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做夢!
我是一個沒有記憶的失魂者,我僅有的記憶,便是以那個淳樸的小村子為起點。而在小村子里的許多歲月里,我并沒有做過夢。睡覺對我來說,也只不過是一次閉眼,一次睜眼。
夢,就像是被困鎖在了我的腦海深處。永遠(yuǎn)無法冒出絲毫。
這一次,在閉眼與睜眼間,在不知道悄然流逝了多少時光間,我做了一個夢。一個我很陌生,卻不知道為何很熟悉的夢。
當(dāng)夢醒來,當(dāng)我睜開眼。蟻后那巨大的身體,就在我的對面。離的不算遠(yuǎn),也不近。只不過讓我很難理解的是,為什么它還會讓我有醒來的機會。而且,在它的那對燈籠眼里,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樣的情緒。
那是,驚恐與畏懼。
晃了晃腦袋,讓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雜念甩出腦外,我這才記起昏睡之前的那一幕。
記得,我被蟻后以柔韌的白絲緊緊縛住,從此失去了知覺。而在失去知覺之前,我記得蟻后曾經(jīng)咆哮著要在它再次蘇醒過來之后,將我當(dāng)作補品,也就是大餐。
可是如今,我身上那厚厚的白絲不見了,而我更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
我不相信,是因為蟻后突然善心發(fā)作,改變了主意。否則,此刻它那驚懼的眼神的深處,就不會有著那一抹被隱藏著的不甘。
這時,我才注意到,在我的四周,多出了許許多多的不明黑色碳狀物。它們一塊塊的,就像是被打成粉碎的黑色瓦罐,又像是一片片碎裂的黑色蛋殼。
難道?這些就是將我緊裹住的白絲,被燒后的模樣?因為若是把這些類似碎片得碳狀物拼接起來,極可能是一個橢圓狀的物體。
我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將我與蟻后緊裹而成的絲繭。
若真是那些絲繭,為什么會像是經(jīng)歷過了一場慘烈的大火,焚燒成了如今的模樣。這越來越難以解釋了。
不好解釋,那就不解釋了。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但是既然脫困了,那就應(yīng)該繼續(xù)之前未完成的戰(zhàn)斗。
我慢慢的從地上爬起,卻沒想到,我的這一動作,竟然引起了蟻后的極大反應(yīng)。
那巨大的身體,就像是一只收到了驚嚇的小貓,倒拖著身子,想后縮去。
我微微一怔,不明白為什么這蟻后會突然嚇成這樣。就向它走了過去。
“不要過來!”蟻后那生硬沙啞的聲音再次出現(xiàn)。只不過,這次的聲音里,早以沒有了之前的色厲內(nèi)荏,而是顯得惶惶不安。
我突然覺得很是有趣,雖然不知道這個大家伙之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很明顯的是,這個大家伙突然對我很是畏懼。想想,一個體型超出你無數(shù)倍的東西,卻對你十分的懼怕,任誰都會覺得有趣。
于是,我加快了加快了腳步,向著蟻后走去。
盡管身后拖著一個巨大的腹囊,但是蟻后的身子依然像一只老貓那樣,猛的弓起。在我還沒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時候。蟻后身上黑白兩色的交界處,突然噴涌出一股淡綠色的腥臭液體。
隨著這股液體的噴出,蟻后兩只長長的后退,竟然開始用力的蹬踹著那白色的腹囊。
隨后發(fā)生的事情,讓我目瞪口呆。蟻后就像是脫掉一條臃腫異常的裙子一樣,將那巨大的白色腹囊給脫了下來。
蟻后就像是破繭而出的飛蝶,抖掉了身上綠色的黏液,張開剛從腹囊中拔出的一對透明薄翅,頭也不回的向天上飛去。那個巨大的白色腹囊,就這樣被它丟棄在了這里。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蟻后依然間竟然這樣的畏懼我,甚至不顧一切的想要逃離。但是,我卻不會就這么輕易的讓它離去。
“呼”的一聲,一條藤蔓沖天而起,轉(zhuǎn)瞬間便纏住了蟻后的翅膀上。在蟻后憤怒的吼叫聲中,蟻后那依舊龐大的身子,直直的墜落到了地上,砸出了一聲巨響。
我飛速沖向蟻后的墜落點,只見地上一個大坑里,蟻后正在里面劇烈的喘著氣。
像蟻后那么龐大的身軀,從上百米高空墜落,身體所承受的力道,就連我也要乍舌。如今,看著坑洞中的蟻后,想來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
除惡務(wù)盡,即便是蟻后已經(jīng)是生命垂危了。只要一息尚存,戰(zhàn)斗就不能停歇。更何況,先前在湖中,通過那群小魚兒,我已經(jīng)很深刻的體會到,蟻后以及它的族群的強烈侵略性。不管是為了曾在湖中幫過我的小魚兒也好,還是防止蟻后與它的族群,危及到那個小村子也好。我都必須將這蟻后徹底的消滅。
從高空墜落的蟻后,完全失去了防抗的能力,它似乎也預(yù)知到了即將到來的命運,面對著我的逼近,竟然沒有一聲的言語,像是已經(jīng)做好了等待最后時刻的到來的準(zhǔn)備。
不再做出反抗的蟻后,對付起來,顯然要容易了許多。但是,那厚實的硬殼,依然對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最終,我還是操控著那根幽冥鬼藤,順著甲殼間的縫隙,鉆入了蟻后的體內(nèi)。將內(nèi)里攪了個稀爛。這才結(jié)束了這場戰(zhàn)斗。
回到湖岸,將蟻后死亡的消息告訴了那群小魚兒。使得它們興奮的在湖中掀起了一層巨浪??粗鼈冎貧w家園后的雀躍,我高興之余,卻也多了些許的感慨:魚兒重歸家園,何時我歸故里?
感慨歸感慨,但我依舊還是要踏上前路。因為,那便是回歸故里的路。
當(dāng)我再次經(jīng)過那洞穴時,或許是因為沒有了蟻后以及它的族群的存在,也變得不是那么幽森了。
而那個在洞口附近的白色腹囊,在被蟻后遺棄了不到半日的時間后,就像是一個被扔入燒開的油鍋里的蠶蛹,變得干癟焦黃。
沒有了蟻后以及它的族群的存在,我在島上行進(jìn)的異常順利。除了茂密的樹木,橫亙的枝椏稍微阻礙了我的腳步外。我竟然沒有遇到體型稍大些的生物??上攵?,這片曾經(jīng)繁盛的島嶼,在蟻后到來后,經(jīng)歷了一段怎樣的歲月。
大概在島上穿行了十來天,我終于來到了島嶼的另一邊。目光盡頭,隱約看到了天邊的一抹凸起。知道了那便是我下一站之所在。凌波而去,我再次踏上了歸途。
就在我離開小島半個月后,那個幽森的空穴旁,一個黑色的橢圓狀物是輕輕的顫動了一下,就像是被風(fēng)輕刮了一下。
然后,這種顫動以一種特定的頻率進(jìn)行著。直到焦黑的表面上,出現(xiàn)了一道極細(xì)的裂痕。裂痕漸漸擴散,成了滿布其上的紋絡(luò)。
最終,橢圓就像是一個雞蛋一樣,破碎了開來。而在碎裂滿地的焦黑里,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生靈從焦黑中爬了出來。
橢圓的腦袋,橢圓的身子,以及一對黑豆般的橢圓小眼睛,正是一只黑色的螞蟻。只不過,在這只有著巴掌大小的生靈的腦門處,原本應(yīng)該長著兩根天線一樣的觸角的地方,卻只剩下了兩個微微凸起的古包。讓人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一只先天殘缺,沒能發(fā)育出完整觸角的螞蟻。
但是如果我在這里,看到這一幕的話,我一定會發(fā)出驚呼一聲。因為,這只僅有巴掌大小的螞蟻,像極了傳說中的“蟻龍”。它腦門上的那兩個凸起,并不是什么沒能發(fā)育出來的觸角,極可能是一對還未完全長成的龍角。
魚龍九變!天地間的奇異實在太多。蟻龍,便是蟲類中,極少極少的以化龍為極致的異數(shù)。而且,無盡歲月來,蟻龍僅僅只是一個傳說,卻沒有留下過確切的記載。以致于,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世間竟然還會存在著這樣的生靈。
正是出于這樣的原因,當(dāng)時我對于那個被蟻后無情拋棄的腹囊,并不在意。任誰也不會想到,那個巨大的腹囊里,竟然正在孕育著如此神奇的一個生命。
不過,若是細(xì)細(xì)回想,蟻后以及它的族群,在這座島嶼以及周邊水域的一系列行動。其實都是在為了可以成功孕育出這個舉世罕見的生靈。
尋獲大量的血食,甚至不惜冒著大風(fēng)險,獵食那些已經(jīng)部分龍化的魚龍。為的,可能就是它們體內(nèi)那幾位難得的真龍本源。
蟻后無聲無息的接受了最后的命運,也可能不是它無力反抗,極可能是在努力的掩護著腹囊里的生命種子。
不管怎樣,如今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后,到底出現(xiàn)了什么樣的變化。而等到我恍然的時候,卻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至于這些變化,對我所造成的麻煩與危機。也不是一兩句后悔,便可以帶過的。況且,人生與天地間,但求無愧于心。至于這些所謂的“如果早知道”之類的后悔感嘆,并不能真正的左右到什么。
而且,這些都是后話。此刻的我,正循著目光盡頭的那個隱約可見的島嶼,踏波而行。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此刻我所見到的。并不是當(dāng)初老李頭所說的那座島。因為這座島嶼太大,而這座湖也太大的緣故。我穿越島嶼后,所達(dá)到的方向,其實已經(jīng)偏離了老李頭故事里的方向。
所以,我見到的第二座島,也不是老李頭故事里的第二座島。
可以這么說,我已經(jīng)迷路了。而我自己,卻還以為我已經(jīng)走在了對的那條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