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皇后,山東鄒平人,永城縣主簿孫忠之女。年幼時,因容貌俊美被明仁宗誠孝皇后張氏的母親彭城伯夫人看中,被選入宮內(nèi)。孫皇后與明宣宗朱瞻基朝夕相處,感情很深,宣宗即位之后,冊封胡氏為皇后,孫氏為貴妃。宣宗廢胡皇后,退居長安宮,而冊立孫貴妃為皇后,宣宗逝世,皇太子朱祁鎮(zhèn)登基為皇帝,孫皇后被尊為皇太后。英宗朱祁鎮(zhèn)被瓦剌所俘,京師告急,明朝陷入空前危機,孫太后果斷擯棄了部分朝臣的南逃主張,采納了兵部侍郎于謙等主戰(zhàn)派的意見,讓庶子朱祁鈺即位,是為景泰帝,終于化解了危機。奪門之變后,明英宗復(fù)位,孫太后上徽號曰“圣烈慈壽皇太后”。
孫氏,祖先均是農(nóng)民,父親孫忠花錢買了個鴻臚序班的小官,后出任永城縣主薄,據(jù)說孫氏的母親去田里干活時,將她生在田埂上,當(dāng)時有幾萬只烏鴉圍住她,噪叫不停。孫氏小時候便以貌美如花、聰明伶俐聞名縣城內(nèi)外,宣宗的外婆彭城伯夫人正巧是永城縣人,聽說過孫氏的美色,時常進宮看望女兒張妃時,屢屢對女兒提起孫氏的貌美、聰明。言者有意,聽者有心,當(dāng)時張妃正是為日漸成人的長子物色妃嬪,既然母親十分中意孫氏,她又是家鄉(xiāng)人,是個合適的人選,因此,張妃決定選孫氏入宮。當(dāng)時孫氏只有10來歲,還未成年,明成祖命張妃將她留在自己宮中撫養(yǎng),太孫完婚,選濟寧胡后為妃,孫氏為嬪。
孫嬪婚后見到胡妃,心里非常不服氣,她不僅比胡妃長得漂亮,為人處事也比胡妃靈活,乖巧,又是太孫外婆和母親親自選中的,且已在宮中生活了多年,熟知宮中的情況和宮禮宮規(guī),主客觀條件都比胡妃優(yōu)越,何況胡妃的出身也不比自己高多少,為什么當(dāng)上皇太孫妃的是她,而不是自己。史書上沒記載詔選胡氏為妃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孫嬪太過乖巧,心計太多,不夠厚道,不夠安分守己的緣故吧。
孫嬪豈甘心居于胡妃之下。聰明的她深知,一切關(guān)鍵在于得到太孫的寵愛,一旦太孫當(dāng)上皇帝,自己只要沒什么差錯,就有代替胡妃的可能。于是,孫嬪一方面對胡妃恭恭敬敬,殷勤侍候,以免引起她的警覺,另一方面充分施展自己的魅力,百般討太孫的歡心?;楹蟪跗?,太孫對胡妃和孫嬪一樣喜愛,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孫對孫嬪寵愛遠遠超過了胡妃。太孫是個喜歡享樂、玩耍的人,他才華橫溢,精力旺盛。胡妃的端莊、淳厚、穩(wěn)重,在他看來,不免有些呆板、拘謹,她常常生病,又總愛和自己講些大道理,規(guī)勸這個規(guī)勸那個,和她在一起,時間一長便覺得沉悶乏味。
宣宗即位,他想冊孫嬪為皇后,但胡妃是成祖所立,又為母親喜歡,出于理智,他還是冊胡妃為皇后,孫嬪為貴妃。孫貴妃這時已為宣宗生下一個女兒,她很清楚自己在宣宗心中的份量,現(xiàn)在成祖、仁宗都去世了,雖然軍國大政仍要稟報張?zhí)?,但宣宗是大?quán)在握的皇帝,自己不用再把心思深藏,該是采取切實措施的時候了。
在一個花好月圓的夜晚,孫貴妃撒嬌地對宣宗提出一個要求,即要宣宗賜她一枚金寶,改封號為“皇貴妃”。孫貴妃的這個要求違背了禮制,宣宗不免為難,但一看到孫貴妃那千嬌百媚的姿容,宣宗決定為她破例一次。于是,宣宗到清寧宮中去請示母親,張?zhí)笃鹣炔豢?,但架不住兒子的多番請求,只好答?yīng)。宣宗下詔封孫貴妃為皇貴妃,賜她金寶,這樣孫貴妃和胡后一樣,擁有金寶金冊,稱呼都有一個“皇”,與胡后的距離大大縮短了。
宣宗接受過嗣君的系統(tǒng)訓(xùn)練,即位以后,在母親張?zhí)蠛蛶孜恢匾蟪嫉妮o佐下,將朝政治理得有聲有色,對此宣宗頗為自得,自我感覺良好,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年過三十尚未生子,作為皇后的胡氏還“不識時務(wù)”屢屢在宣宗面前說些“不要安于享樂”,“要把精力多放在朝政上”之類令他十分反感的話,因此他下決心廢掉胡后,孫貴妃摸清了宣宗的心思,不失時機地向宣宗挑明自己想當(dāng)皇后的愿望,兩人一拍即合,開始共同謀劃廢掉胡后。
宮中傳出“孫貴妃生皇長子”的特大喜事,對此,史書上明確指出:這個皇長子決非孫貴妃所生,而是“陰取宮人子為己子”。沒有宣宗的支持,孫貴妃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做,因此,“孫貴妃生皇長子”是宣宗和孫貴妃合謀的第一個結(jié)果,皇后胡氏蒙在鼓里,而生下皇長子的宮女從此下落不明?;书L子出生第八天,一些朝臣即揣宣宗之意,紛紛上表請立為皇太子,胡皇后為大勢所迫,也只好數(shù)次上表請早定國本,早已成竹在胸的孫貴妃卻惺惺作態(tài),虛偽地表示:“皇后病好了,自然會有子,我的兒子怎么敢在皇后兒子之前立為太子呢?”。宣宗則迫不及待了,冊封僅僅四個月大的皇長子朱祁鎮(zhèn)為皇太子,母以子貴,孫貴妃奪取后位指日可待了。
盡管孫貴婦已“具備”了做皇后的必要條件,但更換皇后是件復(fù)雜的大事,明朝自成立以來還未有過先例,況且“寵艷妃廢元后”一向為道德輿論所抨擊。宣宗是個做事很周密的人,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他一邊在宮中大肆制造胡皇后失職、孫貴妃有德的輿論,一邊頻繁到母親宮中爭取支持。張?zhí)蟛⒉幌矚g孫貴妃,她曾撫養(yǎng)孫貴妃多年,對孫貴妃的本性十分清楚,但孫貴妃倒沒犯過什么大錯誤,對胡后也是恭恭敬敬,胡后生病她總是殷勤照顧,而胡后雖然不錯,畢竟未生出一男半女,確實沒有盡到應(yīng)盡的職責(zé),皇帝堅決要廢她,硬要阻攔不是個辦法,于是張?zhí)蠼ㄗh宣宗傾聽幾位重要輔臣的意見后再作決斷。
一天,宣宗召見張輔、蹇義、夏原吉、楊士奇、楊榮,對他們說:“朕年過三十還沒有一個兒子,現(xiàn)在幸虧孫貴妃生了兒子,自古以來都是母以子貴,只是中宮不知該怎么處置?”說完,舉出胡后的幾件過失。楊榮早已知道宣宗的心思,于是帶頭表態(tài):“憑這幾件過失就可以廢胡后了。”宣宗又問:“廢后有先例嗎?”蹇義回答說:“宋仁宗曾降郭后為仙妃?!逼鋵嵭谑敲髦蕟?,旨在提醒這幾位大臣,廢后古來有之。夏原吉和楊士奇始終沒有說話,宣宗不滿,就問他們?yōu)槭裁床徽f話,楊士奇才開口說:“臣對于皇后,就象兒子事奉父母一樣,胡后就是我們的母親,我們是她的兒子,哪有兒子議論廢母的道理?!蔽竦乇硎緦U后的反對。
張輔、夏原吉也不同意廢后,一直默不作聲,在宣宗的再次詢問下,才表態(tài)說:“這是件大事,容臣等詳細議論后再答復(fù)皇上。”宣宗有些不高興,就說:“這種事需要提交給外廷議論嗎?”一向順從皇帝意旨的蹇義連忙表態(tài)說:“此事古來就有,無需外廷言論?!睏钍科娣磫栒f:“宋仁宗廢郭后時,孔道輔、范仲俺率十幾位大臣進諫,被貶職,史書上至今還在稱贊孔、范等大臣的義舉,怎么能說外廷無需議論廢后之事呢?”宣宗見大多數(shù)人都不同意廢后,只好暫停這個話題。
從宣宗那一退出來,楊榮就對夏原吉和楊士奇說:“皇上早就想廢后了,不是我們臣子所能阻止的?!毖酝庵馐钦f,夏、楊他們不識時務(wù)。楊士奇反駁他說:“皇上今天列舉的胡后過失,根本不能成為廢她的理由?!边@句話提醒了楊榮,回到家中,他絞盡腦汁,想了一夜,才列舉出胡后的一大堆所謂過失。第二天早上,宣宗又在西角門召見這幾位大臣,問他們議論得怎么樣了?楊榮連忙把他列舉出的二十幾條胡后的過失奉上,哪知宣宗才看了一兩條,便勃然大怒:“胡后何曾做過這些事?宮中難道沒有神靈監(jiān)視嗎?”楊榮拍馬屁過了頭,懊惱不己,他不知宣宗盡管想換皇后,但對胡后并不是沒有一點感情,再說要是胡后真的做了那么多壞事,豈不是皇上和皇太后的失職?宣宗狠狠地盯了楊榮一眼,便回過頭來問楊士奇有何話說,楊士奇回答說:“漢光武帝廢后以后,曾在以后的詔書上說:廢后只是異常之事,并不一定給國家?guī)砗眠\,頗有悔意;宋仁宗后來也很后悔廢后之舉,希望陛下慎重考慮?!毙谟譀]能得到大多數(shù)的支持,非常不高興,只好再次停止這個話題。當(dāng)然,宣宗決沒有知難而退,他很清楚這幾位大臣的稟性,過了幾天又召見他們議論這件事。
楊士奇沒有辦法,只好甩出擋箭牌,說:“太后對這件事肯定有主張。”當(dāng)他得知正是太后讓皇上找他們商量時,知道再阻止也沒有用了,只好回到家中仔細思考處理的辦法。當(dāng)宣宗單獨召見他時,他先是問宣宗,胡后與孫貴妃相處得怎么樣?宣宗說:“相處得非常和睦,朕只是看重皇子,而皇后命中無子,所以想將皇子的母親正位中宮?,F(xiàn)在皇后又病了幾個月了,貴妃天天去看她,慰藉很勤?!睏钍科嬲f:“既然這樣,可以趁皇后有病,勸她讓位,這樣做,進退有禮,恩寵不衰?!毙诼犃诉B連點頭,對楊士奇的信任又增加了幾分,并把勸導(dǎo)胡皇后主動讓位的任務(wù)交給了楊士奇。楊士奇接受了這個任務(wù),但提出一個要求,即希望皇上善待胡后,象待孫貴妃一樣,宣宗連忙答應(yīng),并表示決不食言。
由于楊士奇等大臣沒有將自己的意見堅持到底,宣宗廢后的鬧劇上演成功,距立皇太子僅一個月,孫貴妃如愿以償?shù)氐巧狭嘶屎笾唬髣t退居別宮,賜號“靜慈仙師”。隨著孫貴妃搶占中宮的成功,她的父兄地位大大提高,父親孫忠被封為會昌伯,食祿干石,哥哥孫繼宗先是授官錦衣衛(wèi),后來成了明朝第一個典兵的外戚,并封為侯爵。孫貴妃一當(dāng)上皇后,她的父親便連忙回家鄉(xiāng)大肆炫耀,宣宗不僅賜給他們一首詩以示恩典,而且還讓宦官陪行。他們回來之后,宣宗和孫后親自登門慰勞,孫后的繼母董氏更是頻頻出入內(nèi)宮,恩賜不絕,與此同時,胡后的家人卻備受冷落,一厥不振。
孫后從胡后手中奪取后位,內(nèi)心也有過愧疚,因此有時會做出幾件被人稱贊的事來。朱祁鎮(zhèn)繼位,是為英宗,孫貴妃被尊為皇太后,英宗想給她的侄子們封官,請示她時,遭到拒絕,但英宗多次請求,她只好答應(yīng),不過因此幾天不高興,她說:“我們家人對國家又沒有功勞,為何要濫授官職,凡事都是盛極必衰,一旦他們犯了罪,我也不能庇護他們了?!睂O太后還一直為自己同意英宗讓她的哥哥孫繼宗典兵而后悔,因為按照明朝制度,外戚是不允許典兵的。
國子監(jiān)祭酒李時勉因為得罪宦官王振,被枷鎖于國學(xué)門前示眾,有人求助孫太后的父親孫忠,孫忠立即出面保奏,孫太后知道此事后,把英宗叫到太后宮中詢問此事,英宗推說不知道,孫太后說:“既然不知道,那怎么說是皇帝的旨意?”因此要英宗馬上放人,英宗只得將李時勉釋放。英宗準(zhǔn)備將建文帝長期遭幽禁的兩個兒子文奎和文圭釋放,身邊很多人反對,孫太后卻支持他這樣做,文奎和文圭得以重見天日,并被妥善安置。
孫太后沒有多少政治才能,也不過多干預(yù)朝政,但由于身處太后的位置,在國家政治事務(wù)中還是發(fā)揮過一些作用。英宗在土木慘敗后被敵方抓獲,兵部尚書于謙為首的一批廷臣,準(zhǔn)備擁戴英宗的弟弟朱祁鈺當(dāng)皇帝,盡管朱祁鈺不是孫太后所生,但國家不可一日無君,孫太后很明智地給予支持。景帝即位后重用于謙等大臣,成功地進行了首都保衛(wèi)戰(zhàn),將明朝從危難中解救出來,景帝很感激孫太后的支持,尊她為上圣皇太后,自己的生母吳賢妃為皇太后,孫太后在宮中的地位依然穩(wěn)固。
由于景帝即位,英宗失去了被用來要挾明朝的價值,因此,英宗被送回北京,景帝將他囚在南宮門。景帝病重,孫太后想等景帝死后仍由英宗復(fù)位,就派宦官曹吉祥去征求于謙的意見,于謙堅決不同意,孫太后非常生氣。不久,徐有貞、石享、曹吉祥等人乘景帝病重,發(fā)動宮廷政變,迎英宗復(fù)位,事先得到孫太后同意,太后還要她的哥哥孫繼宗在政變中多加出力。
英宗雖不是孫太后所生,卻是孫太后撫養(yǎng)成人,孫太后對英宗十分關(guān)心愛護,英宗被捕期間,孫太后不但籌措贖金,而且經(jīng)常給他寄去衣服和食物,叮囑他要愛惜身體,英宗回京后被囚在南宮七年,孫太后常常去看望他,給他帶去關(guān)心和安慰,孫太后最后支持英宗復(fù)位,體現(xiàn)了她對英宗的愛護之心。英宗復(fù)位后,打破宮規(guī),為孫太后上徽號為:圣烈慈壽皇太后,這是明朝開國以來皇帝第一次給后妃上徽號,從英宗的這一舉動中也可以看出他對孫太后的感激和敬愛。
孫太后離開人世,與宣宗合葬于景陵,并拊太廟,盡管后來英宗聽從他的皇后錢氏,和輔臣李賢的建議,恢復(fù)胡氏的后位,但并不影響她在墓中永遠陪伴宣宗。史書上提到她時,總貶多于褒,但作為一個女人,能讓丈夫和兒子為她兩次違背祖制,并正位宮中三十余年,最后還得到善終,可謂是幸運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