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春,時而風(fēng)和日麗,春光明媚,時而冷風(fēng)習(xí)習(xí),單衣生寒。
“媚娘!媚娘!”趙雅芳提著宮裙,在庭院之中追逐著。
“公主小心?!币蝗簩m人追在趙雅芳的身后,生怕趙雅芳摔著。
雪媚娘到了暖春,似乎變得活躍起來,除了吃喝拉撒還愛四處亂竄,顯然是到了求偶交配的季節(jié)。這只大肥貓,如今是嘉和苑的寵兒,除了趙雅芳,就屬它最大了。一干奴才,都是它的鏟屎官,宮女們都是它的梳毛女。
“喵嗚!”雪媚娘臃腫的身子卻不缺靈動,一躍便翻過了墻,跑到了景明宮之中。
趙雅芳?xì)獾弥倍迥_,咬著銀牙道:“這該死的媚娘,這些日子真是太頑皮了,小菡,走。跟我去景明宮?!?p> “公主去不得啊,二皇子最不喜人打擾了?!?p> 趙雅芳黛眉一皺,嗔怒道:“難不成還不讓我找媚娘了?”
回宮將近兩個月了,除了剛回宮的那日,圣上帶了太醫(yī)來詢問了病情,之后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趙雅芳也沒太多言語,終日在嘉和苑日逗貓作樂,倒也不失樂趣。
林嵐之前將雪媚娘送給趙雅芳,也是這個原因,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喜愛的事物上,自然能忘記心中的愁悶。
她帶著兩個宮女悄悄進(jìn)入到景明宮之中,找尋著雪媚娘的蹤跡。
“媚娘?”
“媚娘……”
趙雅芳小手輕掩著嘴,呼喚著。
“你是在找這個小家伙嗎?”
景明宮內(nèi)不是什么時候步出一人,站在半蹲的趙雅芳身后。
“二……二皇兄……”趙雅芳看著二皇子手中的雪媚娘,有些害怕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雅芳知道二哥您愛干凈,實在是這貓?zhí)B皮,等雅芳回去,就將它關(guān)起來?!?p> 二皇子白皙的臉上掛著笑意,“沒關(guān)系。芳妹的這只貓,不知道從哪里得來?”
趙雅芳如同做錯事的小孩,她不怕身材魁梧的大皇子,對于自己的父皇也是毫無懼色,唯獨對這二皇子,有些抵觸。這是從她幼年時就留下的烙印,這位哥哥,從來不喜歡別人動他的東西。
“哦……是從揚州帶來的?!?p> 趙光捋著貓毛,笑意更加濃了,問道:“誰送的?”
“一個好朋友?!?p> “是個姓林的小子吧?”
趙雅芳一愣,“二……二皇兄怎么知道?”
趙光將貓遞給了雅芳,說道:“走吧?!彼焉频爻w雅芳招了招手。
“哦……”然而趙雅芳覺得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并非那么友善,相反的,有些心驚。
趙光看著雅芳離去,嘆了一口氣,呢喃自語道:“所托非良人吶……”
……
……
金陵薛府,靠秦淮上游。
高墻環(huán)護(hù),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游廊,好不氣派!
從院中朝庭內(nèi)走去,甬路相銜,山石點綴,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一般人家,豈可有此氣派。
小廝匆匆入府,見到亭中喝酒的中年男子,趕緊跑過去,“二爺,那個租了包家宅院的人打聽清楚了。”
“哦?誰啊?膽子倒是不小?!蹦贻p男子將一些魚餌投入到亭下的湖中,立馬就有錦鯉從四面八方游來搶食。
“前幾日鬧得滿城皆知的林嵐?!?p> “林嵐?”年輕男子瞇縫著眼,“似乎聽大伯提起過?!?p> “而且據(jù)說,前些日子,還被姚祭酒提攜為了國子監(jiān)司業(yè),這就有些難下狠手了。”
年輕男子眉頭一皺,道:“烏衣巷已經(jīng)盤得差不多了,就差包家這一戶了,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咱們薛家與他林嵐無冤無仇,誰會和權(quán)錢過不去,你說是吧?”
“二爺?shù)囊馑肌?p> “收買。”他投下去手中所有的餌料,這一下,底下的錦鯉瘋狂地躥在了一起,削尖了腦袋搶著餌料,把原本平靜的湖面攪動得浪花四濺。
“而且是我親自過去?!?p> 薛家第三代,薛蟠霸道、薛蝌忠厚至于庶子薛貴,誰也不知道他是個什么癖性,老辣的時候,就連薛家大掌柜都要敬佩地叫他一聲大官人。
……
……
黃昏下,包家的宅子里,東家和租客蹲在臺階上吃著剛煮好的雞蛋面,撒了新鮮的蔥花確實好看了不少。
“嘖嘖,這新鮮的蔥花,配上一勺豬油,這面,沒得說啊。”包成大口地吃著面。
林嵐面上的荷包蛋,是他教胖嬸做的。偌大的一個大京朝,竟然沒人知道什么是煎蛋!不過林嵐后來想想也是,古代糧食緊張,能吃上點豬油就不錯了,雞蛋更是拿來補(bǔ)身體的,煮著吃顯然是最能保留雞蛋營養(yǎng)的方法了。
“馮淵呢?有他消息了沒有?”
包成吃了口煎蛋,味道確實不錯,說道:“查到了,金陵一個小鄉(xiāng)紳之子。自幼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只他一個人守著些薄產(chǎn)度日。人品風(fēng)流,酷愛男風(fēng),最厭女子。不過最近看上了個女子后,一改素日作風(fēng),執(zhí)意要從拐子手中買下那女子來,并立誓再不交結(jié)男子,也不再娶第二個女子,也是可笑。”
林嵐喝了一口面湯,眼睛看著低垂的夕陽,“他人呢?”
包成嘆了口氣,道:“死了?!?p> “嗯?!绷謲钩粤丝谕暾暮砂?,他總喜歡把最好的留著慢慢享用。
“你不想問怎么死的?”
林嵐直起腰,說道:“不死的話還能拉他一把,看來閻王爺簽的生死薄,怎么都拉不住,包東家,幫我找找那個拐子,最好快些。”
“我能有什么好處?”包成將面湯飲盡。他是個落寞的商人,商人的秉性,從來不會因為貧富而改變。什么事都得講利益。
林嵐眉頭一皺,“你怎么總講條件?”
包成搓了搓手,笑瞇瞇地說道:“習(xí)慣了,多少給點好處吧?!?p> “你的這間宅子,我替你保住。”
“成交了!”
兩人爽快地達(dá)成了交易。
夕陽下,春風(fēng)穿堂而過,包成拿起面碗,敲打著兒時的歌謠,輕輕嘆道:“多好的宅子呀?!?p> 林嵐的眼,卻看著最后一絲光暈籠罩下的巷子,附和著喃喃道:“是啊,多好的宅子。是自己的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