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龔美離開后,秀芳開了書信,取出信箋,只見那信箋寫道:
那日別后,一切安妥,小生尊姑娘心意,辭家父,入汴京赴試,唯待日后功成名就,花轎迎門,請誥命,封夫人,訂百年之歡約。——寄劉娥閨名
秀芳看后,心想自己同是孤苦無依之人,與劉娥之命卻如此不同,自己一生未得一如意郎君,反倒讓劉娥捷足先登了。劉娥日后一走了之倒也罷了,唯恐自己日后空留玉香樓,難免也有人老珠黃時(shí),恐怕世間再無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若此刻能有如此一男子深情相待,便是立刻死了,倒也無怨無悔。無奈只得將信箋重新折好放入信封中,且將信貼身管著。
卻說以后,每每飯時(shí)皆是龔美親自送來,倒也安穩(wěn)。那秀芳得了那草藥后,接連數(shù)日悉心照應(yīng)劉娥病軀,煎藥熬湯,無微不至。
卻說到了第三日清晨,又是一日艷陽高照的日子,玉香樓中人來依舊,卻是流姬鎮(zhèn)樓會客。秀芳梳洗后卻因連日勞累,伏在了床邊不覺時(shí)睡了。那劉娥雖在昏迷中,卻依稀有了知覺,昏昏沉沉,那劉娥不知來到了哪座山崖峭壁上,猛然回過頭時(shí),卻發(fā)現(xiàn)那丁謂站在崖上,癡癡地看著劉娥,只稍不留神,便可墜下粉身碎骨。劉娥心中大懼,趕緊叫道:“公子入京赴試,卻為何在那?”
未等丁謂答話,只見那丁謂渾身鮮血,仰身墜入了山崖間。劉娥見此,急著跑去拉住丁謂,卻不想為時(shí)已晚,自己也失足落入崖下。
“丁謂!丁謂……”昏迷的劉娥此刻口中不停地念叨著丁謂的名字。同時(shí),也驚起了那廂熟睡的秀芳,秀芳聽見劉娥此刻不停地呼喚著丁謂,心中不免悲涼,竟不想劉娥深愛丁謂如此之深,亦可想見那丁謂待劉娥情深意切,否則斷不會令劉娥思念至極。
“妹妹,妹妹!快醒醒!”秀芳輕輕推了劉娥,那劉娥方從夢魘中緩過神來,微微地睜開了雙眼,只有氣無力地問道::“姐姐,我這是怎么了?”
秀芳看著劉娥如此可憐之情,心中也甚是心酸,又是焦愁。只答道:“妹妹,自那日后,你便高燒不止,如今也已昏睡了三日了?!?p> “哦?三日了?”劉娥憶起了那日形景,此刻心中只惦念著丁謂,便問道:“姐姐,這數(shù)日間,可有誰來看過?”
秀芳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又垂了下去:“如今樓中同門,皆視你我如敝履,有誰踏足?”
“丁謂呢?丁謂可曾來過?”
秀芳深切地看著劉娥,怨道:“妹妹可是糊涂了?那丁公子雖好,怎比得你我姐妹深情?何況……何況你不是讓他入汴京赴試了么?”
劉娥此刻方才想起了七夕夜與丁謂立下的約定,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那公子可有書信來過?”
秀芳聞聽此言,如雷擊頂,未曾料想
劉娥心心念念之人竟是丁謂!心中不免為她惶恐,唯恐劉娥因那封信,而添得相思疾病,也不想自己如今在劉娥心中是半點(diǎn)位置全無。索性故意岔道:“如今困在房中,哪有什么書信來往?便是能夠來往,也進(jìn)不了這間房門?!闭f著從旁邊端過車前草湯藥,舀了一勺并過了熱氣,又道:“快把藥喝了吧,都快涼了。”說著,也用口輕輕吹了勺中滾熱的湯藥。就如此反復(fù)著,不一會兒,已給劉娥喂下了那湯藥,將碗放在了桌子上。
秀芳看著劉娥,道:“你睡了三日了,起來坐會兒吧?!眲⒍瘘c(diǎn)了點(diǎn)頭,秀芳則給她掀開了被褥,扶起了劉娥,讓她坐著靠在了枕頭上。
“姐姐,如今我們困在這房中,這湯藥又是從何處而來?”
“你還知道問!”秀芳故作沒好氣地答道:“你這一睡倒好!醒來便問那丁謂!殊不知這車前草著實(shí)不易得來!”
“哦?”劉娥心中頓覺詫異。
秀芳解釋道:“自那日妹妹昏厥,身似火燒,可把我給嚇壞了!”說著便用手摸了摸劉娥的額頭,已發(fā)現(xiàn)劉娥的燒已退了大半,便問道:“你可記得那龔美?”
“龔美?”劉娥聽到這個(gè)名字后,心中想了一會兒,道:“可是那銀匠?”
秀芳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了聲“是”,又道,“你如今是從鬼門關(guān)走過一回的人兒了,今日倒好,反倒忘了救命恩人。若不是龔美,恐怕你此刻早已重投新生了!”
劉娥聞聽此言,心中甚是不解,便問道:“莫非這草藥與那龔美有莫大干系?”
秀芳點(diǎn)了點(diǎn)頭,淡淡地答道:“可不是么?想那龔美雖也是貧苦之人,卻念及你我往日待他的恩情。那****為了給你去采集草藥,只身去了窗后極濕之地,雖說是險(xiǎn)象環(huán)生,卻也好在有驚無險(xiǎn)!”
劉娥聽后,心中猛為一震,不曾想世間竟還有如此待她之人:“倒也難為他了……”
“何至于此?”秀芳打住了劉娥的話,道:“想那龔美為了照顧于你,不惜瓜田李下,唯有他還常來探視,買通了那鴇兒,才得以進(jìn)出這間屋子,一日三餐來房中送飯?!?p> 劉娥聽后,并未多言,卻問道:“今日他還會來么?”
“嗯,想必還會。”
劉娥轉(zhuǎn)頭看見了妝臺上的菱花鏡,道:“姐姐讓我起來更衣梳洗吧?!?p> 秀芳看出了劉娥此舉的目的,心中不甚歡喜,卻又不好喜形于面,故索性不加阻攔。那劉娥換上了平常所穿的鵝黃珠衫,又去到妝臺前,雖說是大病初愈,身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卻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更顯得瘦削肌黃。
秀芳用著梳子給劉娥挽好了發(fā)髻,劉娥則涂抹好了胭脂水粉,而房外喧鬧聲聲,似乎都與這二人毫無干系。
不多時(shí),劉娥已梳洗干凈,只見此時(shí)的劉娥又別有一番風(fēng)姿,連秀芳見了,都贊不絕口,不覺也已到了正午,只因這間屋子處陰涼之地,背光之所,故毫未察覺正午之景。
“咚咚咚……”此刻不知是何人又敲了門,秀芳在房內(nèi)高聲問道:“誰啊?”
“是我?!蹦欠客庵艘哺呗暣鸬馈?p> 劉娥與秀芳聽了聲音,互相看了一眼,并點(diǎn)了點(diǎn)頭,劉娥道:“進(jìn)來吧!”
卻說那人是誰,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