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相識,林嵐烤干衣服之后也不便久留,吃了真的豆腐之后,也就告辭離去,直到入夜,再一次來到竹林小筑。
院內(nèi)一盞燈點(diǎn)亮著,見到林嵐如約而至,雅芳起身相迎,道:“讓林公子這樣跑一趟,真是麻煩了?!?p> “不妨事,我習(xí)慣每日晨跑和夜跑,再說林府離這兒也不遠(yuǎn),過來方便得很?!绷謲剐Φ馈?p> “那小女子便進(jìn)屋入睡了,庭院之外的鎖,就勞煩林公子了?!边@十五剛過,月還圓得很,照得庭院里透亮。雅芳一頭長發(fā)垂在身后,看上去更加得秀麗,那白皙如玉的皮膚以及天生的尖下巴,看上去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等等?!?p> 拿著罩燈的雅芳回眸一笑,發(fā)尖輕甩,問道:“林公子可還有什么事嗎?”
林嵐指了指院中石凳,道:“雅芳姑娘,你先坐下。你這夢游之癥,可否說說持續(xù)多久了?”
“許久了,也看過大夫,就是不見好。”
“這夢游之癥,其實(shí)與心病有關(guān)。這樣,今日天色也不找了,明早再與雅芳姑娘好好談一談,如何?”
雅芳站起來,道:“多謝林公子關(guān)心了。這夢游之癥連大夫都無從下手,林公子不必再勞心費(fèi)神了?!?p> 林嵐笑了笑,“是病,總歸得治。好了,不說了,你早點(diǎn)休息便是。”
出了小院,林嵐將門上的兩個銅環(huán)直接用鎖給連了起來??催@天色不早了,林嵐覺著家里也該平靜了,便匆匆趕回去。
……
揚(yáng)州城一輛馬車駛?cè)氤情T。這個時辰,城門早就關(guān)閉了,能夠破例入城的,可見車內(nèi)人的身份不簡單。
馬車匆匆至三元樓,老者起簾下車,一位小廝趕緊上前。
“言公,您回來了?”
“恩。那日下象戲之人,可還曾有消息?”
小廝搖搖頭,都過去好些個日子,酒樓之中人來人往,他哪里能專心去找個小子,便說道:“沒有消息?!?p> 王言見到三元樓里人比平日里多上不少,便問道:“生意不錯啊。”
小廝笑了笑,將王言迎了進(jìn)來,道:“多虧了這次中秋傳詩會的詩魁,咱這三元樓才如此多的人慕名而來。”
“哦?詩魁?”
“可不,言公你往那兒看,這可是七傳詞作啊,就連寧致遠(yuǎn)寧公都贊不絕口,親自傳詩上壹樓?!?p> 王言緩緩走過去,“七傳之作?我倒要看看,揚(yáng)州才俊這次能再有什么讓老夫震驚的詞作誕生?!?p> 他雙手負(fù)背,緩緩走到諸多才子站著的詞作之前,越看越震驚,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馬問道:“這詞何人所作?”
“喲,是言公!小生有禮了,聽說這詞是林御史府上的公子林嵐所作,不過也不知道真假,能做出此等詞作之人,確實(shí)是高才啊?!?p> 王言轉(zhuǎn)身便出了三元樓,“去林府。”
他掏出懷中的那兩句詩,臉上笑容增添了不少,“一樣的字跡,小子,終于還是耐不住寂寞嗎?”
……
林嵐回府,家中的熱鬧之景,讓他好幾次退出大門,看了看上邊的牌匾,以為是自己踏錯了家門。
“這位就是令郎?”
“噫,嵐兒回來啦,坐?!?p> 圓桌之上,揚(yáng)州城里的文壇大儒們一個個笑瞇瞇地盯著林嵐,搞得他都有些起雞皮疙瘩。
“這次詩魁的那首詞作,可是林小友所作?”
林嵐在一邊的銅盆內(nèi)洗了洗手,接過丫鬟小寧遞來的毛巾,擦著手道:“詩魁?什么時候的事兒?”
寧致遠(yuǎn)搖頭笑道:“林小友就不要遮遮掩掩了。你那書童都承認(rèn)了,你看看這詞稿,是否是你所作?!?p> 林嵐瞥了眼詞稿,尷尬地笑道:“詞確實(shí)是晚輩所作,只是這詩魁,恐怕難當(dāng)其名?!?p> 。昨夜酒后隨手抄下的詞,居然拿了個詩魁,這是林嵐不曾想到的。
一邊閑居在家的老儒生張芝蘭笑道:“當(dāng)?shù)?,?dāng)?shù)?!林小友這首七傳之作,別說詩魁了,用不了多久,傳遍江南,甚至京師都有可能?!?p> 林如海今夜心情大好,笑道:“嵐兒啊,你就不要再謙虛了。昨夜為父也在畫舫之上,當(dāng)時并不知是你所作,讀之忽覺乃是一代文豪之牢騷,實(shí)屬佳作,竟不曾想是你所作,看來為父對你的學(xué)業(yè)有所低估了?!?p> 林嵐扯了扯嘴角,這能不是佳作嘛,蘇大才子,東坡老先生之作,還能比不上一群乳臭未干的小生不成。
寧致遠(yuǎn)笑了笑,道:“既然詩魁找到了,咱們的心事也了了,諸位,林御史做東,咱們今夜就不妨再即興來個詩酒會?”
張芝蘭問道:“林小友,聽夏老弟所言,這四書五經(jīng)的課業(yè)也都習(xí)完,不如擇個書院,拜個恩師,多讀一讀圣賢書,也好為將來仕途鋪路?!?p> “諸位,這嵐兒去學(xué)堂還沒幾日,這么能這么倉促地去書院精修,依我看,還是讓夏老先生再錘煉一兩年的為好?!绷秩绾km然很想讓林嵐當(dāng)中就這么擇師入書院,不過夏謙畢竟也算是林嵐的啟蒙老師,就這樣草率地決定,難免有些不尊重夏謙。
被林如海請來的夏謙,相比較這些揚(yáng)州城的名儒,自知沒有這個本事再教林嵐什么東西,也明白個中人情,笑道:“林御史見笑了。這幾日林嵐在學(xué)堂,老朽也檢查了一番課業(yè),發(fā)現(xiàn)真的再無其他可授,只讓他在書房自學(xué)。這樣的一塊璞玉,放在老朽手上真是可惜了,老朽也想著過些時日上門來找林公說上一番,現(xiàn)在好了,學(xué)生就一個,這先生一滿桌?!?p> “哈哈,夏老弟說得是?!甭牭较闹t都這么說了,這些名儒自然高興,接下去就看林如海和林嵐如何選擇了。
“嵐兒,堂上這些人都是揚(yáng)州有名之士,哪一位說出去都足矣讓人敬畏,爹也不替你擇師了,你就自己選一位?!绷秩绾M淄椎貙⑦@鍋丟給了林嵐。
這么多揚(yáng)州名儒、文豪坐在一起,選哪一位都是得罪人,讓其他人誤以為是瞧不起,所以林嵐自個兒選反倒是最好的法子。
看著自家老爹穩(wěn)穩(wěn)地將鍋甩給了自己,林嵐哭笑不得,這該怎么選?
“要不咱們抓鬮?”
“胡鬧!”林如海撫須喝道,“堂上的哪一位,當(dāng)?shù)睦蠋煻疾粸檫^,你竟然如此兒戲,真以為填了首詞自己就是個人物了?”
“哎,林公息怒。令郎如此聰慧,豈不知這是得罪人之舉,選哪一位,我等心中難免有些芥蒂。這樣,也不為難林小友了,今日咱們再好好地喝上一杯如何?”
“唔,寧公此言甚好!”
既然能避免的尷尬,自然避免了的好。
人生在世,誰不是為了張臉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