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皺眉道:這么個吵法,沒完沒了,早朝庭議就得拖成午夜急商了,不如聽朕來裁斷。
眾人起立,躬身舉笏道:臣等惶恐,唯宗(遵)陛下旨意。
“這樣吧,你們各自退一步,脫脫太后,你帶個頭?!?p> “是,陛下,臣愿意撤回白駝城兩處的工匠百姓,散銀兩,發(fā)遣他們回鄉(xiāng)安居樂業(yè)。只是,天摩山陵墓不能停,留二百五十個由魏王府自行雇傭繼續(xù)修建好了。”
尊點(diǎn)頭:“你終于說了一句人話!”
陰山立即道:“那老臣就回去整飭府里風(fēng)紀(jì),以后保證再也不犯……”
話沒說完,脫脫漁叫嚷:“不行!不行!陰山大人這樣做,別怪本宮對你不客氣。”
陰山冷笑:“你能怎么樣?”
脫脫漁嘆口氣:“也不能怎么樣,像陰山大人這樣的老無賴,那一招也未必管用……”
“你這個小無賴!女無賴!你到底打的什么餿主意?”陰山警惕地睜大小小的圓眼睛。
“就是您的大公子陰有福,他真的是很有艷福,在先帝喪禮期間偷偷娶了大興府十里桃花街嘻嘻坊的頭牌,那是個西域胡姬,名字不好記,因?yàn)轳R騎的好,大家都稱她撒騎馬,或小撒哥,紅頭發(fā),綠眼珠,美艷多情。他們海誓山盟,那龍勒縣的孔雀園就是給她建的?!?p> 陰山聽見她說起最最頭疼的家丑,兩個短粗的指頭從鼻翼一直搓到眉心。
脫脫漁看他情狀,微笑接著陳述:巧了,這人是本宮的師傅之一,教的是馬術(shù),可她在孔雀園住著,大公子的原配夫人卻領(lǐng)著人過去撒潑罵街,這不,小撒哥帶話兒來求本宮給她賜婚。
太后賜婚,那你們陰府的嫡長媳可要換人了,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處,您和王妃也別多嫌棄這個兒媳婦,誰讓您兒子喜歡呢?到時候生下一個紅頭發(fā),綠眼珠,大鼻子的嫡孫,那在整個金涼國的王公貴族里陰山大人可算頭一份。
她說一句,陰山罵一句無恥,說完了,罵了無數(shù)句無恥。
四下回顧,自己的逆子不在,要是在,他能揮起椅子打斷他的狗腿!真是家門不幸,不管多么要強(qiáng)的老子,也架不住幾個不成器的兒子拆臺呀!
“那是!朝廷命官國喪期間納妾,那可真是抄家殺頭的大罪!“脫脫漁說完,又看著尊笑盈盈:“不過,剛才本宮說了,國家是皇帝的,臣民是陛下的,這事自然聽陛下的!“
陰山又急又氣又慌,當(dāng)即哆哩哆嗦跪下:“陛下!給老臣做主阿!”
尊手心里拿著象牙雕花小扇輕輕敲打,想了想,“陰有福是吏部侍郎?”
他問的是吏部尚書徐獻(xiàn)。
徐獻(xiàn)急忙跪在地上,“老臣惶恐,對部下有不察之罪,可是這種事情,陰侍郎連他的父親也瞞過了,想來極其隱秘。而且先帝走的實(shí)在倉促,陛下也是新皇登基,國事不穩(wěn),百官遭逢大變,都忐忑不安,日夜焦心,茶飯不思,哪里想到還有人有心思娶什么如夫人?真是可笑!”
徐獻(xiàn)是脫脫黨,卻被牽連到陰山黨的是非里,惹禍上身,氣急敗壞替自己申辯。
尊道:“你雖如此說,終究有失察之過,但念在你在國喪之際,哀毀過度,以至于眼觀不明,朕就輕罰你半年俸祿,今后你知道該怎么約束好屬下了?”
徐獻(xiàn)見烏紗保住了,大大松口氣,磕頭在地咚咚響以表忠心:“臣謝陛下網(wǎng)開一面,體恤臣下,臣肝腦涂地,也不能報陛下于萬一!”
“好了,起來吧!”
徐獻(xiàn)謝恩,站起來,狠狠瞪了一眼陰有??湛杖缫驳淖弧?p> 陰山一直沒敢起來,大腹便便窩的實(shí)在難受,求情道:“陛下,犬子他雖說是在國喪時把那個野路子的女人接進(jìn)了孔雀園里居住,可是他的人一直在宮里治哀,也不得空回去,說起來,他那么做完全是想趁亂混過去,怕老臣知道了攆那個女人走,而且他們也沒有明媒正娶,那樣子也不算……”
脫脫漁冷笑:胡攪蠻纏!這是做實(shí)了的事,難道要本宮把您的兒媳小撒哥叫來?那本宮問完了,就當(dāng)場賜婚……
陰山氣的呼哧呼哧直喘,腮幫子上的贅肉耷拉的更長,斜眼仇視無賴小太后:那個女人根本就是您派去勾引犬子的吧?
“恰恰相反,本宮還勸她來著,你們陰家的公子哥都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主兒,姬妾成群??赡莻€傻女人她不聽,因?yàn)樗f你家大公子居然跪地示愛,唉!單純的女人就是架不住男人們的甜言蜜語。”
脫脫漁發(fā)出老氣橫秋地感慨,叫人忍不住發(fā)笑。
陰山道:“陛下!給老臣做主阿!顯然犬子是中了某些人的美人計(jì)了”
尊道:“那這樣吧,既然舅舅開了口,朕也不能不給你老人家面子,陰有福在國喪期間納妾……這罪可大了,不過那是針對朝廷命官的,只要他不是吏部侍郎也就好辦了不是么?”
陰山拿著帕子擦臉上如雨的汗,連連稱是,心想:為今之計(jì)也只有丟車保帥這一步了。
“那就削職為民算了,做這芝麻官有什么好?回孔雀園溫柔鄉(xiāng)享福多美?還有,從前那些強(qiáng)占百姓莊園田地,已經(jīng)在那上面蓋了府邸和園子,拆了怪可惜的……”
陰山趴地上山呼道:陛下圣明?。?!
沒想到他夸獎完畢,皇帝就話峰一轉(zhuǎn):“但為了公平起見,那就只有按市價挨家挨戶陪錢,就讓吏部的徐獻(xiàn)將功贖罪,看著把這事辦好!”
“是,陛下!”
徐獻(xiàn)樂呵呵地領(lǐng)旨謝恩,這次要是不叫陰山父子大出血,他都不好意思自稱脫脫黨!
陰山暗暗叫苦,萬般無奈,只得同意,心里像吞了個大鉛疙瘩,他發(fā)現(xiàn)沒有脫脫顏飛在,他也不能為所欲為,還要夾著尾巴過日子。
最后,皇帝說既然大赦天下,那有些人該放就得放,不能走過場。
安王出來反對,這一條明擺著是要把從前辱罵魏王脫脫顏飛的那些又臭又硬的直臣們放出來,這一放出來,輿論對脫脫黨更不利。
出乎意外的是陰山也不贊成,那些個刺頭,一旦放出來,見人就罵,雞蛋里都能挑出骨頭的主兒,想想他們當(dāng)年連脫脫顏飛都不怕,他們怕誰呀?
皇帝問脫脫漁:太后怎么看?
脫脫漁心里罵:我能怎么看?不同意你饒不了我,同意了父親饒不了我,我就是一張夾心餅。
皇帝看她遲疑,笑道:那朕也讓一步好了,那些人放出來,發(fā)遣回原籍,由戶部撥銀子養(yǎng)老,朝廷永不敘用,而且,據(jù)朕所知,他們其實(shí)已經(jīng)在獄里得到教訓(xùn)了,病的病,殘的殘,哪里還能出來跟你們作對?
脫脫漁冷笑:“病了殘了就更憤世嫉俗,他們手里有一支筆,不會寫么?”
尊罵道:“太后還少寫了?他們能寫過翰林院的大學(xué)士們?”
曹秉鯤來了一句: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但如今太后娘娘頂著巨大的壓力把他們放出來,要是還罵,老臣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脫脫漁道:“放了他們也行,每人寫一篇文章給皇帝陛下歌功頌德,就署本宮的名字,集成一冊,在大興府各個書齋發(fā)售。”
尊笑問:這不是太后的處事風(fēng)格阿,你明知道朕最討厭那個,何必饒那么大一個彎子?應(yīng)該直接歌頌太后娘娘吧?”
“哼!本來是那樣,可臣一想,那些不怕掉腦袋的家伙一定死也不肯給脫脫家的人歌功頌德,但是他們?nèi)f分擁護(hù)敬仰陛下,所以他們一定十分愿意寫給陛下,之所以要他們用本宮的名字,因?yàn)樗麄円坏┳隽吮緦m的一次代筆,那本宮以后寫什么都可以賴在他們頭上,他們自然也不敢再罵脫脫家的人?!?p> 陰山開始唱戲:無賴呀!無賴?。。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