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蓁睜開眼睛,看到車頂?shù)慕饒F紋綢面,綴著珠玉的南海細珍珠流蘇,空氣中有茉莉的香味,耳邊有車輪骨碌碌轉(zhuǎn)動的聲音――是身下的馬車在行駛。
時雨坐在一旁,腿上放了個針線蘿兒,里頭放著彩色繡線,上頭擱了個白玉雙魚佩,手中正拿著絲線打著絡子。
她眨眨眼,覺得頭有些昏脹。馬車輕微搖晃,她感覺到這是以極緩慢的速度在行駛,卻仍令她感到不適。
她身體動了動,想要坐起來。
時雨看到,立刻過來扶她,在她背后墊上個軟枕。
“小姐是不是沒有歇好?”時雨關切的問道。
元蓁搖搖頭。
“那有沒有感覺不適?睡了這么久,頭一定很昏吧,我去給您拿梅子來壓一壓?!闭f完到榻邊一通翻找。
元蓁嘆口氣――這一路上時雨都保持著神經(jīng)高度緊張,時時刻刻都看著她,生怕她會忽然倒下,好像她還是個小孩兒,只知胡鬧不知照顧自己似的。稍有不適她便如臨大敵,像對待絕癥一般治療那些小病小痛,搞得她也緊張起來。
“小姐,吃幾個梅子吧,要不吃個桔子,聞聞桔皮的味兒,就不暈了?!?p> 元蓁選了那碟看起來很精巧的金桔――梅子太酸,她受不住那味道。
時雨盯著她吃了半個桔子,還不放心,催著元蓁又用了幾塊點心填了肚子才作罷。過會又翻出幾本書來,給元蓁解悶。
“不要這些,把洛家的冊子拿來吧?!痹杩匆谎勰切p輕的道。
時雨眉頭一皺,一張肉肉的臉鼓起來,不贊同的樣子――本來心氣兒就不順,再看那些,不是更堵了嗎!
元蓁輕聲道,“拿來吧?!?p> 跟了元蓁這么多年,時雨顯然也清楚她的脾氣,見她如此,皺著一張臉,心不甘情不愿地從最里面翻出一本冊子遞給元蓁。
把冊子接過來,放著在腿上。深藍色的書面,嶄新的樣子。一月前她收到洛太傅召她會金陵的急信后,便讓聽風樓將這四年洛家的動向全部整理成冊,效率很高,十天就送來了,只是她一直沒看。
此刻她正在趕往金陵的途中,不看也不行了。
要說這洛氏一族,可是南楚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族,自始祖皇帝開國以來便一直存在,直至今日,已有百年。洛氏先祖是跟隨始祖皇帝大打江山的一位軍師,可以說,始祖皇帝若沒有他,這江山或許打不下來。因此洛家享盡尊榮,百年富貴從未斷過,代代人才輩出,如今已然是南楚,乃至四國的大家族。
說來這洛家也是開國元勛,如今南楚的開國元勛早就不剩幾個,沒落了,或是犯了什么事兒給抄了。只有洛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地存在至今,甚至每一個洛家的男兒都會得到圣上重用。
就比如這一代洛家嫡長子,現(xiàn)任洛家家主,不惑之年,便已居太傅之位,皇帝跟前的一品大臣,朝野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同時,他也是元蓁的父親。
要說她這個父親,關于他的傳聞頗多。洛太傅是少年英才,早早便名揚天下,洛家百年的第一奇才,南楚史上最俊逸的探花郎,娶了南楚皇商沈家嫡次女為妻,為其誕下兩女后病逝。壯年喪妻,他竟至今未再娶,因膝下無子,便從旁支中過繼了一個優(yōu)秀的男孩兒作為長子。
相傳他與沈氏鳒鰈情深,在沈氏去世后便已心死,其實權(quán)大勢大的洛家嫡長子怎會娶一個商女為妻,并喪妻十二載未再娶?為妻守孝?一守十二年,這在古代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于是,這一切的說不通,便被眾人傳成了洛太傅重情重義,性情中人。
元蓁看到這兒,勾唇一笑,意味不明。
“小姐,小姐!”
嗯?
“小姐,你在想什么,臉色這么不好看。”
是嗎?元蓁一愣,笑了笑,“沒什么?!?p> “小姐,洛家很危險嗎?”
“為什么這么說?”
“師尊說了,金陵是龍?zhí)痘⒀?,洛家更是個狼窩!小姐,既然那里這么危險,我們?yōu)槭裁催€要去啊?”
元蓁失笑,搖了搖頭,這丫頭,又開始操心了。
她嘆口氣,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回金陵親自完成?!?p> “你放心,這件事情辦完,我們就離開金陵,回到琉球,過無憂無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