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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田花錦

041.變化

福田花錦 婠邇 2157 2016-10-22 15:56:38

  江柏筠這話可不是說笑的,第二天就跑到郁府來找郁青染了。

  郁青染還在松鶴堂,聽郁軒分析江柏筠為什么會以自己的名義借糧給田莊。正聽到起興處,江柏筠突然冷不防地就打開門進來了。

  郁軒一下愣住了,有點不悅,“來了怎么也不先敲門?”

  江柏筠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哦”了一聲,一把抓住郁青染,“走,帶你去個地方?!?p>  郁軒臉色黑沉沉的,起身攔在他面前,“柏筠,你以后要帶染染出去,記得要先寫拜帖,畢竟染染轉(zhuǎn)眼就要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要注意分寸?!?p>  江柏筠笑著點點頭,“我又不會帶壞了小侄女?!?p>  郁青染輕哼一聲,掙脫開來,“我下午就要回莊子了,你要帶我去哪兒?”

  江柏筠湊近她的耳朵,低聲說道:“去看荊雅彤的第二任丈夫?!?p>  荊雅彤是死了丈夫的寡婦,人雖精明干練,無奈潑辣刁蠻的名聲也在外傳的很響,她回娘家的這些年,其實剛開始還是有上門來提親的,不過大多都是死了妻子的老頭,或者家境并不富裕的老光棍,荊雅彤哪里瞧得上這些人,自然全部推脫掉了。時間久了,上門提親的自然也越來越少了。

  要說荊雅彤本人不想嫁出去,那純粹是在說笑。畢竟她年紀一天天大了,膝下又無子,娘家的產(chǎn)業(yè)根本沒她的份兒,婆家又早就失了聯(lián)系,她就是把荊家管的再好,把弟弟弟媳吃得再死,等到以后侄兒大了娶了媳婦當家了,她也老了,什么忙也幫不上了,到時候還不被侄兒媳婦給趕出來??!所以有時候她就在想,活了大半輩子了,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以后的依靠又在哪里?

  她開始悄悄關(guān)注起那些有錢的老鰥夫了,以她的身份,當然不可能嫁一個窮光蛋,當然也不可能嫁一個十幾二十歲的大好青年。她就想找一個有兒子的老鰥夫嫁了,畢竟她這個年紀要想生育也很難了,只盼著到時候她死了,也有個掛名兒子來給她送終。

  可是有錢的老鰥夫雖有,人家也看不上她??!他們都覺得,隨便買幾個漂亮的小妾回來養(yǎng)著,都好過娶荊雅彤一個半老徐娘回來供著好。他們覺得,人活到這把歲數(shù)了,家底也還不錯,能逍遙就逍遙點,何必討個沒趣娶個母老虎回來受氣??!

  荊雅彤的婚事也就這么高不成低不就地拖著了,偏偏她又心高氣傲,別人問她是不是不打算再嫁了,她就會梗著脖子,很硬氣地回人家“老娘現(xiàn)在住在娘家吃得好睡得好,干嘛要找個婆家受苦受氣,去吃那份苦??!”人家就尷尬地笑了笑,走開了。

  郁青染跟著江柏筠到了荊府,七轉(zhuǎn)八拐地進了小竹庵,兩人躲在茂密的竹林后面,透過縫隙,悄悄地打量著。

  荊雅彤坐在石凳子上,一身淺黃的墜絲薄紗衣,耳上是流珠垂釣的珍珠耳環(huán),妝容淡雅精致,整個人仿佛一枚寧靜的古玉,透著小家碧玉般的溫潤感,和平時那個張牙舞爪,不可一世的荊家姑奶奶簡直判若兩人。

  她翹首以盼,似乎在等著什么。

  “那個男人要來了?!苯伢扌÷曊f道。

  過了一會兒,一個中等個子戴著黑色皮帽的男人快步走了過來。兩人似乎客套了一番,在石桌前相對而坐。

  “那個男的叫石僑,是揚城的一個生意人,家境不錯,膝下有一個兒子,他原配死了也有幾年了,家里只有兩個小妾,府上人事比較簡單,而且他本人外形和氣度也非常不錯,很符合荊雅彤的要求?!?p>  郁青染不由回頭看了江柏筠一眼,他怎么連人家想找個什么樣的人都知道啊!

  “這個石僑,是你介紹來的吧?”郁青染問道。

  江柏筠點點頭,沒有否認。

  這次見面似乎雙方都很滿意,沒多久就傳來了荊雅彤要成婚的消息。

  老太爺撫掌感慨道:“我還一直擔心彤丫頭以后沒有歸宿,現(xiàn)在看起來也算是有個好的結(jié)局了,揚城也不遠,逢年過節(jié)回來探親都是可以的。”

  蔡康一邊收拾著殘余的棋盤,一邊附和了幾句,突然又話鋒一轉(zhuǎn),“老太爺,荊家那未來的姑爺石僑,聽說還是江公子的好友?!?p>  老太爺音調(diào)上揚地“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柏筠這小子干的好事?!?p>  荊雅彤的親事定了,她再看向翠環(huán)的時候,目光也不自覺地柔和起來了。

  “弟妹,”她輕輕開口,斟酌了一下,從手腕上褪下碧玉手鐲,“以后見面的時間也少了,這個權(quán)當做一點念想吧。”

  翠環(huán)面無表情,慢慢地把她的手推了回去。

  荊雅彤竟也沒有惱怒,兀自說著:“也許你永遠都不會懂我是怎么想的。像我這樣的女人,活到這把年紀了,無夫無子,一無所有,還要寄人籬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這荊家其實從我出嫁那天起就不在是我的家了。你看我自私,看我潑辣,其實我只是不想讓你們覺得我在這個家一點地位都沒有,我真的,真的......”

  荊雅彤邊說邊“嗚嗚”地哭了起來。

  翠環(huán)靜靜地看著她,看了會兒,徑自轉(zhuǎn)身走了。

  荊子聰一直呆在荊雅彤那里。畢竟荊子聰對他姐姐是有很強的依賴性的,當初荊雅彤出嫁的時候,荊子聰還年幼,聽到姐姐要離開家了,就哭得稀里嘩啦的,如今他大了,雖不至于像當年那般,但心里也是萬分不舍。

  荊雅彤坐在燈下給荊子聰縫新衣裳,燭光映照著她的側(cè)臉,投下一片光暈,莫名的讓人溫暖。

  翠環(huán)一個人在房里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地想著荊雅彤說過的話。想了會兒,索性起身點了蠟燭,給郁青染寫起了信。

  “時光這個東西真可怕,它不僅能使人犀利,也能使人溫和。”

  可她寫完這句話,卻再也不知道寫什么了,明明心里還是有很多想法的,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當郁青染拆開這封信的時候,猛然間也是感觸良多。

  這世間沒有任何東西是永恒不變的,外界總是會刺激著個體做出相應(yīng)的反應(yīng)。當荊雅彤惶恐不安的時候,她只好把自己變成一只刺猬,哪怕已經(jīng)傷害到最親的人,為了維護可憐的安全感和存在感也在所不惜。所幸她已經(jīng)遇到了那個能讓她把自己的刺都拔光的那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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