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
這是全鬼的第一反應(yīng)。
那么,這所謂的找到她,也都是她自己送上門來,早有預(yù)謀。
為了從他口中聽到一個名字。
“哈哈哈哈……愚蠢,愚蠢!哈哈哈……”
全鬼樂不可支,狀若癲狂,不住地叫著愚蠢。
元蓁漠然的退后一步,命令式的一揮手,江如便鬼魅一般的現(xiàn)身在屋內(nèi),迅捷如豹,直刺全鬼。
劍影流光,驚鴻游龍。江如是個女子,縱然她身為寒雪聽風(fēng)唯一的女子殺手,歷經(jīng)數(shù)十載非人磨練,已然躍到業(yè)界頂尖,周圍都是同行,出任務(wù)并不需要與之來往,偶爾見著也是作壁上觀。但對于他們那種絲毫不講究的殺人方法,江如是十分唾棄的,每次都是鮮血腸子流了一地,這種毫無美感的手段在江如看來,是最下乘的。
她的劍術(shù),暗器,輕功,乃至拔劍的姿態(tài),都自有行云流水的美感。
全鬼眼睛很毒,一眼看穿江如的招數(shù),冷哼一聲,“花拳繡腿?!?p> 江如毫不在意。
不是有人第一次這樣評價她的武功,她不爭不辯,只是一劍又一劍的刺過去。
全鬼從旁抓起一把大刀,算作武器與江如對戰(zhàn)。
一開始雙方還勢均力敵,越往后越能夠看出,全鬼對兵器的掌握并不精練,漸漸在江如持續(xù)猛烈的攻勢下落于頹勢。
小看了這個丫頭。
全鬼暗自咬牙。
忽而,他咧嘴勾起個陰冷又帶點狡猾的笑,不無挑釁的說道,“洛大小姐,我們還會再見的?!?p> 元蓁眉頭微蹙,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全鬼腳下忽然騰起一陣煙霧,彌漫室內(nèi),所到之處皆茫茫,近在眼前的人也無法看清。
“留意風(fēng)聲。”
茫茫中元蓁聽到了刀劍相碰,金戈折戟之聲,百里靖幽遠(yuǎn)沉靜的清淡聲線,以及,全鬼的驚叫咒罵。
原來,在全鬼剛?cè)计馃熿F彈逃跑的同時,江如便追上了他,百里靖的話是在煙霧彌漫覆蓋視線時給江如的提醒,金鐵相撞之聲自然是江如在與全鬼打斗。
煙霧持續(xù)片刻,緩緩散去,元蓁漸漸看清了屋內(nèi)的景象。
百里靖正拎著全鬼的后脖領(lǐng),半吊在空中。衣襟勒著自己的脖子,全鬼死命掙扎,奈何實力懸殊擺在那里,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撼動捏住自己領(lǐng)子的手半分。
全鬼心下一沉,絕望似得,漸漸不再掙扎,手腳也不再動彈。
元蓁暗自冷笑,這樣的伎倆,擺在這里的幾人面前根本沒有誰會相信,但是全鬼此人令人捉摸不透,難保沒有后招。
那么,他現(xiàn)在是……
“什么!”不知是誰叫了這么一句。
變故突生,全鬼一下子脫離了百里靖的束縛,在船板上瞬移的身形只有孩童般大小,江如追上去補了一掌,他行動一滯,速度有所減緩,卻仍是擺脫江如,鉆了窗子跑了。
外頭水花激起的聲音告知著全鬼逃脫了,元蓁看向那窗子,長寬不過尺余,兩條腿伸過去都很困難,縱使方才全鬼只是孩童一般大,穿過去也是不可能的事。
百里靖扔掉手中的衣服,全鬼方才也是拼了,為了逃命這身皮也不要了,強行將身體縮小,借此脫離百里靖的束縛,受了江如的一掌,仍然那么頑強,憑著剩下的一點氣力跳進(jìn)了江里。
“這是,什么武功?”
百里葉尚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一個成年人,怎么就忽然變成了個小孩了?
“縮骨功。汜水留云派的一門功夫,汜水留云本是江湖中一個末流小派,幾十年前出了個李留云振興了此門派,但門派弟子行事太過張揚惹眼,在江湖中風(fēng)評很差,各門各派挑了個時候,將滿門上下滅了?!?p> “那這縮骨功豈不是已經(jīng)失傳?這個水匪頭頭怎么會?”
“據(jù)說,當(dāng)年各派在事后清點尸體時,李留云的親傳大弟子眾行不在其中?!?p> “這樣說來,這個水匪頭頭,就是李眾行!”
“嗯,想來就是了?!?p> 元蓁走近窗邊,手撫上窗欞,指尖傳來粘稠的觸感,她抬手一看,是一片血跡。
“小姐,要不要追?”江如還是有些不甘心。
“不必了,若他重傷至此,跳進(jìn)這激蕩的江水中還得以存活下來,就是他命不該絕。他不是說了,遲早會再見的。我們只需等便罷了?!?p> 江如一愣,“是?!?p> 元蓁透過小窗看外頭江水波光粼粼,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眼皮底下,船下的陰影處,一縷血絲從下浮上來,擴散,被江水融入失去顏色。
她緩緩勾起嘴角,目光似有若無的瞥過那個位置。
“下官護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外面忽然嘈雜一片,很多人登上船的動靜,以及一個惶恐不安的顫抖的聲音響起。
這江州府尹終于肯高抬貴足移步至此,果然是以權(quán)勢壓人最管用啊。
元蓁轉(zhuǎn)過身,看百里靖是什么反應(yīng),卻見他一臉漠然,直接無視了江州府尹的請罪。直到那聲音又響了兩次,他才抬步朝外走去。
元蓁聽著,那江州府尹都快被嚇哭了呢。
真是惡趣味。
經(jīng)這幾日相處,元蓁覺得三殿下并不如外界傳言那般難以相處,然看他這淡漠寡言超于物外的樣子,卻也絕不是可欺的,想起金陵那一團暗潮涌動,她不禁勾唇笑了笑。
“下官來遲,請殿下恕罪!”
江州府尹跪在船板上,頭都快埋到兩腿之間,奈何肚皮上的一團肥肉阻礙,瞧他抖阿抖的,惶恐無比,渾身冒著冷汗。
沒人告訴他還有兩位殿下也在這里啊!哎呦喂這下可玩完了,大人,你可害死我了!
江州府尹的頭埋的低低的,內(nèi)心暗自抱怨,正感慨自己小命就要玩完,卻聽得一聲堪比天籟之音的赦免。
“大人,請起吧?!?p> “下官不敢!下官失職,請殿下恕罪!”
又是一聲輕笑。
“大人,殿下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p> 江州府尹一愣一愣的,走了?
他立馬蹦起來,肥胖的身軀絲毫不影響他的靈活程度,甚至站好之后身上的肥肉還在一抖一抖的上下晃動。
轉(zhuǎn)頭望了一眼,黑色的身影的確不在這艘船上,另一位殿下也不在。他剛松一口氣,心有余悸的轉(zhuǎn)過來,看到面前含著淺笑的端麗女子,瞬間又繃緊身體。
一口氣差點上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