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醒來后,承周氏不知身在何處,有過緊張和提防。經歷過家族傾覆,還有什么不能面對呢?看淡了生死。黃泉路,平復下心境。
太師府一片大好的輝煌沒能持續(xù)下去。
能有什么打算?大勢已去,一切都回不去了,家族不知能否躲過此劫,不想太過慘烈著收場,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流離失所、浪跡天涯嗎?與洛慶天人永別,承周氏的心大半已死,此刻紅塵牽掛只剩兒孫,難以放下血脈相連的兒女們。
曾于掖庭之內,哀求過君王網開一面,圖其能念及半分親情,放過她的子女,可是她自知權力之爭豈容得下一絲親情,她目睹娘家昔日周氏皇族敗落于承氏,又目睹承氏家族三番兩次內訌。家,何以為家?
燭影回首,余生,摯愛已然不在。心中祈求著十萬神靈可以護佑兒孫。如果讓她選擇,她已經沒有了選擇。空空渺渺,救她,何必呢?寧愿她受去千萬的苦,不想兒孫受了難。不免徒生絲絲僥幸,若是她能逃,希望兒孫們也可以逃出生天。
身旁留央雙目緊閉。
“央兒?!背兄苁蠎n心忡忡喚道,環(huán)顧四周,未見有人過來。
承周氏起身下床,欲打開門,然,門被反鎖著,不得出去。
再回床邊,低喚一聲“央兒”。
崔留央恍恍惚惚感覺夢中有人喊她,不想回望。夢海中,她苦苦尋找著云家人,她不解的心結,她怕一回頭,又是夢一場。
水珠滴落到了崔留央的臉上,一滴二滴……停不下來。
身心疲憊的留央,迷迷糊糊中看到嫂子,兩人離得很近。
“嫂嫂?”崔留央身似夢中,不假思索回應道。
“央兒,是我?!背兄苁匣氐?。
夢還是醒了,現(xiàn)實的殘局不得不去面對。崔留央孤寂太久太久了,坐起了身,抱住了承周氏哭了起來。
倆人相擁而泣,相視許久。
四周陌生的擺設,崔留央警覺道:“這是哪里?”
承周氏也搖了搖頭,奈何知曉不多道:“只記得刺痛,之后醒來就是換了地方。”
“我也是?!贝蘖粞氲?。
承周氏望著留央迷離,一陣憂心著問道,“你本已與太師府無關了,不是嗎?何必回來?”
“當年不告而別,本沒有了太多的執(zhí)念?!贝蘖粞胄耐措y忍憶往昔,化繁為簡道,“起起伏伏,預料不到人心險惡。我本無意害人,費盡心機逃出了西滄,卻使得很多人因我一念之差,葬身江中。再歸太師麾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p> “當年為何走得那么急?老夫人不讓任何人多問一句,到底有什么難處?你害了什么人?”承周氏問道。
崔留央愣怔得出了一回神,蒙上了揮之不去的劇痛,一觸即潰著茫茫兩行淚水相伴道:“我害了云家。更是害了百鉞那個皇太子。不知今生能否贖清罪孽?”
云家和百鉞皇太子風馬牛不相及,由崔留央說出來,震驚了承周氏,明白老夫人為何阻著眾人追查崔留央之事。更是震驚于留央的行為。
“遭遇賊寇也非你所能料,這罪孽怎算是你的呢?”承周氏說道,當年百鉞宣稱為太子水路不幸遭遇賊寇。
崔留央苦笑道:“不是普通的賊寇,皆為兇悍殺手。殺手不知是何處得來消息,埋伏于江邊。云家和百鉞太子皆在船上,我也在其中?!?p> “幸好老天保佑央兒逃過一劫?!背兄苁下犞@心,輕輕撫觸著央兒秀發(fā)道,“萬物皆有定數(shù),央兒莫要自責。云家本就有災,天意?!?p> “我……”崔留央逼著自己不去想江上慘案,話都噎了進去,她身上流淌著惡魔的血,罪惡無法散去,更是無法恬不知恥地報出生父的名字,那個惡貫天下的魔頭,她更怕驚到承周氏。
“你回了西滄,洛慶也沒告訴我。這其中又發(fā)生了什么?且與你有關的事,總是石破驚天。待我聽聞陛下要納你為妃,太過突然。洛慶急著奔赴宮中,怎知是個死局。”承周氏戚戚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