(yīng)該相信威武,若是我這樣空手去到北山覃家的別院,想必威武也猜得出來你在猜疑著他。況且兄長的眼線多,指不定會為此遷怒威武。如此一來,你還想我去嗎?”
承妍曼內(nèi)心煎熬著,害怕著,輕輕撫著大肚,道:“妯娌們說,男人就喜歡趁著妻子懷孕,找其他女人。我……”
“哎……你還是想知道結(jié)果,是嗎?”
承妍曼點了點頭,即便她是太師的女兒,也不能免俗著,也毫無了自信,似如用盡了力氣,思來想去道:“小姑母,你要么拎著一籃的飯菜上山,說是我大著肚子不方便,讓你送去些糕點。出門的時候,姑母換身衣裳,委屈姑母換個小婢女的衣裳,避開阿爹的眼線?!?p> 崔留央知道要拔除承妍曼心里的刺,只有替妍曼去看一看。
崔留央這一日,真是馬不停蹄著,不想當(dāng)好馬夫的廚娘不是好姑母。深山之行,非去不可。
北山別院,竟然連個守門人都沒影,于是,留央將馬車??吭陔x院門很遠的角落,琢磨著萬一遇上尷尬,也能偷溜著出來不被發(fā)現(xiàn)。
栓好了馬車,覺得頗為滿意,隨后留央自己摸索著進去別院一窺究竟。
院中的梅花正是開得艷,紅梅白雪,倒是吸引了目光。通身白色的斗篷,入于梅林,融為一體。
崔留央耳尖著,悉悉索索的踏雪之聲,似不止一人。
“無論如此,我都不方便入仕為官,好意心領(lǐng)了?!瘪湎嗨椭?。
另一個人沒有回,只聽得兩人靜靜走了出去。
崔留央靜靜按捺不動站在雪中,離得遠,那人身披黑色斗篷,未看到容貌。留央可不想著高調(diào)著出去,更是深感來得并非時候,既然覃威武選擇在高山偏僻之處會友,想得無非就是避人耳目。
如此,她的步子卡在梅林間,想著等覃威武回來進屋后,她再偷偷下山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