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蘭不知道的是,她離開清蘭殿之后,一道人影飛快的閃了進去。
那人來到床榻前,盯著昏睡中的拓跋洪熙和云彤冷笑了笑,從懷中摸出兩滴指頭大火紅的藥丸,一人一粒塞進了他們嘴里,看到拓跋洪熙眉心一皺動了動,臉上漸漸的布滿潮紅、呼吸火熱,冷笑著又悄然離開……
裴明蘭到了春雨閣,正急得坐立不安的昌樂公主見了她終于大大松了口氣,不等她行禮連忙笑著請她坐下,命秀杏、秀梨奉茶。
萬春公主特特吩咐了命她的人過去請裴明蘭,她不得不去,雖然她不知道、也不敢打聽萬春公主究竟想打什么主意,卻也知肯定不會是好事!
看到裴明蘭平安到了這里,就說明裴明蘭沒有被算計了去。
“裴二小姐就留在這兒陪本宮說說話吧,等會兒本宮便叫人送你出宮!”昌樂公主笑著道。
只一句話裴明蘭便明白了她的好意,她自然不會拒絕,點點頭笑著應(yīng)了。
對于萬春公主打什么主意、做了什么兩人很有默契的皆絕口不提,只說笑閑聊著些家常話。
坐了大約有兩刻鐘,昌樂公主便命人送裴明蘭出宮去了。
裴明蘭求之不得!
踏出宮門那一刻,忍不住回頭瞟了一眼,也不知道清蘭殿中的好戲開場了沒有……
次日,裴明蘭便聽到了在京城上層社會中傳得沸沸揚揚的清蘭殿中的好戲!
拓跋洪熙一驚之后雖然有些不甘,但也不覺得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那之前他在皇上那里喝酒,喝醉了隨便寵幸了個宮女,這算不得多大的事,向皇上請個罪做做樣子也就罷了!
氣得半死的是萬春公主。
她要的是所有人看裴明蘭的笑話,不想到頭來自己卻成了笑話!自己的貼身心腹大宮女勾搭上了自己的未婚夫婿,還是她親自帶人來捉的奸,這讓她情何以堪!
據(jù)說,萬春公主的臉色當場就綠了,猙獰扭曲,令人心驚膽顫!
云彤也嚇得個半死,癱軟在地上顧不得穿衣服只管砰砰砰的對著萬春公主磕頭哭著求饒。
這駙馬爺公主主子還沒睡過呢,卻先讓她這個主子身邊的奴婢給睡了!
以公主那小心眼兒的性子,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她之前睡了她的男人,不膈應(yīng)才怪!肯定會要多狠有多狠的折磨自己!
自己這一生,徹底完了!
而這整件事中,明面上看來與裴明蘭一丁點關(guān)系都沒有!萬春公主氣得內(nèi)傷想吐血,如果當時她光明正大的命云彤陪裴明蘭一起去春雨閣,那么此時反倒能牽扯攀咬一下裴明蘭,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給攪合臭了!
可是偏偏,裴明蘭是獨自離開的。
在大家的眼中,裴明蘭去給昌樂公主送東西是一回事;駙馬爺喝醉了酒隨便拉了個宮女寵幸恰好拉到了云彤是另一回事。
兩件事完全的風馬牛不相及!根本沒有半點可供發(fā)揮聯(lián)系的空間。
萬春公主真可謂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明明知道定然是裴明蘭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腳,可是偏偏卻拿裴明蘭毫無辦法,氣得將香雪軒砸了個稀爛!
此事自然瞞不過宇文元墨,不過宇文元墨同樣并不知道萬春公主算計了裴明蘭、裴明蘭不動聲色險險避過之事,他只知道拓跋洪熙太不要臉!
宇文元墨怒氣沖沖帶人直闖驛館,見了拓跋洪熙還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掄起拳頭上前就揍!
拓跋洪熙鼻子上挨了他重重一拳差點兒鼻梁沒斷,“??!”的慘叫一聲才回過神來!
捂著鼻子大怒喝問一聲“宇文元墨你什么意思!”緊接著臉上有挨了一拳。
“混蛋!”拓跋洪熙終于明白這個時候質(zhì)問是多么的傻缺了,“嗷!”的一聲惡狠狠瞪著宇文元墨也揮拳而上,兩個人打成一團。
幾乎同時,隨著宇文元墨一起來早做好準備的眾侍衛(wèi)們也紛紛刀劍出鞘呼喝著朝拓跋洪熙的侍衛(wèi)們撲了過去。
一場混戰(zhàn)……
拓跋洪熙饒是身材高大粗獷虎背熊腰,是北翟赫赫有名的勇士,然而與內(nèi)外兼修的宇文元墨比起來卻差得不少!
這場戰(zhàn)斗幾乎是以一邊倒的形勢結(jié)束的。
宇文元墨將處處淤青紅紫、頭發(fā)衣服散亂狼狽不堪的拓跋洪熙踩在腳下,冷冰冰道:“不知廉恥的東西!大梁皇宮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你給本王聽清楚了,從今日起不準你再進宮,趕緊滾回北翟去!否則,本王見你一次打一次!”
拓跋洪熙氣得肺都要炸了,無奈他一掙扎宇文元墨腳下就加一分力道,踩的還是他的臉,這讓他怒火攻心卻一動也不敢亂動。
“宇文元墨!你最好給小王一個解釋!”拓跋洪熙咬牙切齒,聲音都在顫抖!
他冤死了啊!根本不知道宇文元墨這混蛋發(fā)什么瘋,莫名其妙闖進來將他一頓好打!
宇文元墨冷冷道:“解釋?你自己想想你今天做了什么!哼!”
“小王——”拓跋洪熙臉色微變,不做聲了。
他心里有鬼,以為宇文元墨知道他算計裴明蘭不成的事再也不敢吱聲,并不認為睡了個宮女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卻不知,假如宇文元墨知道了他今天本來想算計的是裴明蘭,只怕會把他打得只剩下一口氣再攆出城去!
宇文元墨見狀,只當他已經(jīng)明白過來,冷笑兩聲,帶著屬下侍衛(wèi)們揚長而去。
今日這事,不但令宇文元墨憤怒,也讓他對宇文元楨隱隱生出幾分失望來。
拓跋洪熙敢在大梁皇宮里隨隨便便強迫玷污宮女,這是不把大梁放在眼里、不把大梁皇帝放在眼里,不是“酒醉”兩個字就能解釋一切的!
更別提這宮女還是拓跋洪熙未婚妻子身邊的一等大宮女!這更等于在打萬春這個和親公主的臉啊!皇兄怎么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即便民間發(fā)生這種事,準女婿在丈人家里把未婚妻身邊的大丫環(huán)給睡了,那也是一種對岳家的侮辱、需要矮一截來請罪吧?可拓跋洪熙倒好,根本不當一回事!
從驛館出來,宇文元墨心煩意亂,在人跡罕希的街道上縱馬狂奔了一場,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皇宮方向奔去。
進了宮直奔香雪軒。
此時萬春公主卻不在香雪軒,而是在鐘粹宮林貴妃那里哭訴。
今天她的臉面可謂是丟盡了,可若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就罷了,偏偏自己損兵折將敵人卻一根汗毛也沒傷到!
丟臉還是其次,更要緊的是她恨?。獍。?p> 似乎自打?qū)ι吓崦魈m之后,一向來順風順水、心想事成的她就變得無比的倒霉起來了!
萬春公主又是哭又是罵,在林貴妃處發(fā)泄著滿肚子郁氣。
林貴妃也沒有想到今日之事讓裴明蘭如此輕易便躲了過去,自己心里也正郁悶著呢,兩個人倒正好相對吐槽,好歹有個伴。
香雪軒的小太監(jiān)急匆匆趕來稟報:“睿親王爺在香雪軒等著公主,請公主立刻回去呢!”
這一消息令兩個心里有鬼的女人不約而同變了臉色,面面相覷。
“睿親王爺可說了找公主何事?”林貴妃問道。
小太監(jiān)哪里知道?戰(zhàn)戰(zhàn)兢兢陪笑搖頭道不知。
林貴妃也知道自己這話是白問的,只不過是情急驚慌之下下意識的一問罷了,便揮手命小太監(jiān)殿外等候,握著萬春公主的手柔聲道:“你別慌,此事沒有證據(jù),他不能把你怎么樣!再說了,今兒吃了虧、受了委屈的可是你!若他不依不饒,你只管哭就是了!本宮倒不信,睿親王還敢與你動手不成!”
萬春公主連連點頭,慌亂稍減,仍不放心道:“萬一,萬一情形不妙,我便叫人悄悄來找您!皇嫂,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兩個人都認定是裴明蘭在睿親王面前添油加醋告了狀,睿親王這是來替裴明蘭找場子的。
“那是自然,”林貴妃點了點頭,含笑道:“一有不妙你便叫人來,本宮會稟報皇上,與皇上一起過去!”
五皇兄再厲害還不得聽皇上皇兄的?
萬春公主終于放心了,展顏一笑,離開鐘粹宮匆匆回去。
宇文元墨見她哭得雙眼通紅,臉上猶有淚痕,沙啞著嗓音向自己施禮請安后,便怯怯的站在那里,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宇文元墨雖然對兩位皇妹都沒怎么注意過,但相比于幾乎沒有什么存在感的昌樂公主,萬春公主他卻是有些印象的。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皇妹是個嬌縱張揚的,乍然一見她這副可憐樣,宇文元墨還真是感覺很違和!
同時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憐惜,暗暗嘆道:今日之事,她是真的委屈了!怪不得會變成如此!
萬春公主則滿心的忐忑,見宇文元墨半響也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晦暗不明的站在那里看自己,嚇得腿腳發(fā)軟差點兒沒癱軟在地上。
無聲的壓抑將她壓迫得受不住了,萬春公主擠出一絲笑意陪笑道:“五、五皇兄您、您來找我是……”
宇文元墨回神,深深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當真愿意和親北翟、嫁給拓跋洪熙?”
萬春公主心中一凜,暗道這是什么意思?他連自己的親事也要管?這是要把自己留在京城好讓裴明蘭慢慢折磨出氣嗎?
不!絕對不可以!
“求五皇兄成全!”萬春公主“撲通”一聲用力的跪在地上,顧不得膝蓋上傳來的鉆心的痛,含著眼淚可憐兮兮求道:“是我心甘情愿的!我真的愿意和親北翟、愿意嫁給拓跋王子!五皇兄,求求您看在咱們兄妹的血脈親情份上,成全我吧!我一定安安心心的備嫁,什么也不敢了!”
宇文元墨沒有留意她最后一句話,整個人被她這一番話給弄得傻眼了!
“你當真愿意?不會后悔?也沒有什么苦衷?”
“是、是!”萬春公主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急切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是真的愿意啊,怎么會有苦衷呢!五皇兄,您、您不會勉強我的對不對?”
宇文元墨的心瞬間沉了下去,半響“呵呵!”輕笑,淡淡道:“既如此那便算了!”
說畢轉(zhuǎn)身離去。
宇文元墨忍不住自嘲,暗笑自己多事。他本來還打算為她做主,沒想到卻是自己多管閑事了!看她那副生怕自己壞了她好姻緣的模樣,宇文元墨覺得自己的行為真的很可笑!
萬春公主見他這么輕易的就放過了自己,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同時亦暗暗困惑:五皇兄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她怎么都不會想到,原來自己是有機會可以留在京城、可以不去那千里之外呃苦寒之地的!
拓跋洪熙心里恨極不甘,但已經(jīng)驚動了宇文元墨,他可不想將小命丟在大梁京城,少不得暫且歇了心思。
再待了兩天,就低調(diào)的帶著侍衛(wèi)們趕回北翟了。
他離開驛館之后,拓跋筱便帶著侍女住進了宮里,理所當然的與萬春公主住在一起。
這是自己未來的小姑子,萬春公主當然不會像以前那樣故意遠著她。兩人都是差不多的脾氣,尤其在厭惡記恨裴明蘭上更是一拍即合,關(guān)系倒是不錯。
昌樂公主得知這兩人湊在一起之后,驚得一夜翻來覆去沒睡好,次日就向林貴妃表示在宮里受驚過度,請求去皇家寺廟天覺寺休養(yǎng)一陣,也好借佛祖威嚴壓一壓驚。
她在宮里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林貴妃樂得做個人情給她,當下便同意了,與宇文元楨稟了一聲之后,就將她送去了天覺寺。
拓跋洪熙離開之后,宇文元墨亦有事要離京。
離開之前他去了一趟裴府,明面上是去拜訪裴閣老有問題請教,可進了裴府見的是誰,外人誰又管的著?
宇文元墨要去一趟山東,獵場刺殺之事順藤摸瓜查到了山東,矛頭直指山東的百年世家孟家,背后隱約與三年前爭奪帝位失敗自殺的二皇子有關(guān),似乎是二皇子余孽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