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雅因義母舍身,夫妻間罕見起了爭執(zhí),吵了嘴,淚眼婆娑,心情低落,宛若驚弓之鳥。況且夜半天子急召,深感不對勁,眼皮直跳,目送夫君背影,甚是令人不安。
吵嘴歸吵嘴,對于夫君此去難免放不下心,只是想著遠望便好。跟著去,這一望,望成了斷腸草。
何淑雅身手敏捷,奪下了帝王手中劍,引得護衛(wèi)一陣虛驚擺陣。
“妾身愿替侯爺下地府一問?!闭f罷,紅腫的眼睛一閉,毫不猶豫地以劍抹脖。
“雅兒!”宣義侯渾身顫抖,令人揪心一吼,掙脫被困的雙手,抱住倒地的繼室何氏。
“我去……”那“陪她”二字尚未吐露,人已經(jīng)斷了氣。
宣義侯牢牢抱著雅兒,血染了大半衣裳,溫香自懷中散盡,成了一具尸體,守護不住心愛之人,盧益弘心死地拿起那把劍,癡癡道:“是我愚蠢,讓你忍受太多痛苦?!?p> “弘兒,莫要!”老夫人聽聞急召之事,顧不得深夜,也急匆匆趕來永安苑,心情復雜,尖叫著暈倒。
陸勉實在看不下去,劈暈了宣義侯,隨后向承武略請罪道:“臣魯莽?!?p> 承武略萬萬沒想到會是如此,擺了擺手,心情糟糕地離開。
溫情化塵,承武略何嘗沒親身遭遇過,再目睹他人深情,縱是而今無情若他,也會動容。
完全清醒著站在寒夜中,承武略與陸勉各懷心事。承武略一言不發(fā)。陸勉自斟自飲,甚至后悔多嘴多舌害人不淺,好多的困惑再也不敢說出口。
承武略珍藏在心的女子,未曾模糊過,可悲他當年護不住云嬌,心口依舊會因此絞痛。
站了許久,承武略疲憊道:“阿勉,我們明日就走?!?p> 陸勉醉著點頭。
伊吾王宮,翌日肅殺的白。余霖以吊喪之名,輕騎入城,神色自若。
城中大震,嚴陣以待,有將阻擋余霖,怒道:“假惺惺做何?”
“特地登門吊唁?!庇嗔匾闳磺靶小?p> 吊祭后,余霖走向承武略跟前,慨然嘆道:“陛下仁厚,萬望成全,在下求歸央兒骸骨?!?p> “待得一統(tǒng)南北,理當恩澤海內(nèi),大赦天下,何況卿之所盼?!?p> “不知即日如何?”
“她欺天地,惑朝野,戮兵將,即便身滅,百鉞能容如此惡女尸骨?父女二人之惡名,百鉞俱存切齒之恨?!?p> “在下會擇一地,葬她。完成央兒生前夙愿。不勞陛下費心?!?p> “為她自毀前程,是否值得?”
“天下事自有天下公論。徐將軍護送陸公子去向伊吾之際,吾未敢忘臣節(jié),參予朝廷大議,諫阻于廟堂,志存效國,奉忠百鉞,問心無愧。奈何人情未安,不想央兒曝尸荒野,故此番前來討要?!?p> “既然知曉她的算計,為何還要放任,由著她鬧大?”承武略不由疑問道。
“央兒全力以赴要一個結(jié)果。”
“這般的結(jié)果?兩敗俱傷。可否滿意?”
“在下曾循著央兒留的線索,茫然,亦絕望。唯恐動搖百鉞國本。”
“也是。弒殺兄弟,謀篡權(quán)位,得位不正,想息怨談何容易,更難堵天下悠悠之口。不知為百鉞人臣者,作何感想?百鉞太后,更是作何感想?她這一出,昭告天下螻蟻之命的絕望。滔天的權(quán)勢衍生出血腥,輕賤人命何其簡單,輕輕松松抹去痕跡,然螻蟻也能滋長憤懣。可惜老天不給她時日,窮途末路,壯志未酬。至于她的尸骨,卿大可放心,西滄能容,阿勉已向寡人求賜。”承武略更多是為他自己的愧疚,其實他才是禍端之源,是那封信而引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