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用之身
當(dāng)泰山率領(lǐng)本部千余人馬,以及關(guān)威從徐州大營中挑選出來的五千精兵,走出徐州城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三個人的身影在城門處等著自己。這三個人,就是泰山曾經(jīng)假意向陶謙推薦過的糜竺、糜芳兄弟以及陳登。
看到泰山率軍走出城來,陳登率先開口說道:“泰山公,好算計啊。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佩服佩服!”
聽到陳登一口道破自己的心機,泰山慌忙滾落馬背,快步走到陳登等三人面前,對著三人長長的行了一禮,而后方才有些尷尬的說道:“某就知道,這些小手段決計瞞不過三位。實不相瞞,宇宮照烈早晚必率大軍前來,徐州已經(jīng)危如累卵,趨吉避禍乃是人之常情,三位也應(yīng)該考慮退路才是。”
泰山身為一代梟雄,深知該和什么樣的人,說什么樣的話。平日里那套仁義道德,對眼前這三人是不大能行得通的,因為這三人中,陳登是士族名門出身,糜竺兄弟則是富商出身,都是見過大世面的,沒有最底層百姓那樣容易被煽動。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或許更能贏得他們的心,至少會留給他們一個光明磊落的形象。
糜竺嘆息了一聲,拱手說道:“泰山公,我等三人不是在阻止你的。是想問計于你,請問泰山公,徐州的事,日后該如何處理方為妥善?”
泰山搪塞的答道:“三位都是徐州名士,久居徐州,在徐州的事情上,三位應(yīng)該比某更清楚才對?!?p> 陳登一擺手,正色道:“泰山公,我等敬重你是位英雄,這才真心來向你請教,還望泰山公萬勿推脫!”
看到陳登把話說死。泰山也不好在搪塞,于是思索著說道:“三位都是徐州名士,想必在心中早已預(yù)料到徐州的下場了,其實某此次向陶使君請纓,前去征討袁白,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在內(nèi)。畢竟,某在徐州客居兩年,實在不忍看到徐州的百姓涂炭生靈的一幕?!?p> 聽到這番話之后,糜芳的身體一震,追問道:“泰山公,難道事情真的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么?”
泰山緩慢但堅定的搖了搖頭,嘆息著說道:“三位,張闿刺殺了宇宮照烈的父親,自古以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是普通百姓都明白的道理,更何況是雄踞中原的宇宮照烈?宇宮照烈早晚必定會前來攻打徐州,而且以宇宮照烈的實力而言,徐州必??!三位要么屈身投效宇宮照烈。要么與徐州玉石俱焚,絕無第三條路可以走,除非……”
“除非什么?”性急的糜芳再次追問道。
泰山故作自嘲的一笑,說道:“算了,不說也罷。三位和某不一樣,都是耿直之士,想必是不會離開徐州的。”
陳登想了片刻,忽然問道:“泰山公,你可否說一句心里話與某知曉,你究竟是為什么不肯和徐州共存亡?陶使君可是待你不薄啊?!?p> 泰山收起了自嘲的笑容。換上一副大義凜然的神色,答道:“如今袁白僭越,自稱天子,就算袁白最終被各路諸侯絞殺,但焉知日后便沒有第二個、第三個袁白出現(xiàn)?因此,某要留得有用之身,以便現(xiàn)在和袁白作斗爭,以后和那些效仿袁白的后來者作斗爭!這,就是某離開徐州的原因!”
能把貪生怕死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的,普天之下,唯有泰山!關(guān)威、張武是這樣,陳登三人也是這樣,凡是聽過泰山這番論述的人,大多數(shù)都會被泰山所表達(dá)出來的抱負(fù),弄得感動不已。這就是泰山最擅長的方面,他能把話說得很是富有責(zé)任感,再加上泰山一直以來,處處施展小恩小惠收買人心,積攢起來的仁義之名,很容易就會讓人相信他的這番話。
在這個世界,人們輿論的主導(dǎo)方向,是掌握在士族和文人手里的。他們都沒經(jīng)歷過最底層人民的窮困,因此,根本就不能體會到窮苦人民的辛酸和無奈。而泰山不然,眾所周知,泰山在起兵之前,是靠織席販履為生的,對窮苦人民的生活,他是深有體會。他清楚,最底層的那些人,你只要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遞給他們一碗飯、一個饅頭,就可以讓他們終生死心塌地的為你歌功頌德。他們的歌頌,慢慢傳到那些士族和文士的耳中,那些士族和文士不辨真假,用一貫的浮夸手法,把泰山的仁義經(jīng)過渲染之后,在反饋給更多的人,長此以往,就形成了泰山現(xiàn)在的仁義之名。
有了仁義之名的光環(huán)之后,泰山在其他人眼中,一言一行都是從仁義的角度出發(fā)的,即使在眼前這樣危機的時刻離開徐州,置陶謙的恩情于不顧、置徐州百萬百姓的生命于不顧,泰山也可以站在道義的制高點,用一句輕飄飄的“留的有用之身,以征討不臣”來作為解釋,并且屢試不爽。
陳登三人在聽完泰山這番話之后,雖然談不上有多感動,但也是深信不疑。在他們看來,區(qū)區(qū)一個徐州,和泰山肩負(fù)天下安危的大志比起來,確實也算不得什么。泰山的這次逢場作戲,再次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讓陳登三人默然無語。
良久,陳登方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向著泰山拱手說道:“泰山公,當(dāng)初袁丁等人設(shè)伏欲伏擊元君侯,是陶使君給元君侯報的信,事后,泰山公趕來徐州,幫助陶使君對抗袁丁等人,已經(jīng)救過徐州一次了。這一次,無論于公于私,登也實在無顏在挽留泰山公。告辭!”說著,陳登一邊搖頭嘆息,一邊向徐州城中走去。
陳登走后,糜竺低頭思索了片刻,忽然開口對泰山說道:“泰山公,此去江淮,前途兇險,以泰山公麾下的人馬,恐怕不是袁白之?dāng)?。若泰山公不棄,糜竺愿意散盡家財。以助泰山公一臂之力!”
一旁的糜芳聞言,大驚道:“大哥,你……”糜竺連忙轉(zhuǎn)頭,用眼神示意糜竺。糜芳沒聽明白糜竺的意思,但是泰山卻聽明白了??磥磉@個糜竺也是一個明白人,他知道留在徐州,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是被殺或者被迫投靠宇宮照烈,與其那樣,還不如現(xiàn)在主動投靠泰山。如果日后泰山能成就一番事業(yè),糜竺也算得上是從龍之臣了。
糜竺的這份氣魄和決斷,也贏得了泰山的好感,于是。泰山大喜過望,伸手拉住糜竺的雙手,笑著說道:“若得糜子仲相助,大事成矣!”泰山話中的相助??刹皇敲芋蒙⒈M家財?shù)馁Y助,雖然那些錢財對泰山來說也很重要,但泰山還是比較看重糜竺這個人。在泰山麾下。武將不缺,老一輩的有關(guān)威、張武這哥倆,中生代有陳到等人,小一輩的有義子元封、關(guān)威之子關(guān)平,再過幾年,等關(guān)威的次子關(guān)興和張武的兒子張苞成長起來,又是兩員虎將??墒翘┥降能浝撸侵\士方面的短缺。目前為止,泰山只有簡雍、孫乾這兩位謀士,而且還都算不得絕頂?shù)娜瞬牛绻艿玫矫芋玫耐缎В强墒谴蟠髲浹a了泰山在謀士方面的短板。
泰山話里的意思,糜竺自然聽懂了,他回過頭看向泰山的本部人馬,低聲說道:“主公,這些老兵都是百戰(zhàn)余生的精銳,可惜武器裝備太差了一些,請主公給我兩天時間,兩天之后,我會讓這些人馬煥然一新?!泵芋眠@么說,顯然是已經(jīng)正式認(rèn)泰山為主,并且積極的為泰山籌劃軍備物資了。聽到自己的大哥說出這句話,糜芳才反應(yīng)過來,大哥這是要離開徐州,跟隨泰山了?。Υ?,糜芳也沒有什么反對意見,留在徐州是死路一條,跟在泰山身邊,再怎么不濟,也還有條活路啊。
泰山笑著對糜竺說道:“子仲,某在五十里之外的山腳下,等著你兩日之后趕來!”又說了幾句話之后,糜竺糜芳兄弟便告辭離去了。二人走后,泰山的臉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這么多年以來,泰山處心積慮的處處收買人心,現(xiàn)在,總算是開始有回報了!原本看到陳登三人出現(xiàn)在城外,泰山只是想逢場作戲,把三人糊弄過去,以便順利離開徐州,沒想到竟然意外得到了糜竺的投效,這真是太爽了。
不遠(yuǎn)處,張武看著泰山的笑臉,疑惑的問向關(guān)威:“二哥,大哥在那一個人笑個什么勁呢?”關(guān)威撫著長須笑道:“三弟啊,平時讓你多讀書,你就是不聽。連這么簡單的事情你都看不出來,告訴你,糜竺兄弟準(zhǔn)備投效大哥了?!?p> 糜家世富商出身,又是徐州的大戶,得到糜竺兄弟的投效,就等于是得到了大筆的財富,這樣的話,招兵買馬、擴充實力就有保障了。以張武那粗大的神經(jīng),他也只能想到這么多了。和張武不同,關(guān)威和陳到對視了一眼,均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意,他們清楚,糜竺的投效,是泰山長久以來廣積聲名導(dǎo)致的。這代表著,泰山平時積攢下的好名聲,已經(jīng)開始發(fā)揮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