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只有她,你不能動
祁潯知道這輩子他要歉疚的人很多,他的王后,他的好友,還有那個早已死去的女人。當初一道圣旨,擇伊入宮,那個女人的命運開始被改寫,再也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女,再也不是天真爛漫的云家小女,這個女人最終將命也給了這個冷酷的宮廷,可他后來都沒有問一聲,那個女子的遺體葬在了哪里?
不愛就是不愛,沒有理由可言,這輩子他的情與愛全部都給了他最珍愛的皇后,不管她要還是不要,這輩子他只認定她,縱使對她有千萬錯,也抵不過對她一心相思。
而他知道,那個女人也不曾愛他,他們兩人甚至沒有任何肉體上的接觸,只是為什么要娶她呢?一是因為政體不穩(wěn),需要人來平衡,需要拉攏,她的父親上將軍云清自然是首選,而她一入宮便為妃,是至高的榮寵,是對其父足夠的重視。
二是因為,他的皇后跟他鬧別扭,他想讓她嫉妒,想讓她像他一樣會生氣,可誰知她會害死她,會讓她在那么冷的天中跪在地上三個時辰??墒?,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喜歡,又有何不可呢?
從來都只是愛與不愛的差別,不愛,所以她的生死與他無關;不愛,所以可以對她的生命視而不見,人本來就脆弱,難逃一死,天要這么亡你,別人又要如何逆天呢?
他要的從來不過是她的開心,要的從來不過是她再次對他綻放的笑容,只要一次,便足矣,我的夕顏。
而他深知此時左離的苦,可他從不知道他愛的人是她,他一直以為他沒有喜歡的女子,只是在等待,聽說他最近和一個叫晉涼歌的女子走得很近,誰知竟是為了利用,為了控制聿,而這一切的一切只為了今天!
當一個你愛的卻不能得到,看到她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究竟要承受多少,才能繼續(xù)對那個男人俯首稱臣、甘于奉命?
“我從不知你愛她?!逼顫√撊醯穆曇魝鱽?,本就空蕩的大殿,更顯得有些蒼涼。
“我以為你是因為愛她,我以為你是君,我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我又有何不能讓?只是為何本該你好好呵護的女人,卻要讓她那么無辜地死去?你明知道那么柔弱的她不會頂撞那個女人,而你,因為那個是你最愛的女人,就可以明知道她會死的情況下,依然放任那個女人去做,害死了她!”左離的憤怒已達到了至高點,每想她一次,心就痛上萬分。
曾經(jīng)她對他說:“離,帶我走,我不想嫁給他,你知道,我愛的從來都是你,沒有你,又要讓我怎么活呢?”
而他回絕地那么決絕,“不,你要嫁給他,你是未來的皇妃,而我只是一個侯爺,從此,你我就不要再見了?!?p> 那個時候的她,連眼淚都掉不下來,但他卻似乎聽到了有什么碎了的聲音,是她的心嗎?因為他這么無情地傷害了她。
“對不起!”祁潯捂著胸口,愧疚道。
左離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狂笑不止,“你不覺得晚了嗎?祁?。 ?p> 他的怒氣,如今神魔具散,誰也無法阻擋!
外面的刀槍劍戟聲不絕于耳,他知道他的軍隊沖進宮中,一定還會有軍營來營救皇帝,而此時,恐怕是救援到了,而他也沒有那種功夫與他談天說地了。
從袖中緩緩拿出攝心鏡,祁潯大驚,那是他王室的寶物,上源國贈送的瑰寶,只不過當年宮亂,被人盜了出去,流落民間。那東西有攝人心魄,控人心智之效,而他當初得知攝心鏡下落,便讓祁聿去尋,未得,并聽說被人先一步盜走了,并且殺了那一家人,原來是他,左離啊左離,你何時變得如此心狠手辣了?
難道恨可以徹底地改變一個人嗎?曾經(jīng)溫潤如玉的公子,不過是現(xiàn)在這樣一個復仇心切的可憐人兒罷了。
當他緩緩抬起攝心鏡,沖向祁潯時,祁潯笑了,很淡,就像一株即將枯敗的花兒,漸漸失去了所有的顏色,他的語氣很淡,問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左離笑得就像一個魔鬼,那聲音聽著也是如撒旦一般,“殺了葉夕顏,我要她的命?!?p> 祁潯閉上眼睛,嘴角含笑,那笑容中帶著幾絲懷念,幾分陶醉,“若是讓我殺了她,莫不如,我先殺了自己?!?p> 他的腦中是她天真的笑容,“小潯潯,我要你陪我玩兒,明天陪我玩兒,后天陪我玩兒,然后,然后……”她掰著手指不會算了,然后個不停,然后沒有個所以然。
他躺在草地上,翹著腿,笑著說:“你說,我什么時候可以不陪你玩兒?”
她笑得很開心,連連拍手,“你一輩子都要陪我玩兒,你要是不干,我就去找爹爹,讓他打你?!?p> 他笑了,覺得她真的可笑,他是皇子,她爹再厲害,也不能打他啊,可她爹在她心中是那么高大偉岸,他也有些不忍心拆穿了,就讓他爹的英雄形象永存吧。
她似乎太崇拜他了,自己的地位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威脅,所以他挺起身,挑起她的下巴,看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瞬間又被迷惑了,邪魅地笑道:“好?。∥遗隳阋惠呑?,你也要陪我一輩子!”
她似乎很開心,絲毫沒有意識到她把自己給賣了,賣給了一個小惡魔,不停地歡呼著:“好喲,好喲,我家小潯潯是我的了,一輩子陪我玩兒了,一輩子是我的了!”
這樣的一句話,讓他不得不沉思,是不是他把自己給賣了?
一輩子的諾言,她會一輩子在自己身邊,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離去,而自己也不要讓她先他一步離開,那樣他的寂寥再沒人可以填平。
祁潯笑容愈大,“左離,你輸了!”
左離有些茫然,祁潯涼涼道:“只有她,你不能動!”
左離大笑,“那我同樣告訴你,你動誰都可以,卻不該動她,我的想容。”
“你從來都沒有為自己而活過,世人所說的溫潤公子,百姓傳頌的鄭容候爺,沒錯,都是你,可你卻從未替自己爭取過,那個女人你愛,為何不去拼一拼,到朕的面前來,親口承認你愛她,縱使你會死,又何妨,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你口口聲聲說愛的女人走到朕的懷里?好,就算不這樣,你帶她走,遠走高飛,她又豈會落得那種地步?你說朕和夕顏是兇手,那你又何嘗不是?”
左離步步后退,祁潯卻繼續(xù)道:“你一生為了你的家族,為了你的家族,你放棄了你想追求的自由,你放棄了你最愛的女人,你親手放開的手,又豈能輕易收回?你看看,現(xiàn)在呢,又是為了你的家族,答應了和親,你想說,你沒有錯,你敢說,你心無所懼。你,就是有太多的牽掛,才致使今天的結(jié)果。你很痛苦吧?內(nèi)心還在掙扎吧?”
左離淚不可抑制地流出,那時悔恨的淚水,悔不該當初,放開她的手,若是自己足夠勇敢,愿意撇開家族的一切,帶她離開,如今又會是怎樣一番場景呢?
外面的聲音逐漸擴大,卻突然沒了聲音,大殿的門被打開,一身戎裝的祁聿站在殿門口,緩緩踏進來,依然是挺拔的身軀,依然是冷漠的面容,依然是如雪般冷傲的男子。只是,左離震驚了,祁潯滿意地笑了。
左離,看來,你真的輸了,你被擺了一道。
祁聿半跪:“參見皇兄!”
“免禮,咳咳!”
祁聿站起身,有些著急,想要上前,“皇兄!”
祁潯擺擺手,“不礙事?!?p> 這是晉歌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祁月皇帝,不用說,祁聿長得好看,他哥自然差不到哪兒去,只是這病中之姿,倒是為他平添了幾分惑人,可那惑人中又透露著幾分狡猾。
祁潯也瞄到了門口處的她,看來這就是自己弟弟中意的時常向自己提起的那個女子吧,確實很美。
祁潯沖她微微一笑,而她回以羞澀一笑,便徹底地跑到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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