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低著頭的男孩
兩家人(也許可以說是一家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一頓飯吃完,就快到十點了。
老董還想幫忙陳雅收拾碗筷之類,陳雅攔住他并催促道:“這些我們很快就收拾完了,你們再不回去就趕不上公交車了?!?p> 父子二人聽了她的話,披上外套,帶上圍巾,出了門,往公交車站走去。
兩人前腳剛走,邵大玲就一邊幫著媽媽收拾著碗筷,一邊跟她說著見到董叔叔的感受。
小護(hù)士這是第一次見董叔叔,對他的影像好極了。
她跟媽媽說,她覺得董叔叔看起來才不過50歲而已,清清爽爽的很年輕態(tài),人很溫和也很幽默,和媽媽般配的很。
不過,她也說出了自己的憂慮,董凱那么不懂事,一點不像個30歲的人該有的成熟穩(wěn)重,不知道媽媽和董叔叔結(jié)婚后,住在一起會不會有矛盾。
提到婚后,陳雅笑了笑,她一邊接過女兒洗好的碗,輕輕擺放著,一邊對女兒說著心里話。
其實,陳雅也對老董的影像很好,要不然都一把年紀(jì)了,也不會亂結(jié)交些什么人。
不過,她和老董在一起,只是覺得自己需要有個伴兒,有個能陪自己說話聊天吃飯、在思想上也能有很好的交流的伴兒,至于結(jié)婚不結(jié)婚,陳雅是不會考慮的,至少暫時還沒有考慮。
“你這樣想,如果被我董叔叔知道,他要難過的。”小護(hù)士洗好了所有的碗,洗了手,一邊甩甩手,一邊對媽媽們說。
陳雅也忙完了,母女二人走到客廳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老年人圖的就是有個伴兒?!标愌耪f:“你董叔叔也許和我想的一樣,結(jié)婚牽扯的事情太多?!?p> “那可不一定,我看董叔叔不是這么想的?!毙∽o(hù)士看著媽媽說道:“我看他比你有誠意多了?!?p> 陳雅聽女兒這么說,笑了笑,又把老董和前妻的事跟女兒說了。
小護(hù)士聽后,心說,難怪他兒子那么不懂事,原來是有個那么不靠譜的媽媽。
“媽,還是你好!”小護(hù)士朝媽媽跟我前坐了坐,把頭靠在媽媽的肩膀上說。
陳雅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說:“休息吧,不早了?!?p> ………
再說那父子二人出了門,一路上,老董三句話不離陳雅阿姨,直到到了家里,董凱看著老董認(rèn)真的說:“老董,你今晚其實可以不跟我一起回來的?!?p> 老董先是一愣,繼而低聲呵斥道:“你小子,別胡說!”
董凱見老董如此激動,好像臉都漲紅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什么別的原因,突然覺得這個小老頭很有幾分可愛。
“爸,別控制,你們都已經(jīng)是過來人了。”董凱一邊忙著找黑色舊外套,一邊故作描淡寫的說,沒再看著老董。
老董看著在兩個房間來回竄的小董,見他好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站在沙發(fā)旁邊放衣服,這才對他說道:“這叫尊重!你懂不懂,愛一個女人首先就是要懂得尊重她!”
董凱聽了,沖老董豎起了大拇指:“紳士!”
“老董,你這么紳士,別讓我陳雅阿姨覺得你……那個………身體有問題,你懂的?!笨蠢隙牭阶约嚎渌m是違心的),開心的樂呵呵的,董凱接著說道。
老董聽了,又發(fā)毛了,從沙發(fā)上跳起來,指著他佯怒道:“這孩子,這么不懂事,長輩的事情別胡說!”
董凱見老董被自己逗急了,趕緊溜進(jìn)了房間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是擦黑的,董凱就出了門,趕去醫(yī)院和溝通辦的人匯合。
那個溝通辦的同事,他平日沒打過交道,也不知道人家長什么樣,待他到了醫(yī)院,在門口下了車,四下看看,并沒有什么“可疑”的人。
董凱抬手看了看時間,差兩分鐘五點。
他裹緊了那件舊舊的黑色大衣,站在一旁。
剛站定,就在他不遠(yuǎn)處的一個人走上來問到:“你是董凱醫(yī)生吧?”
一句問話把董凱嚇了一跳,他看了看問話的人,就這個人要和自己一起去?
“是的,我是!”他一邊點頭,一邊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個眼前這個人,又瘦又小不說,關(guān)鍵還是個女孩!
一個女孩?!
好吧!自求多福吧,董凱心說。
“我是溝通辦小張,醫(yī)院的車馬上就到,到了那兒,你什么也別說,跟在我旁邊就行?!毙堈f完這句話,一路上就沒再說什么了。
待車子快到時,小張示意司機(jī)師傅停車,接著,她喊醒了睡著了的董凱,兩人一起下了車。
又走了大約半站路,兩人才到了死者家里。(這家很好辨認(rèn),因為門口擺有花圈。)
兩人走了進(jìn)去。
小張徑直走向擺在客廳中間桌子上的遺像前,董凱緊緊跟在后面。
接著,他見小張撲通跪倒在地上,他也照做了,兩人一起磕了三個頭后才站起身來。
小張走到死者家屬前,輕聲說道:“我們是醫(yī)院派來的,送一送您家的家人,我們對他的離世表示很遺憾!”
家屬木木的點點頭,給了她兩個黑袖套。小張接過后,遞給了董凱一個。
董凱學(xué)著小張,把袖套套在了胳膊上,兩人站在一旁,等著其他來祭奠的親人到齊,再去往殯儀館。
董凱見家屬完全沒有在醫(yī)院門前的那種憤怒和肆無忌憚,放下心來。
他這才注意看到,來送死者的親人并不多。
特別引他注目的,是一個十歲剛出頭的孩子,大大的腦袋上裹著粗糙的白布,一直跪在桌子一角的地上,狠狠的低著頭。
董凱見他不一會兒就抬起手用袖子在臉上擦一下,不一會兒就抬起手用袖子在臉上擦一下,放下來時,可以看到袖口已經(jīng)全濕了。
不知怎么,客廳側(cè)面的房間里,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尖銳的女人的嚎哭,幾個勸阻的聲音也清晰聽到。
董凱再看那個小男孩,此時頭低得更加厲害了,幾乎埋在了腿間,不停的抖動著肩膀。
不知怎么,董凱只覺得喉頭一陣酸疼,眼眶一下子涌出了淚水。
他背過臉去,擦了擦眼睛,再沒敢看一眼那個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