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fēng)雨紛紛，日晚秋霜漸（2）（找茬）

　　原本依照慣例，眾秀女入宮后的第五日便要前往鳳儀宮行參拜之禮，拜見皇后與后宮諸嬪妃，然而由于皇后近來頭風(fēng)頻頻發(fā)作，參拜之禮才不得不推后再推。直至十?dāng)?shù)天后，眾人才接到了皇后的貼身宮女錦簇傳來的懿旨，傳新進(jìn)秀女于次日巳時至鳳儀宮函德殿。

次日才五更天，我就起床沐浴更衣，梳妝打扮。雖說并非是什么節(jié)慶大典，然而這到底是進(jìn)宮后第一次覲見后宮諸后妃，所穿的衣裳和所戴的配飾更是不得不反復(fù)斟酌。若是著盛裝前去，難免會被他人看做是故意張揚(yáng)，招搖顯擺，只怕日后遭人側(cè)目，而若是以素色裝扮出席，又怕過于寒磣上不得臺面，顯得小家子氣，被人瞧輕了去。

猶豫再三，我挑了件月白底繡粉紅月季流彩云錦宮裝穿上，頭上梳一個垂云髻，插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除此之外只斜簪數(shù)朵新摘的四季秋海棠。額上貼一朵銀質(zhì)花鈿，更襯得薄施粉黛后的面頰光潤如玉，彎彎兩道柳煙眉如籠翠霧，非畫似畫，綠鬢仿佛也因此染上了春煙裊裊。

我行了好一會兒方到鳳儀宮，又在內(nèi)監(jiān)的指引下一路進(jìn)了函德殿。此時秀女們已到了十分之六七，嫩臉修蛾，宮體梳妝，桃紅柳綠染盡春色。不多時，各宮嬪妃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到了，皆是一身華服出席，想必是都不想第一次便在眾秀女面前失了身份。

我方踏入函德殿，一位正和旁邊幾個人聚著說笑的秀女看見我，忽地停止了說話，轉(zhuǎn)眸凝視著我，一步步向我走來。

“我說怎么看著好生眼熟，原來是夏丞相的千金啊！”她將我從頭到腳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眸光一閃，“怎么，近來貴府錢財困頓得很嗎，堂堂一個相府大小姐怎打扮得如此寒磣？”

我也飛快地掃了她一眼，只見她身著縷金百蝶穿花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翡翠撒花織錦長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一頭青絲梳成華髻，紛繁華麗，綴以小指大小的明珠，瑩亮如雪，閃爍如星。發(fā)間斜插一支嵌珍珠碧玉簪，更襯得人面若芙蓉，艷麗無比，在場秀女中無人能出其右。美則美矣，到底僅是用金玉簇?fù)矶?，掩蓋了自身本有的韻氣，終只能歸作俗流。

聽她這口氣，不用猜也知道是來故意找茬的。我心里暗嘆無奈，表面上卻極是平靜，溫和笑道：“不知這位小主有何事？”

她白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知道我是誰嗎？小主不會那么快就忘記了吧！”

那秀女的聲音極大，幾道言語下來，便引來了不少人的側(cè)目。原本散聚著說笑的秀女們聞況紛紛圍攏了過來，已坐在位置上的諸嬪妃們則故作未聞，一個個自顧撥著華服上的珠花，或閑閑地吹開茶盞中的茶末，只冷眼看著這場好戲該怎么演下去。

我微一怔愣，在記憶中極力搜索此人，卻怎地也想不起來，心底不由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