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先生,您看得如此入神,前面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嗎?”黑衣男子身旁站立著一位青衣胖子,面黑無須,看上去不過四十,一雙被脂肪擠得只剩兩條縫的小眼滿含著諂媚的光芒。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徐氏商行的總會長徐年。
黑衣男子定定的注視著某處,心中暗暗奇怪。
那里……莫非有人?若沒有,他剛才的危險之感到底從何而來?
暗中放出的神識像石落大海掀不起一絲的波瀾,黑衣男子挑眉不言,一雙黑眸卻帶上了幾點審視,目光掃過徐年臃腫的身子,漫不經心的道:“無妨,徐會長請稍安勿躁。只要你聽從閔某的意見,閔某可保你徐家平安?!?p> “是,是,我們自然都相信閔先生?!毙炷暧行┿?,他嘿嘿笑著,掩飾掉眼中的一縷惡毒。
可惡的賤民,要不是現(xiàn)在還要留著你帶路,老子還會允許你這么狂的和老子說話嗎?呸,簡直是不知好歹。等老子拿到了古家和徐家的彩頭,第一個就宰了你!
兩個人各懷鬼胎,倒是便宜了楚傾夜,她派遣出離珠以及夜麒三鬼,趁著古家和劉家混戰(zhàn)混跡在人群之中專偷他們的荷包以及那些馴化好裝在生命囚籠里的魂靈。不一會兒,她就賺了個滿缽瓢盆,笑得合不攏嘴。
“傾夜,你這算不算在發(fā)死人財?”夜麒想到楚傾夜接下去準備做的事,不由心中發(fā)倏。
“怎么會?”無辜的嘟起了嬌艷的紅唇,楚傾夜眨了眨濃密的睫羽,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小白兔模樣,“別冤枉人家,現(xiàn)在他們可是安然無恙啊?!?p> 夜麒鄙視:“你都說了是‘現(xiàn)在’,等會他們是生是死可就和你一毛錢關系都沒有了。不要告訴我,你設下這么個計劃還想著留他們一命?”
楚傾夜但笑不語,目光純潔極了。
場中,古劉兩家正在酣斗,雙方各有損傷,但古家到底是十大商行之一,其底蘊深厚絕不是小貓三兩只所能夠比擬的,再加上古旭這個黃金上師壓陣,雖然雙方打斗激烈但古家仍穩(wěn)穩(wěn)的占據(jù)上風。
“啊——”一位古家的年輕人率先捂著肚子半跪在地,臉色微白滿頭大汗,腹中傳出一陣陣咕嚕咕嚕聲。這種情況像瘟疫一般很快席卷了整個古家陣營,等到古旭發(fā)現(xiàn)的時候至少有一般的家族子弟失去了戰(zhàn)斗力。
“這、這是怎么回事?誰讓你們放下武器的?”古旭差點急得跳腳,一雙虎目變幻不定,忽明忽暗的搖曳著。
“家、家主,肚子好痛?!?p> 肚子痛?
古旭方才消化掉句子中的意思,便覺得自己的腹部猛地一疼,像抽搐一般醞釀著一種難以啟齒的欲—望,還沒等他徹底反應過來,身邊立即被一股又一股臭氣熏天所籠罩。
夜麒看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你放的是瀉藥?”
“錯!”楚傾夜摸了摸鼻子,咧嘴一笑:“是加強版瀉藥!”
小多星星眼:“主人好厲害~”
夜麒:“……”望天,他怎么覺得跟了這么個無良主人前途黑暗吶,嘛,當然是那些妄圖和主人作對的人前途黑暗啦,他夜麒大爺還是很上道的,被凌大人揍了這么多遍還不知收斂的話他就真是是茅坑里扔石頭——找死了。
“不準給我撤退,給我沖,沖?。 惫判癖锏脻M臉通紅,脖子因為忍耐爆出了一條條綠紫色青筋,他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只手揮舞著手中的寶劍抵抗著來自劉家的侵襲。
奈何,無論他再怎么聲嘶力竭,鼻尖縈繞的臭味越來越濃重,古家的子弟們一個個拎著褲腰帶哭喪著臉,急匆匆的奔向灌木叢,有些甚至連武器都沒來得及拿。
一時間,戰(zhàn)場上的狀況再度逆轉。
原本被打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劉家像是吃了十全大補丸一般勇猛,急吼吼的沖上去。好在古家還有一部分的高手在苦苦支撐,再加上劉家也已是強弩之末,雙方再度打了個平手,不過半柱香,又去了十幾人。
林間,徐年興奮地搓搓手,目光有些欽佩地看著黑衣男子:“閔先生好計謀,真是天助我也啊,不如我們沖進去殺人掠貨?!”
黑衣男子心中一陣冷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全憑大人吩咐?!?p> “來啊,給本會長殺!”
徐年一招手,三十余人伴隨著鬼族的嘶吼咆哮齊齊沖了出來,頓時蚩尤沼澤回聲陣陣,不斷傳來廝殺時的吶喊和呼喊。
“糟糕,我們中計了!”古劉兩家的人臉色都是一變,他們都是名利場上混過的人,很快想明白徐家的用心,紛紛臉色鐵青。
“古旭,我們合作殺了這個徐年小人如何?”劉澤男恨恨往地上啐了一口,粗獷的國字臉被怒火燒得猙獰無比。
“好!”古旭也是個老狐貍,他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我們既然都是被奸人所害,那就同心協(xié)力殺了徐年報仇!我可以發(fā)誓,等此事一了,我們兩家彼此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劉澤男也依葫蘆畫瓢發(fā)了誓,牛鈴大小的眼睛一橫,冷哼一聲,揮舞著大刀迎頭朝人群之中的徐年砍去。
徐年正躲在家族的背后得意洋洋的觀戰(zhàn),哪里想得到劉澤男會突然發(fā)難,等他反應過來,刀鋒幾乎貼上了他的臉頰,只把他嚇得冷汗?jié)i漣,竟生出一股尿褲子的沖動。
“狗賊,拿命來吧!”
劉澤男滿臉猙獰,氣急敗壞。
“不、不是我……啊,是那個人,是那個人主動找上我讓我來偷襲你們的,真的不是我啊?!毙炷昊诺眠B連揮手,正想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黑衣男子的身上,卻發(fā)現(xiàn)搜遍全場早已不見了那人的身影。
“向閻王去說吧!”一道將徐年斃于刀下,柳澤男冷笑。
這三家之中本就是徐家最弱,再加上家主陣亡,徐家子弟立即像失了主心骨的無頭蒼蠅,自亂了腳跟,被古家和劉家殺了個片甲不留。
等兩家人終于撐不住,倒在地上大喘氣的時候,幾百人的部隊只剩下了可憐的幾十人,就連尊貴萬分的馴魂師也沒有幸免,死了個一干二凈。在古旭心疼地環(huán)視著周邊遍布一地的馴魂師尸體時,一個疑問浮上他的心頭:
墨陛下在舉辦這次比賽的時候,難道從沒考慮過會有今天這個局面嗎?
越想越驚,他的心漸漸冷了下去。
“劉兄,這次比賽古某認輸,請恕古某先行告辭?!?p> 耳邊一聲堪比平地驚雷的冷哼,讓古劉兩家集體跳腳。
“誰,誰在這里,趕緊給我們滾出來!”與此同時,他們的心頭驚怒不已。驚的是,就在他們打得熱火朝天時居然有人在旁窺探?這是什么概念?這就等于把他們的心臟全部暴露在敵人的眼前!怒的是,江湖上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往往是黑吃黑,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人莫非是要敲他們古家的竹杠?
十幾個黑衣人像是騰空出現(xiàn)一般,雙手環(huán)臂,冷冷的站在巖石上,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眼中滿含不屑。
“古會長,劉會長,你們好啊。”為首一個年輕男人,黑袍遮住他半張臉,只露出那性感的紅唇,極薄,也極是無情,他懶洋洋的打了個招呼,讓人揣度不出他是嘲諷還是真心。
“獨、獨孤……家族?”古旭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畢竟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不詳?shù)念A感讓他覺得今日或許古家真的要折在這里了!
“古會長好見識?!蹦巧倌暌琅f不冷不淡。
劉澤男也品出了些許的味道,黑著臉道:“獨孤家族這是何意?”可惡,平日里悶不作想,卻在背后狠狠的擺了他們一道,獨孤家族真是無恥!
“什么意思啊……”少年慢吞吞的拖長了音調,莞爾一笑:“當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嘍!”
古旭隱隱有些擔憂,面色變得煞白,依舊強作鎮(zhèn)定道:“獨孤公子是要對令狐墨陛下不尊嗎?”
少年“哈哈”笑了兩聲,那雙帶著貴雅的星眸仿佛璀璨的星辰,穿透黑袍直射而來,讓人心旌蕩漾,卻又背后生寒:“我獨孤家族自古尊的就是我天羽國的皇上,令狐墨算是什么東西,再說了……”
語調倏地壓低,帶著別樣的誘惑,少年舔了舔唇,陰晴不定:“只要你們死了,誰會知道這件事呢?嗯?”
古旭面色一沉,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聞得空氣中多了一抹古怪難聞的氣味,并且有越來越濃的趨勢。
“這是什么怪味?”
劉澤男使勁的嗅了嗅,驚恐的大叫:“是沼氣啊,地下的沼氣泄露了!”
“什么?!”聞言,眾人面如死灰。
沼氣泄露之后,一旦遇到明火,憑借這方圓百里的“氣海”,足夠把一個冥宗以下的高手炸的粉身碎骨??墒撬麄冎懊髅鳈z查過的,根本就沒有哪出的沼氣出現(xiàn)不穩(wěn)的情況啊。
“公子,我們怎么辦?”獨孤家族那邊的人也一陣騷亂,一個年級較長的老者上前一步道。
少年眉頭一皺,掌風翻飛,擊碎了一片土石,露出地下一條細長的通道。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人動過這里的沼氣池!”
少年的臉上陰晴不定,最后化為了濃墨般的黑,十指緊握幾乎嵌入了肉中。
棋差一招,滿盤皆輸……誰,到底是誰?是哪個混蛋將錯就錯算計了他們!啊——
可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周圍方圓一里處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黃燦燦的符紙此刻在他們眼中無異于奪命的鎖鏈,將他們全部葬身在這個恐怖的火海之中。
火焰蹭的燃燒起來,土地被炸出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蜿蜒曲折的沼氣通道,這個時候哪怕是一丁點的火星都燃燒成了一片火海,沿著早已挖好的死亡通道快速將眾人包裹在中央。
爆炸,連綿十里的爆炸,人們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劇烈爆破的空氣撕成了碎片,隨著他們貪婪的美夢一起——煙消云散。
很遠很遠的地方,楚傾夜紅衣獵獵,屹立于樹頂遙望那片火海,良久她慢慢的勾起薄唇,極盡薄涼。
離夜弦
晚了些,對不起哈╭(╯3╰)╮ 上一章做了一些修改,不多,不影響劇情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