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夜來到絕城的當天,就收到了城主崔相惜的邀請函,請她過府一敘,也好讓他略盡地主之宜。
“夜公子,沒想到您居然就是永華陰陽師行的代表,真可謂英雄出少年啊?!贝尴嘞Ч烂氖畾q上下,面白無須,儒雅內斂,只是那雙細眸偶爾閃過的一絲精光顯示了他并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此時他一手握著酒杯,一手撫胸,臉上滿是真摯差點讓人誤以為這位絕色少年不是第一次見面的生客而是救了他祖宗十八代的救命恩人!
“哪里哪里,早就聽說絕城城主英明神武風流倜儻神功蓋世所向披靡,今日百聞不如一見,有幸瞻仰到城主的風華萬一,夜某頓感精神一振,神清氣爽甚至有洗髓易經之效,才知傳言不可盡信。城主哪里是天下無雙,簡直是天上難尋三界敬仰博古通今學富五車月黑風高作奸犯科必備良品啊。”楚傾夜拱了拱手,一本正經的道。
她的語速極快,又幾乎是一口氣說完,旁人哪里聽得清楚?只道是一些贊美的話,紛紛應和拍馬。崔相惜還不知自己已經被罵了,聽得一愣一愣又不知從何接起,只得自謙兩句,一杯飲盡。
緩緩吐出一口氣,崔相惜詢問:“不知夜公子家住何處?師承何方?”
楚傾夜一愣,心中暗笑,敢情他是來查戶口來著,連忙搖搖手中的玉扇,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城主相問本應知無不盡,奈何家?guī)熢谝鼓吵錾角皫状稳母嬲],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乖乖吾徒,你苦學數年終學得這一身才華,出山之后可投高人門下成就一番經天緯地之才。但為師在此處仙山修煉多年,逍遙慣了,受不住那人間的拘束,若有旁人問起,你切莫泄露為師的名號,免得打攪了為師的清修才好?!?p> 說罷苦著臉,一臉無奈:“夜某謹奉家?guī)熤?,不便之處還望城主恕罪?!?p> 崔相惜被她的話唬住了,連忙起身作揖:“原是高人之徒,既然不便那就不說了,還望公子原諒崔某唐突之失。”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夜公子出身名師,他日定然功成名就!”
“對啊對啊,夜公子,小女今年雙十年華,還未許配給人家,不如獻與公子可好?”
底下的人也極有眼色,你一言我一語的溜須拍馬起來。
“哪里哪里,客氣客氣?!背A夜笑瞇瞇的拱手還禮,順便丟給身后笑得捂著肚子做扭曲狀的夜麒、雷鬼一個“閉嘴”的眼神。
夜麒快被滿腔的笑意逼瘋,只一個勁的揉著肚子,一臉扭曲。雷鬼雖然沒有他的夸張,但一張酷酷的臉抽得形同瘋癲。
主人啊,你太能扯了!
高人?屁的高人,搞人倒有一只!
好在兩鬼還是有點分寸的,連忙收腹站好,拉下臉來,一副嚴肅認真忠心耿耿的樣子。今晚,他們是以楚傾夜的侍從入府赴宴的,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他們的“不成體統(tǒng)”,少不得給傾夜又惹上什么麻煩。
一片應和聲中,突然傳出一聲冷哼,熱絡的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
古晟單手撐著下巴,冷冷的注視著楚傾夜,黝黑的瞳孔里滿是不屑:“喲,本少爺說是哪里來的小癟三在這里招搖拐騙,原來是你啊。怎么,在城門口還沒受到教訓,還要跑到這兒來丟人現(xiàn)眼么?!”
楚傾夜隨意的瞥了一眼崔相惜,見他只是慢條斯理的喝著酒沒有開口的想法,心道這家伙果真是一個老狐貍,想要借古晟這個白癡的手來試探自己來著,不過……她怎么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她這么好欺負了呢。
不慌不忙的道:“不錯,今日城門口我的確與古少爺有一面之緣,當時古少爺與我的車夫為了誰先走這一問題爭執(zhí)不下,于是夜某便讓古少爺先行。”
古晟露出驕傲的神色:“這不是你怕了我古家的最好證明么?”
“此言差矣?!背A夜正色道:“家?guī)煶3=虒?,絕不能恃強凌弱,夜某自然不能讓古少爺覺得委屈?!?p> “你什么意思?!”聞言,古晟頓時怒火中燒,騰地站起手指著她道:“你的意思是本少爺是弱者?”
“這可不是夜某說的?!蹦撑频L輕,氣死人不償命。
“小雜種,本少爺要撕爛你的嘴!”古晟再也忍不住,撩起袖子便要朝她沖去。
楚傾夜但笑不語。
這個時候,可輪不到她開口。
果然,崔相惜雖然想借機試探楚傾夜,但身為一城之主絕對不會希望把事鬧大,連忙站起身威嚴的道:“古公子,這里是城主府不是你們古家!你這樣未免也太不把我這個絕城城主放在眼里了吧?!?p> 古晟身后一個黃衣老者慌不迭的拉住他,點頭哈腰道:“崔城主大人有大量,我家少主年輕氣盛一時忘形,還望城主見諒。”
楚傾夜翻了個白眼,忍不住腹誹??恐?,古瘋狗罵的是我,你卻向崔相惜道歉?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啊啊啊。
崔相惜畢竟是老成精的狐貍了,要不然他也做不上辰龍國第一富饒之地絕城城主的位置,見古家主動示弱,他滿意的點點頭:“大家都是為了辰龍國辦事的,都要好好相處,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p> 楚傾夜微微一笑:“自然?!本褪遣恢赖取熬磹邸钡幕实郾菹掳l(fā)現(xiàn)自己找了一群女人把他最疼愛的胞弟給輪了,會不會氣得一命嗚呼,駕鶴西去?嘛,還是直接把她給凌遲了比較靠譜。
“誰要和這個混蛋和睦相處!”古晟被黃衣老者強行拉回了位置,氣哼哼的用欲殺人的目光死死盯住楚傾夜,恨不得撲上去整個撕爛她,“該死的混蛋,你給我等著,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楚傾夜無所謂的聳聳肩。
誰不放過誰,還不一定呢。
接下來的時間,時不時有人借著敬酒之名偷偷往她袖子里塞銀票,諂媚的恭維聲、祝賀聲此起彼伏。楚傾夜笑著收下,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游刃有余的周旋在眾人之間。
“主人你莫非缺錢么,這些人的銀票可不干凈啊。”夜麒不解的在腦海中問。
“麒麒你可聽說過‘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背A夜繼續(xù)笑得云淡風輕,白皙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中的青花瓷,微微一笑,然后一飲而盡,“只有一個人有了弱點,他們才用的安心……”
而我,也才會安心。
“舞姬呢,快讓她們上來!”崔相惜拍了拍桌子,城主派頭十足。
“是是是,馬上就到,請各位大人息怒?!背侵靼l(fā)怒,立馬有人從旁邊滾出來,點頭哈腰,誠惶誠恐。
話說著,一陣香風襲來,江南絲竹之聲伴著笑語吟吟款款而來,七八個鵝黃身影伴著當中的火紅女子簇擁而入,扇舞、水袖、輕語、低唱,女子嬌媚的嗓音立即勾去了大部分人的三魂六魄,滿室寂靜,只有那悠揚的古箏百轉千長,汩汩韻味,讓人如癡如醉……
當中的紅衫女子臉帶面紗,若隱若現(xiàn),雖教人看不清楚外貌卻別有一番“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之感,她拖著綺麗的舞裙,足尖一點,凌空而起,螓首向后一揚,長長的水袖在空中劃出絕美的弧度。
底下頓時傳來一陣抽氣聲。
楚傾夜身子半側,滿目迷離裝作被酒色所迷之狀,衣袖半掩對著夜麒、雷鬼調笑道:“那女子美不?”
“還算過的去,但是比起本大爺華麗麗的美貌還是差了好多,哦呵呵呵……”夜大孔雀男好了傷疤忘了痛,得瑟的笑道。
楚傾夜笑瞇瞇:“凌……”
夜麒像被針扎了一般猛地跳了起來,收腹,挺胸,閉嘴……裝死。
雷鬼比較老實,點點頭道:“挺好看的?!?p> “給你做媳婦怎么樣?”楚傾夜壞笑。
雷鬼:“……”
主人啊主人,你一天不調戲我們這些可憐的光棍鬼就蛋疼是不是?!你閑得胃疼是不是?!你蛋不蛋疼我不知道,反正我快要蛋疼了。
“啪啪?!贝尴嘞д酒饋砼牧藘上率?,露出一個“是男人都懂的”表情,笑道:“這些都是崔府姿色絕佳之人,崔某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款待,就這幾個美人若各位有看的上的盡管要了去!”
底下哄堂大笑:“可是真的?”
“當然?!贝尴嘞д溃骸安贿^美人就這幾個,我們就看看緣分吧。一曲之后,美人停在誰的面前就歸誰所有,可好?”
“好,好,當然好!”
“聽上去很有趣啊,哈哈?!?p> 紅衣女子一路娉婷而來,柳腰輕折,眼波流轉,如扶風弱柳又似凌波仙子,她嬌嗔的朝楚傾夜拋了個媚眼,柔弱無骨的手纏上她的臉頰,逐漸往下,最終似真似假的掐住她的脖子,不過這一動作女子做的極為隱蔽,在旁人看來就仿佛她依靠在楚傾夜的懷中,欲語還休。
楚傾夜仰天長笑,一手托著美人香臀,一手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順便挑釁的睨了一旁妒火中燒的古晟一眼——這廝從一開始就用餓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美人飽滿的柔軟,口水差不多流了一地啊。
待聽清楚楚傾夜的話,美人臉色大變。
因為她說的是——
快逃,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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