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烈在外過足了虛榮的癮頭,才飛回了京城的林府。在花海包圍的泉池中,舒舒服服地沐了浴。
忙活了一天一夜,終于把“嫁妝”送了出去,還送得舉國同歡,真好!
她心情愉悅,傳音給幽若空,“怎樣,你對(duì)我的嫁妝,還滿意嗎?”
幽若空喟嘆一聲,“滿意極了?!彼D了一下,換了一種深情的語氣道,“得妻若此,夫復(fù)何求!”
花溪烈嘴角輕勾,“幽若空,你是有福之人。被我瞧上了。往后這天下,你要什么沒有?”
幽若空失笑,又輕嘆了一聲。好像有嘆不完的感慨似的。
花溪烈皺眉,語氣不善道,“怎么?你不這樣認(rèn)為?”
“誰說的?我當(dāng)然是這樣認(rèn)為的。”他提高聲音反駁她,過了一會(huì),又柔聲說,“我就是有一點(diǎn)怕……”
“怕什么?”
“怕你這樣了不起,別人來跟我搶怎么辦?”
“誰要搶?”
“比如,大陸之外有仙山,有各路本領(lǐng)強(qiáng)大的妖魔,若得知我風(fēng)國皇后是如此了得的絕世美人,豈不紛涌而至?對(duì)了,還有一個(gè)躲在暗處的神秘人,挖空心思想娶你的......”
“神秘人?”
“寫信的那位嘛......”幽若空忍不住提醒這家伙。
花溪烈聽得好意外。沒想到,他已如此彌足深陷,為了她患得患失。這難道就是話本中常說的,由愛生怖畏?
想到這里,她又有一點(diǎn)被取悅了。彎唇笑道,“你有危機(jī)感,是好事。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比你丑的人是不可能讓我青睞的?!?p> 妖精們交友,最最看重的就是臉了!更何況嫁娶?花溪烈在這方面,也不例外。
幽若空本來是在拋磚引玉,想勸她盡量低調(diào)的,一聽這話,忍無可忍跟著跑題了,非常在意地說,“……要是比我好看的,就能讓你青睞了?”
“我沒見過男人有比你更好看的?!?p> 幽若空皺著眉,“總有會(huì)比我好看的。那你就會(huì)轉(zhuǎn)而瞧上人家?”
花溪烈不耐煩起來,“你有完沒完?”
“……這事兒沒完?!庇娜艨詹粷M地嘀咕道。心里酸水汩汩的。
兩人透過“傳音鏡”,你一句我一句瞎扯著,直到雨喬在花叢外匯報(bào),“小姐,不好了,少爺回來啦。”
花溪烈冷冷地說,“林豐年回來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小姐,半路上林家的船遭到了強(qiáng)匪襲擊,夫人慘死,老爺下落不明。少爺受了重傷,被人送回來的!”
花溪烈一聽,頓時(shí)怒火那個(gè)中燒!好心情全沒了!一掌擊水,飛身出了泉池!殺氣騰騰向瞥了雨喬一眼。
雨喬腿一軟,往地上一跪,“雨喬總是給小姐帶來壞消息,求小姐賜死。”
“滾一邊兒去。”花溪烈喝道。花絲一甩,探到林豐年所在的偏廳,徑直從花叢上方飛了過去。
林豐年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被人砍了數(shù)十刀,渾身上下血淋淋的,到處是窟窿。舌頭被割了,眼睛也被挖了!連鼻子也只剩了半邊兒!
顯然,受到了極端殘忍的虐待。但是,他都被虐成這樣了,還吊著一口氣,連花溪烈也不得不驚奇。
她圍著這幾乎已算尸體的家伙,走了兩遭,彈出一道妖力,仔細(xì)一探:他的體內(nèi)居然有一絲魔息!
若不是這一絲魔息,早咽氣了。
花溪烈的眉毛擰成了疙瘩:難道林豐年練過魔功?不會(huì)。若練過,她的幻香,不可能維持這么久。
那這絲魔息,難道是別人注入的?她想啊想,腦子凝滯著,根本動(dòng)不了。
簡(jiǎn)直要?dú)庹耍∠率值娜?,是要狠狠打她的臉吶?p> 真是豈有此理!最關(guān)鍵的是,林振凱夫婦失蹤了,這下子成親怎么辦?
花溪烈氣極了,擰開傳音鏡說,“幽若空,林家出了事。有人在使陰謀!”
幽若空吃了一驚,“出了什么事?”
“整船的人死得只剩一個(gè)。林振凱也失蹤了。”花溪烈充滿殺氣地說。
幽若空頓了一下,“我馬上來。別怕!”
“我怕什么,我想殺人!”花溪烈七竅生煙,恨聲說,“誰敢要我守孝,不讓我成親,我就讓誰死!”
幽若空咳了一聲,輕輕地說,“又犯傻了不是?大不了找人裝成林振凱便是,這點(diǎn)事也值得抓狂?”他這話若叫外人聽了去,恐怕少不得要認(rèn)為他沒心沒肺,不愧被斷為天生魔種。
花溪烈卻一愣,瞬間如醍醐灌頂。對(duì)呀,怎么沒想到這一招呢……哎?早知可以這樣,當(dāng)初甚至不必去地府搶林振凱啊!
她心里默默流淚,狠狠自卑了一把:我真的真的太笨了!
不一會(huì)兒,幽若空、墨泠、青蕪、白蓮老道一行人,快馬而至。就連鬼奴云璽,也被捎帶了過來。
大家像過節(jié)一樣,熱熱鬧鬧進(jìn)了林府。一看到地上的林豐年,人人臉色劇變,不忍多看。當(dāng)然,云璽并不算人,兩眼竊竊地瞟著傷者,瞧得津津有味。
花溪烈坐在椅子上,不滿意地說,“你把這些烏合之眾帶來做什么?”
“烏合之眾”們面色訕訕的,看著幽若空。
幽若空說,“他們是來感謝你的......不過,這些壓后再說?,F(xiàn)在是什么情況?為何不救林豐年?”
花溪烈皺眉道,“不是還沒給你看嘛!不看你怎知他被殺成什么樣?!”
幽若空哭笑不得,“我現(xiàn)在知道了,快,快救他。好歹是一條人命?!?p> 花溪烈站起身,手心向下,源源不斷向林豐年注入妖力,默念“化元咒”,使其轉(zhuǎn)為生機(jī)。又抬頭對(duì)雨喬說,“去叫人打了水來,為他擦凈?!?p> 幾個(gè)婆子一聽,搶著去打水。
白蓮老道默默旁觀著,發(fā)現(xiàn)果然如青蕪所說,所有下人的眉心,都有妖記。輕紅色的,像花兒一樣。
這么美的妖記,倒是頭一回見到??墒?,看她施救時(shí),分明用的是仙元,白蓮老道困惑極了:難道他真搞錯(cuò)了?也許人家額頭上,根本不是妖記?
青蕪也一頭迷霧。他現(xiàn)在,對(duì)自己的眼光,是越來越不自信了。甚至經(jīng)常冒出懷疑,是否真的冤枉了她!
尤其當(dāng)?shù)厣系牧重S年,肉眼可見地長出眼睛、耳朵和舌頭時(shí),這種不自信迅速升華為徹底的自我否定。
一老一小兩道士,各自在心里說,這怎么可能是妖精呢!這起死回生的本事,非金仙不能有吧!他們心有靈犀對(duì)視一眼,從彼此目光里確認(rèn)了這想法,激動(dòng)地險(xiǎn)些跪下。
林豐年身上的窟窿,在眾人瞠目結(jié)舌的注視下,以驚人的速度愈合著。
當(dāng)他清醒過來時(shí),一看是日思夜想的寶貝妹妹,立刻哭了出來。淚水如同湍急的小溪,奔流不止。
整個(gè)人撲上來,抱住了她的腳?!懊妹冒?,妹妹??!”
花溪烈嫌棄至極,一腳踹開了他。這粗暴沒人性的行為,把她的未婚夫看得眼皮直跳。
她走回椅子上坐下,用一家之主的口吻發(fā)話道,“都坐下吧。好好談一談,這里頭一定有陰謀!”
幽若空在她左手邊的椅子上入座,輕聲對(duì)雨喬說,“端些茶水來?!?p> 雨喬看了小姐一眼,不痛不癢地說,“好的,姑爺,我這就去。”
墨泠面無表情,仰頭看房梁。對(duì)一國之君喊“姑爺”,天下世間,獨(dú)此一家了吧。
不管別人服不服,他反正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