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曌耐心聽肖睿說完,盡管肖睿講得頭頭是道、在情在理,但她心里面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憤怒,但外表看上去仍舊不形于色。
“我覺得,這件事,或許你們直接上報會比較好?!蹦饺輹拙徛f道。
“如果這件事是真實發(fā)生的,我自然要站在小清這邊??赡阒绬??那天我找她談話,她的表現(xiàn)就像個局外人一般,仿佛我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讓人完全摸不透。至于另三個學生,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不能情感用事,如果在什么都還沒了解清楚的情況下就判定了他們的罪行,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不公平吧。而且,你不覺得這事本身也有些蹊蹺嗎?他們如果都是犯案者,怎么會這么一致提交自罪書,那種感覺……怎么說,就像是被人在操控一樣!”
肖睿講著情緒有些激動起來,但音調一直極力壓低,畢竟白小清的母親白瑛還坐在外面,不好讓她生疑。
慕容曌暗自判斷著肖睿的神情,知道他心中所想便是他口中所言,并不是假意推諉,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每個人都會有他的不同立場,所有的學生對于肖睿而言都應該是同等的,為人師表,他想先弄清楚再做決定的想法并不為過。
只是慕容曌心里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這件事,恐怕真非人力所為。
不論是白小清,還是趙友軒他們,都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所牽引著、操控著,雖無比接近真相,但不是代表這就是所有的真相。
或許,該給陽牧青打個電話了。
慕容曌剛掏出電話,便見手機屏幕亮了,正是陽牧青打電話過來。
她歡快地按下接聽鍵,笑道:“我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p> 那邊的陽牧青沉默了幾秒,似乎對她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有些反應不過來。
慕容曌接著道:“找我什么事?”
那頭的陽牧青這才回應道:“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找到點線索。”
“馬上就回來,對了,中午我想吃紅燒魚?!?p> 對面的肖睿還在尷尬坐著,但慕容曌已經開始肆無忌憚點餐了,還帶了一絲委屈嬌嗔的語氣。
誰叫早上陽牧青用一個雞蛋三明治打發(fā)她來著……
電話那頭陽牧青應了聲“好”。
慕容曌這才放心地按掉電話,調整了表情看向肖睿,似乎在等著肖睿說下文。
肖睿露出了一絲苦笑,接著說道:“我知道慕容小姐是很有本事的人,或許能夠更早將整個事件弄清楚,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可以互留一下電話,有些事情也好及時溝通?!?p> “好,如有新的進展,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知肖老師。“慕容曌刻意停頓了一下,”到時候,還請肖老師處理好相關的人與事,不讓無辜的人受到更多傷害。”
“慕容小姐大可放心,我保證處理得漂漂亮亮。那個,你還需要見見小清嗎?”
“暫時不用,等事情水落石出,我們再找合適的時機來解開她的心結,她現(xiàn)在已經是輕弩之末,再經不起多一點風浪?!?p> 從“殺人犯之女”到“樹洞小姐”再到“受害者”,恐怕白小清對這個世界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就像她對“阿恒”所說的那樣,有時候活著跟死去,并沒有太大的差別,如無理由流連人世,死亡也是一種解脫之道。
只是,太悲涼了些,那個飄蕩在胡同里的清瘦身影,是如此讓人心生憐惜。
白瑛見慕容曌出來,忙迎了什么,問道:“慕容醫(yī)師,今天這一趟,對小清的病有沒有幫助?”
慕容曌目含慈悲地看了白瑛一眼,她知道這位母親本身并沒有什么過錯,相反,她其實很愛她女兒,只是她對女兒的關心太流于表面,從未走進她心里,才讓白小清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都習慣獨自消化,從不求助。這是一種溝通上的缺陷,說到底,她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個病人。
白小清的異常,她不可能沒有察覺,只是心懷僥幸,覺得沒什么大事,直到白小清開始孤注一擲,不再言語,她才開始著慌了。
還知道慌,這是好現(xiàn)象,但愿,這一切還有彌補的機會。
推開問靈所的門,食材混合的香氣撲鼻而來,讓慕容曌內心突生出一陣感動。
雖然她在外人面前一向自信灑脫,張揚無畏,但其實她是個特別容易滿足的人,這點陽牧青也知道,所以從來都不忍拒絕她的任何小要求。
陽牧青從廚房出來,戴著圍裙,手里端著一碟綠油油的小白菜。
“回來得真及時?!?p> “我真餓壞了,先吃再說?!?p> 慕容曌將包包往沙發(fā)上一甩,盛了兩碗飯,自己先端起一碗,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陽牧青不再多言,端起另一碗飯,陪著慕容曌安靜用餐。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眼慕容曌白皙的脖頸,紫水晶項鏈仍舊通明透亮,說明她身邊暫時沒有邪祟,心下立安。
飯畢,陽牧青從他常用的黑色背包里拿出三個小玻璃瓶,在慕容曌眼中是完全透明的,但她自然沒有白癡到要發(fā)表自己的見解,事情自然不會如此簡單,于是耐心等著陽牧青的講解。
“我們去胡同那里守了三天,注意力一直放在槐樹上,但我確實沒有看到任何鬼影,這點我承認。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那條胡同那,繞著那幾棵槐樹走了很久,仔細觀察,然后發(fā)現(xiàn)第七棵槐樹底下有一個小祭祀臺,盡管已經年代久遠,破舊不堪,但確實曾經受過多年供奉。”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恒’不是槐樹精,而是祭祀臺的幽魂?”
“他不是幽魂,甚至可以說,是半神?!?p> 慕容曌饒有興趣地湊近了點。
“以前那里老一輩的人都比較迷信,那個祭祀臺據說是一位活神仙搭建的,所以許多人都會去祭祀臺許愿和還愿,我注意到第七棵槐樹的樹枝上,還系著一些破敗的布條,看來是有人許愿時系上去的,經過多年風吹雨打之后,已經不像樣了,都看不出來原本的用途。祭祀臺的主人被稱作‘恒’,雖然因為這些年來無人供奉,他的神力已經比較微弱了,但仍舊不是普通的鬼物可以比擬?!?p> “你會過他了嗎?”慕容曌聽到對方的來頭不小,拉著陽牧青仔細打量,擔心他有無受傷。
“放心,我沒事?!标柲燎啾凰o張的樣子給逗樂了,一雙星眸明亮溫柔,“他犯了神戒,不久便會受到天譴,所以,他不能對我如何。”
“他插手了白小清的事?”
慕容曌回想起今天的訪談,自己雖然對一些玄秘之事不太了解,但也知道鬼神之流,不應干涉人間事務。
“是,這三個玻璃瓶是我從祭祀臺下翻出來的,里面各自關著那三個少年的一魂一魄?!?p> “?。俊蹦饺輹纂m吃了一驚,但打心里覺得這位半神行事實在痛快。
正合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