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曲闌深處，相見難相歡（3）（思家）

　　當(dāng)二人再次出現(xiàn)時，攜了一把古琴端坐于殿前。兩雙修長的手悠然舒緩地在琴弦間游走，琴音幽柔飄渺，欲發(fā)欲收，如盛夏微風(fēng)撫起了層層泛著漣漪的湖水，宛然動聽。伴隨著琴音，韻煙吟唱道：

“屏卻相思，近來知道都無益。不成拋擲，夢里終相覓。

醒后樓臺，與夢俱明滅。西窗白，紛紛涼月，一院丁香雪。”

唱到“雪”字時，歌聲已是輕不可聞，曲進(jìn)入了尾聲，琴聲勢漸弱，音漸低，最后接近無聲，唯留汩汩韻味。

“本宮只知許大人通曉音律，卻不想大人的琴技能如此精湛。”皇后仿佛還沉醉在方才的樂聲中，不由連連贊嘆?！?p> “多謝娘娘夸獎，柳姑娘的琴藝還不知要高出臣多少呢。”

皇后聽罷驚訝道：“是嗎？看來這次新入宮的妹妹們不但容顏絕勝，而且個個都才華橫溢啊，皇上您是有福了。”

“可是皇后吃醋了？”皇上眉目一挑，故作調(diào)笑。

“臣妾怎敢？”皇后淡笑道，“只是許大人這一出場，怕是再難有人能勝出了吧?！?p> “那倒不一定，臣記得有一人，才華遠(yuǎn)在臣之上?！?p> 皇上驚奇道：“愛卿說來聽聽?！?p> “人人皆言夏家的二公子文武雙全，早已是名震京城，若臣與之比起來，恐怕也要甘拜下風(fēng)了。”

“哦，是嗎？”皇上四下環(huán)顧，目光一亮，“夏愛卿今日恰好也在，不如也來一場，以助雅興?！?p> 二哥依言從座中起身，上前道：“既然皇上開口，臣又怎好推脫，看來臣只好獻(xiàn)丑了?！毖粤T，將簽上的詩詞讀出，“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絕。惱人風(fēng)味阿誰知？請君問取南樓月。記得去年，探梅時節(jié)。老來舊事無人說。為誰醉倒為誰醒？到今猶恨輕離別?！?p> “不知與在座的哪位是同一簽？”皇上迫不及待問。

我低頭看著手中那只簽，感嘆一切竟是這樣巧。我離座：“回皇上，是臣女?！?p> 皇上隨意看了我一眼，笑著對二哥道：“那二位準(zhǔn)備去罷?！?p> 我和二哥應(yīng)了“是”后，便退了出去。在宮女和太監(jiān)的引領(lǐng)下，我們來到了宣安殿的偏殿。

待其余人等皆退了出去，我忙挽住二哥的手在桌前坐了下來，相對無言中，眼眶已有微濕：“爹爹和娘都可還好？”

“好，好，家里一切都好，”二哥說到這，忽然哽住了，頓了許久，又不禁低嘆，“只是如今沒有蓮兒，冷清了不少?！彼呎f著，雙手有些顫抖著撫上我的臉頰，“你又瘦了不少，宮里不比家里，還是要多注意身子?。　?p> “二哥，這些我都知道，你也是，平日里別太勞累，免得累壞了身子，再替我轉(zhuǎn)告爹娘，好生保重。”我說著，淚水已是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滴落在二哥的手心，再四散開去，聲音也開始微有哽咽，“如今家里只有你和大哥在了，以后替我好生照顧爹娘，若爹爹又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還是要多勸著好……”

二哥聽罷，鄭重地點頭答應(yīng)，又囑咐我：“爹爹已決定，三日后便啟奏圣上，交出西南一帶的兵權(quán)。朝前的事都有我們哥倆和爹爹把持著大局，你就放心吧，無論發(fā)生何事，一定要先保全好自己，知道嗎？”

短暫的沉默過后，二哥幾番遲疑，終于低聲道：“尹兄……他……”又抬眼觀察我的顏色，見我不語，才用更輕的聲音道，“他已決意參加今歲的科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