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流淌在渾身血脈里的劇烈疼痛將昏睡過去的慕容曌喚醒。
這種清醒并不好受,簡直就跟不眠不休踩著自行車追了三天火車一般,疲憊至極。
她差點又要直接睡過去。
“喂喂喂……醒醒?!?p> 慕容曌奮力睜了睜沉重的眼皮,然后眼前竄出一張惡鬼一般的面孔。
“?。。?!”
驚嚇過后,她才看清剛才突然出現(xiàn)那張面孔的主人是菩提子,他并沒有被毀容,只是整個臉密密麻麻地畫著符咒,黑紅交加,黑的是墨汁,紅的是丹砂,分外精彩。
“你在搞什么?”
無論是誰,身心俱疲之后再受驚嚇的感覺都不會好受,不,應(yīng)該說糟糕至極。
“至少不是為了嚇你才畫成這個樣子,我還沒有那么無聊?!?p> 菩提子見她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過來,露出一個有些邪惡的微笑。
沒那么無聊?正是這么無聊的事,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吧……
慕容曌被他的笑容弄得有些怵,轉(zhuǎn)頭四顧,尋找那個能讓自己安心的身影。
這不轉(zhuǎn)動還好,一轉(zhuǎn)動慕容曌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死死定在椅子上,一動也不能動。
這是回到了問靈所的“魂引”室,而陽牧青,連一個衣角都沒看見。
“你動了什么手腳?陽-牧-青!”
她呼叫的聲音并不算小,換做平時,陽牧青會在一秒內(nèi)答應(yīng),三秒內(nèi)出現(xiàn),然而今天回應(yīng)她的只有菩提子仍舊有些詭異的笑容,配上他一臉黑乎乎的鬼畫符圖案,畫面實在違和得厲害。
慕容曌幾乎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錯亂了,她并不是去了齊靈的公司去捉鬼,還惹魔上身,而是眼前的菩提子入了魔,在滿懷惡意地回報她這些天的不友好。
“我只是施了一點小小的法術(shù)——定身術(shù),應(yīng)該不難理解吧?小青子出門去了,可以先告訴你,他默許了我的做法,雖然我早就想這么做,但為了維系我和親親徒弟之間的友好關(guān)系,我可一直很讓著你?!?p> 慕容曌嘴角微揚,如果菩提子的“讓”是該吵則吵、該罵則罵、該鬧則鬧的話,那確實是“讓”得挺到位的。
“陽牧青怎么可以這樣?我要扣他工資!”
慕容曌恨恨地說道,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你擅自讓魔上身這件事,好像讓他很生氣,他說你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逼刑嶙幽闷鹋赃呑雷由仙形锤赏傅某幣_和毛筆,蘸足了墨,往慕容曌臉上招呼,“你說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小女子,怎么作死的節(jié)奏比誰都快呢?你是吃準了自己福大命大嗎?還是迫不及待想找死?”
慕容曌動彈不得,涼颼颼的筆觸、濃濃的墨香、菩提子惡作劇的表情,無一不在刺激她的神經(jīng)。
“你-在-干-嘛?想死還是不想活?”
菩提子并不搭理她,將慕容曌的臉當做宣紙,自顧自畫得極為開心。
“……”
然而這還沒完,待他停筆,放下硯臺毛筆,露出滿意的表情之后,便馬不停蹄開始解她的襯衫扣子。
“難道說,你是看上姐姐了,想給陽牧青找個師娘?可惜呀可惜,陽牧青沒跟你說嗎?我可早就是名花有主的人了?!蹦饺輹字雷约簰暝婚_,雖然她清楚菩提子絕對沒有不軌之心,但內(nèi)心還是有些忐忑,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開起菩提子的玩笑來。
跟他相處這么多天,對于怎樣踩他的“尾巴”這件事,慕容曌簡直就是無師自通。
菩提子最大的毛病就是整個人都非常莫名其妙,邏輯思維和正常人有一些不一樣。
“看上你!?就算天下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看上你這個瘋女人。”
菩提子咬牙切齒說道,從貓逗老鼠的優(yōu)勢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勃然大怒。
誰先被激怒,誰便失了先機,尤其是對菩提子這種情緒轉(zhuǎn)換能力很差的人而言,這點慕容曌再清楚不過,于是,兩人對話的主動與被動立馬轉(zhuǎn)變了過來。
“那你說清楚你到底想干嘛?不要做讓人誤會的事情,一點都不好玩。”
慕容曌循循善誘。
“拔魔!你以為被魔上身就跟吃紅燒肉一樣,時不時就可以吃上一頓嗎?不將魔氣清除干凈,你非得病上好幾個月不可,要不是小青子苦苦求著我,我才不要管你!”
“除魔難道需要赤身裸體嗎?”
慕容曌腦子里突然閃過某電視劇男女主為了練功“坦誠相對”的場面,內(nèi)心有種想要吐血的沖動。
“果然,瘋女人都不正經(jīng),拔魔符咒需要畫到脖子上,你襯衫領(lǐng)子太高了?!?p> 說完這話,他正好解到第三??圩?,已經(jīng)足夠他施展了,便又重新去拿硯臺和毛筆。
慕容曌這才注意到菩提子的符咒果然也從臉上延伸到了脖頸上,知道自己想太多了,咳嗽了兩聲掩飾尷尬之后,繼續(xù)若無其事說道:“你說你一個那么厲害的超級大玄師,怎么除個魔還要這么麻煩?”
菩提子又一次被戳中痛點,換做一個月前,拔魔這種小事,他動動手指頭就能完成,哪需要跟如此大費周章,跟慕容曌費這么多唇舌?于是臉上的不痛快更加明顯,悻悻說道:“怎么那么煩?還想不想拔魔了?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p> “我只是很認真的關(guān)心一下你,想知道你什么時候能恢復(fù)正常法力,你看這么多天,因為怕你尷尬鬧脾氣,陽牧青問都沒問過你,其實他也很想知道吧?!?p> 慕容曌的臉上寫滿了認真,嗯,她是認真地知道,只要菩提子的法力一天不恢復(fù)正常,他的陰晴不定就會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發(fā)作,菩提子雖然在陽牧青面前沒皮沒臉的,其實本身是個極度驕傲的人。
“我也不知道,看他的心情了?!?p> 菩提子一開始的興高采烈一絲都找不見了,剩下滿臉的郁悶之色。
慕容曌反應(yīng)了一下,才領(lǐng)悟到菩提子所說的“他”應(yīng)該是元蘇了。
看來這個元蘇挺厲害的,居然能將菩提子像玩偶一樣遠距離控制。
“我的本命石在他手里,他一天不還我,我就一天不能正常使用我的法力。要不然你怎么以為我會乖乖來幫他來這里辦事?”菩提子語氣里滿是無奈。
“你怎么不告訴我們,看來你還真喜歡說事說一半?!?p> 不管怎樣,慕容曌已與菩提子“和平相處”這么多天,跟一個陌生人相比,作為一向護短的主,她還是會不自覺站在他這一邊。
“告訴你們有用嗎?”菩提子掀起慕容曌的頭發(fā),完成了符咒的最后一筆,“再說了,等我正常引渡兩只鬼魂,完成了任務(wù),他自然會來找我了?!?p> “哈哈,有些期待呢,應(yīng)該是個大帥哥吧?”
慕容曌放心一笑,看來元蘇只是想懲戒一下菩提子,并不是真正懷有惡意。
“少花癡了……集中精神,我要念咒了?!?p> 菩提子口中開始念念有詞,隨著他的咒語,他與慕容曌兩人臉上、脖頸上的符咒如同活了一般,像蚯蚓一般開始扭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