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酒樓一大早就人聲鼎沸,小二吆喝不停忙里忙外。
阿黛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時不時朝著門口張望。
直到姬珠一行三人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中,她心中的擔憂才徹底放下。
她圍著姬珠打了好幾個圈,確認她沒有大礙,腿傷處理及時,不算嚴重,肋骨處的傷也處理過了,只是還需要休養(yǎng)一下。
“秦余恨那個臭小子呢?”
姬珠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秦余恨,因為那小子是個拎不清的主兒,或者說,他對于別的事還算正常,但一碰上姬珠,智商和情商就自動減半。
“諾,在那兒!”
阿黛指了指內(nèi)堂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個紅袍少年臥倒在桌邊,手里還抓著一個傾倒的酒壺不放。
“他本來一直在等消息,昨夜九霄過來,說你沒事了,他本來很開心,但又聽說你晚上不回來,就一直在喝悶酒,現(xiàn)在正倒在桌子上呢?!?p> “再這樣下去,他真要成酒鬼了?!?p> 姬珠走進去,搖了搖他的肩膀,見他不動,又用手扯了扯他的耳朵,秦余恨終于抬起昏昏沉沉的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看到一張蒙著白紗的臉在自己面前晃悠。
“?。」硌?!”
“你個大頭鬼,好好看看我是誰!”
姬珠無語至極,抬手將箬笠上的白紗掀開,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姬珠,是你嗎,真是你嗎!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擔心死你了!”
秦余恨激動之下,一把將姬珠緊緊抱住,但恰好勒住了她的脖子,漲得滿臉通紅喘不過氣,直到站在門邊沒有說話的林春歸干咳了兩聲,秦余恨才戀戀不舍地松開。
這次姬珠出事,讓他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有心無力,樓外樓的少樓主,家財萬貫、身世顯赫,但剝下這層外皮之后,他什么都不是。
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拼命追趕某人,不說超越他,至少要具備與姬珠并肩站在一起的資格,不止能夠愛她,更能保護她。
“你餓了吧,我們先吃點東西,吃完我?guī)愠鋈?,今日是上元?jié),城中應該會很熱鬧,也可以順便逛逛上離城,我一定讓你玩得開心!”
秦余恨雙眼閃亮,討好似地說道。
“好啊,我們大家一起逛?!?p> 姬珠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能只她和秦余恨兩個人逛,而是大家一起去。
秦余恨吃癟,一堆人一起去還有什么意思,但他似乎沒有反對的權(quán)利。
九如酒樓不愧為上離城第一奢華酒樓,高檔食材應有盡有,而秦余恨恰巧又是個對吃食很講究的人,什么貴的都敢點,隨便點了七八樣,賬單金額就已經(jīng)很驚人了。
店中小二一邊上菜,一邊殷勤地介紹菜品,好像生怕客人不知道自己吃得有多金貴。
“鰣魚,又稱惜鱗魚,南國絕色之佳,色白如銀,豐腴肥美……”
“松茸菌,產(chǎn)自深山,形若傘狀,質(zhì)地細密,香氣濃郁,賞味期極短……”
“胭脂米,色澤美如胭脂,晶瑩剔透,內(nèi)蘊至醇,珍貴難尋……”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姬珠也不曾當過家,但要付錢的人畢竟是林春歸,她有點心虛。
“你帶錢了嗎?”
“帶夠了?!?p> 聽到二人默契十足的對話,秦余恨頓時沒有了動筷子的欲望,他很想豪氣干云插句嘴讓姬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但一想起自己荷包空空又閉了嘴,悶了一大口酒。
老爹呀老爹,你將孩兒的后路都斷了,還怎么追美人呀!
等菜上齊,廖歡與杜金一起回來了,杜金一回來就湊萬掌柜眼前刷存在感去了,而廖歡安靜地入了座,往桌上擺了四塊雕刻著一個詭異圖案的木制令牌。
“拿到了?!?p> 姬珠拿起一塊令牌看了看,發(fā)現(xiàn)那個圖案是“千眼”,九只眼圍繞著中間一只眼,而眼中又有眼,層層疊疊,仿佛有人站在時空的盡頭看向你,這種被窺探的感覺,令人感到不安與焦灼。
“收起來,先吃飯?!?p> 九霄笑著地接過了令牌,杜金辦事效率還不錯,雖然有廖歡相助,但值得他青眼相待。
“東西既已拿到,不必再住這里了,換個地方落腳。”
林春歸有了安排,眾人用過飯后,便收拾了行囊出了門,暫時告別九如酒樓。
萬掌柜笑盈盈地將他們送出門,嘴角都要咧到耳根,眼睛瞇成一條縫,一再拉著秦余恨的手說“公子下次再來”。
至于秦老樓主為何斷了少樓主的經(jīng)濟來源,咱是不敢問,咱也不敢說。
“那個杜金,他看到你的臉了嗎??”
出門的時候,看著一臉殷勤的杜金,秦余恨忽然問了姬珠一句。
“你問這個干嘛……好像是看到了?!?p> 姬珠有些不解地瞅了他一眼,秦公子平日里可不是愛多管閑事之人,更不會操心別人的事情。
秦余恨摸摸鼻子,心中暗笑,杜金呀杜金,你下半輩子找老婆可難咯。
上離城一向熱鬧,何況是一年一度的上元節(jié)。
雖還未到晚上,街上到處掛著一排排喜氣的紅燈籠,還有造型各異的鷹燈、兔子燈、鳳凰燈、蓮花燈……美輪美奐,一派繁華。
看到這些花燈,姬珠才后知后覺年已經(jīng)過完了。
往年的上元節(jié),天魔教的長老們都會一人送她一個親手做的花燈,赤月長老手最巧做得總是最精致,就連右想長老也比不過他,而樂維做的一定最奢華,會墜上不少的明月珰與寶石,可他的燈謎也是最難猜的,如猜不出來他便要將花燈收回……
“你是喜歡這盞燈嗎?”
林春歸指了指姬珠一直盯著的鳳凰燈,輕聲問道,雖然拎著燈閑逛會有些招搖,但也無妨。
姬珠搖頭,出來這么久,她只是有些想念他們了。
此處民風開放,繁華的街道上有不少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來回穿梭,銀鈴般的笑聲撒滿一街,也有仿若情侶的年輕男女結(jié)伴同行,雖然沒有挽手扶肩這樣的親密舉動,但眉目顧盼間自有情意,心領(lǐng)神會,不言自明。
街上還有許多賣花的小販,此時剛剛開春,鮮花還不算多,因而小販的籃子里多是手札的綢花,裁剪至桃花、杏花、海棠、玉蘭的花樣,稍微講究一點的便是折上幾枝早春臘梅,售價自然更高些。
“公子、公子,買支花吧!”
“這枝花是早上在福光寺摘的,可以討個好兆頭!”
“我的花是娘親手扎的,可好看了!”
一些機靈的小孩早就瞅準了這群人是有錢的,又是年輕的男女,定有商機,都湊前來賣花。
姬珠見著好玩,便挑了一枝鵝黃色的臘梅,而阿黛也挑了一枝海棠,而九霄則默默付了錢。
“等下我們分開走,人多了太過招搖,晚上戍時在異人祠會合。”
林春歸說完便牽著姬珠去了側(cè)向的小巷,秦余恨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阿黛原本也想跟著,廖歡示意她停步,九霄亦笑著搖頭,等林春歸他們走遠了,三人才繼續(xù)往前走,佯裝閑逛,實則在用心留意著城中動靜。
這一夜,注定是不會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