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鎮(zhèn)國公手下副將趙都尉帶兵包圍了武昌,依末將觀察,大概有十萬兵馬”
站立在灰色的城墻之上,左手扶著大旗,右手背后,含笑說道:“十萬?看來本王在鎮(zhèn)國公眼里也不算個人物。平波,本王有些失望呢”咋了咋嘴,表示自己的不滿。
孟平波嘴角抽了抽,心里腹誹著,就您平日那個樣子,懶懶散散,吊兒郎當(dāng),是個人都不會放在眼里。硬生生的將罵人的話忍回去,擠出笑容,“王爺,那是他看走了眼,您別生氣”
“好歹也是一朝名將,連看人的水準(zhǔn)都沒有,也不知先皇怎么會讓他駐守江陵,那可是二十萬兵馬,我才十五萬呢!”元辰紹氣哄哄的大聲嚷著,看守城門的士兵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笑,只好憋著。
孟平波更是無語,真想一巴掌抽上去,忍住氣,“王爺,您還是先想想怎么對付鎮(zhèn)國公吧”
元辰紹冷哼一聲,笑嘻嘻地望著孟平波,道:“平波,你可是本王手下第一猛將,雖然比本王差了點(diǎn),但本王還是相信你的本事的,不就一個小小的趙都尉嘛,你去把他收拾了。嗯,就五萬人馬好了”
兩人是拜把子兄弟,孟平波年長他幾年,本為兄長,但元辰紹不服,耍詐贏了他,是以元辰紹總是以大哥自居。見他還是小孩心性也不和他計(jì)較,況且人家是王爺,他也不敢太過放肆。明面上兩人是上下級,孟平波是元辰紹最信任最重視的副將,私底下,兩人總是打打鬧鬧,不成體統(tǒng),無人時,孟平波也總會喚他的名字,他若犯了錯誤,他也照罵不誤,在外人面前,他還是要收斂點(diǎn)的。
“五萬對十萬?王爺,你可抬舉末將了。趙都尉也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人,末將可不敢保證能夠贏了他”孟平波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并非也這么想,所謂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趙都尉勝在經(jīng)驗(yàn)足,他也是年輕力盛,心計(jì)未必輸于他。
元辰紹不屑的切了一聲,道:“少來這一套。就五萬!既然鎮(zhèn)國公龜縮不出,那我就去會會他”
“您想親自帶兵去江陵?”孟平波問道。
元辰紹推開兩步,雙手環(huán)胸,凝眉抿嘴,上下打量著他,“你不會是不相信我打不贏那老家伙吧?”
一語中的,孟平波尷尬的笑著,說道:“哪有,末將自然相信王爺?shù)谋臼?。只是?zhèn)國公不是好對付的,不如等末將打敗趙都尉后,再前往江陵不遲”
“那好,你說說,要多長時間?五天夠嗎?”
孟平波若不是想在眾位將士的面前給他留幾分面子,早就一拳打過去。五天?五萬人馬?他以為他是神啊。
看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元辰紹知道他此刻不能再惹他了,急忙收起嬉皮笑臉,慎重的說道:“五天確實(shí)是極限。本王手上有十萬兵馬,鎮(zhèn)國公卻派十萬人來對付我,明顯剩下的十萬兵馬他有別的用處。武昌距江陵最近,也只有本王手上的兵馬或可與他一戰(zhàn),其他城鎮(zhèn)的駐兵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若是他另派那十萬兵馬沿長江一路麾下,那么整個江漢地區(qū)都會成為他的囊中之物,到時即便是皇兄派百萬大軍與他對陣,也未必能打得贏”
他平日雖是一副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模樣,但他若真是胸?zé)o點(diǎn)墨,才疏學(xué)淺之輩,即便他是親王之尊,他亦不會跟隨,效忠于他。
“嗯,我明白了,我不能保證打敗他,但起碼能夠纏住他不去你那里搗亂”
“還有一件事,你聽了別生氣啊”元辰熙稍稍推開,咳嗽了一聲,道:“我已經(jīng)悄悄派了五萬兵馬過去,他們都已經(jīng)喬裝打扮,估計(jì)那邊還沒看出來,只要我?guī)е迦f人馬過去,里應(yīng)外合,拿下鎮(zhèn)國公不是難事”
“你說什么?”孟平波大吼一聲,抬手就打過去,元辰紹急忙用手遮擋。兩人你一拳我一掌,打得不可開膠。奈何元辰紹終究不是他的對手,臉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挨了他一拳,臉頰處頓時青紫瘀腫。
坐在地上,抬手輕輕地揉著,剛碰到便倒吸一口涼氣,微微張著嘴巴,咬字不清的說道:“干嘛那么生氣?”
“我才是一軍主將,你沒有我的命令擅自調(diào)兵,可知何罪?難道你也想步徐有敬的后塵?”見他受傷,語氣終歸是軟了下來。
“無事,皇兄不會殺我的”
他現(xiàn)在用得到你,自然不會殺你,可難保將來他會起除掉你的心思,那么今日之事,便是一個很好的借口。他不信他不明白。皺眉,問道:“既然要調(diào)兵,為何不跟我商量一下?”
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揉著傷處,說道:“當(dāng)時皇兄來信,你又不在,我怕耽誤事情。本來想跟你說的,一直沒有機(jī)會”
孟平波嘆了口氣,拍了怕他的肩膀,“下不為例。你的臉疼不疼?”
見他怒氣已消,又?jǐn)[出嬉皮笑臉,道:“疼!怎么不疼。不過比起臉疼,心里更不舒服。還未出征,就挨了你一拳,而且我是老大,被你打了多沒面子”
孟平波被他氣笑了,“知道疼就好。你什么時候帶兵走?”
“明日吧”
“嗯,我一會兒就去安排。對了,你別忘了把鎮(zhèn)國公謀反一事告知皇上,還有我們的部署,也要寫個折子上奏皇上”孟平波囑咐道。
“皇兄早就知道了,還寫折子干嘛?”元辰紹一臉不耐煩的說著。
“那也要寫!別忘了啊”怕他忘記,又多說了幾句。
翌日一早,元辰紹帶著五萬大軍繞道趕往江陵,孟平波帶著剩下的五萬兵馬與趙都尉帶來的十萬兵馬展開對陣。派往京都的折子也在第七日時到達(dá)。皇帝下令命文王派兵鏟除逆賊,又特命新科武狀元安志杰為正六品云騎尉,領(lǐng)兵三萬與孟平波匯合。圣旨一下,朝廷上下一片嘩然,朝中能打的將軍不少,為何要派從未上過戰(zhàn)場的毛頭小子領(lǐng)兵。紛紛上奏,請求更換人選。奈何皇帝心意已決,安志杰當(dāng)日便領(lǐng)兵出征,前往武昌。
皇帝的旨意,不僅那些朝臣想不明白,就連安歡顏都覺得奇怪。前世,安志杰最終成為一品軍侯,可那是他在軍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熬出來的,從小兵卒到軍侯,是拿自己的性命,一場一場硬仗打出來的。
安歡顏一直在糾結(jié),今世重來,很多東西已經(jīng)改變,許多事情也未必會跟前世一樣發(fā)展。她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也沒有胃口吃東西,隨便喝了幾口粥,便去看凌煙。凌煙的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下地走路已經(jīng)無礙,只是還要好好養(yǎng)著。
見她來看自己,凌煙急忙上前,“主子,用過膳了嗎?”
安歡顏點(diǎn)頭,問道:“你呢?”
“奴婢也用過了”凌煙扶著她坐下,站到一旁,開口說道:“主子,奴婢想回自己房里住。”
“住得好好的,為什么突然要回去?”怕她累著,拉著她一同坐到榻上。
“主子,奴婢的身子已經(jīng)好了,總在這里住,別人會說閑話的。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夏季,主子住在東暖閣怎么受得了,奴婢回自己房里一樣可以養(yǎng)傷啊”
凌煙心思單純,或許真是聽到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說不定,可她身子還沒好利落,回到那個小屋子,她真不放心。出言安慰道:“你別在意別人說什么,等你的傷徹底好了,再回去也不遲,至于我,你就別操心了,我這么大的人了,還會被熱著?”
凌煙始終都搖頭,明顯不同意她的說辭?!爸髯?,奴婢的傷真的沒事了,而且也可以伺候主子,不信您就讓我服侍看看”
安歡顏笑著也不答話,凌煙著急,拉著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說著,“主子,奴婢沒騙您。 不信您讓曹太醫(yī)來看看”
“你是不是聽到什么了?”安歡顏問道。
“沒有,難道主子是嫌棄奴婢,不想讓奴婢伺候主子了嗎?”安歡顏不松口,凌煙更加著急,哭腔哭調(diào)的說著,眼淚噙在眼眶里,不時的落下幾滴,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你,你別哭啊,我沒有說不讓你伺候。好,今日就讓你伺候我可以了吧?”安歡顏被她弄得措手不及,立即出聲答應(yīng)她。
凌煙破涕為笑,道:“主子,您答應(yīng)了可不許反悔”
“好!”安歡顏無奈,笑著說道:“凌煙,有時候感覺你就像個小孩子,比杜鵑還小”
“主子,您是在說奴婢幼稚嗎?”凌煙嘟著嘴,有些不快。她年齡最大,卻說比杜鵑還小,明顯就是在拐彎抹角的罵她。
“生氣了?”仰頭嘆氣,道:“我倒是羨慕你,可以像個小孩子一樣”
凌煙蹙眉,總感覺她家主子心里有事,“主子,自從您從受傷醒來之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之前奴婢不敢確定,也不敢問,可現(xiàn)在奴婢覺得您越來越不開心了”
安歡顏苦笑著,“我以前開心嗎?”
凌煙點(diǎn)頭,“是啊,雖然在相府經(jīng)常被人欺負(fù),但主子總是鼓勵我們要苦中作樂,過得也算開心。進(jìn)宮以后,皇上對主子的好,我們也都看在眼里,若是換做其他人,肯定是樂瘋了。主子,您好像不希望皇上對您好”
是啊,若是前世,她也能樂瘋了,樂傻了。只不過,連她們都能看得出來,想必他也能感覺得到吧。“凌煙,但凡女子內(nèi)心大多都會想著,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也不例外,可我已經(jīng)進(jìn)了宮,成為皇上的女人。而進(jìn)了宮的女人都不會再天真地祈求白首偕老,而是希望皇上能多看她們一眼,以保她們家人平安,家族昌盛,甚至是自己的兒子榮登九五。你也認(rèn)為我該這么想,對嗎”
凌煙點(diǎn)頭,難道不應(yīng)該這么想嗎?
“是啊,我也曾經(jīng)這么想過。只不過,人犯一次錯,可以被原諒,第二次就不值得了。你或許不明白我說的,但是凌煙,總有一天你會覺得這樣的女人最可悲”
她不明白,她或許一輩子也不會明白,但是既然她家主子說了,想必定是有著不為人知的理由。她也沒必要追究,有時候無知總是好的。
兩人正在談心,元辰熙走了進(jìn)來,兩人上前行禮,凌煙識趣地退下。元辰熙抱著她坐在榻上。
“剛剛和凌煙說了什么,怎么不高興呢?”
安歡顏搖搖頭,笑著說道:“也沒什么,她想要搬回自己房里,我不同意,她就哭了,所以我就一直安慰她來著”
“既然她的傷已經(jīng)好了,干嘛不讓她搬回自己房里???我知道你心疼她們,可是你也要在意你自己啊,這幾日你總是睡不好,難道不是因?yàn)闁|暖閣太過悶熱?你又不肯住到清秋閣去,干嘛要苦了你自己,惹我心疼”
“我話還沒說完,您就急著責(zé)罵我,看來,您對我很不滿啊”安歡顏憋屈著小嘴,臉轉(zhuǎn)過去,不肯看他。
元辰熙失笑,道:“我不過是關(guān)心你,哪里罵你了?”將她的臉轉(zhuǎn)過來,強(qiáng)迫她與自己對視,“歡顏,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你總是和我鬧脾氣?”
有嗎?她回想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鞍?!我聽說您讓哥哥去打仗了,是不是真的?”
元辰熙皺眉,“誰跟你說的?”
“宮里都傳遍了,我也是聽她們說的,是不是?。俊卑矚g顏?zhàn)ブ氖直?,巴掌大的小臉湊到他面前。他的身子下意識的靠后,反應(yīng)過來,又湊上去。
“嗯”他點(diǎn)頭,“徐家謀反,我派他去相助文王”
文王?元辰紹?前世,她死之時,徐家并沒有造反,她也只是聽安志杰說起過此人,本事不小,奈何只愿做個閑王。大元王朝能征善戰(zhàn)的將軍不少,但是親王之中,唯有文王一人。她也曾考慮過,若是徐家反叛,元辰熙會派誰去應(yīng)戰(zhàn),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到與鎮(zhèn)國公做對手的會是他??磥磉@場仗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我哥哥從未上過戰(zhàn)場,他能打贏嗎?”她不由得擔(dān)心,鎮(zhèn)國公是個難纏的人,第一戰(zhàn)便遇到了他,不得不說是個挑戰(zhàn)。
“傻瓜,本來就沒指望他能打得過誰,派他去是想讓他跟著文王學(xué)點(diǎn)東西,順便也歷練歷練,上戰(zhàn)場的機(jī)會不多,他若是真有心,這次回來肯定會變得不一樣,最起碼能做個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
看來元辰熙真的打算重用安志杰,這下子,她安心多了,笑著說道:“您真好,我也相信哥哥不會讓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