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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挑個小廳,今天我陪你?!编u樞倒也樂得留下。
兩人隨即選了個偏僻的小廳,只擺了一盤桂花糖藕,一碟水芹,并一小碟瓜子。
陳圓圓安靜坐下,一粒一粒的嗑瓜子,不時望向窗外。
鄒樞夾起一小片糖藕,回神遞至圓圓唇邊,“嗯,怎么總嗑瓜子,嘗嘗這個。”
圓圓輕啟薄唇,含了那一小片糖藕,只覺甜膩非常,便皺眉說,“太甜了,有些膩?!?p> “圓圓,楊媽媽對你……”鄒樞一邊問一邊細(xì)看她的表情。
“還說呢,”陳圓圓沒好氣的說,“你看我是不是比前幾天胖了?”
“這個,讓我仔細(xì)看看哈?!编u樞左瞧右看,說,“好像是有點(diǎn)?!?p> 陳圓圓一嘟嘴,“還不是因?yàn)槟銐牧四锨囊?guī)矩,惹得楊媽媽發(fā)火,當(dāng)著眾姐妹的面賞了我好一頓耳刮子,這都是被打腫了。”
“不會吧?”鄒樞倒還真沒想到,“最毒婦人心,楊婉怎么下的去手?!?p> “楊媽媽也是為了我好,怕我不諳世事,被人騙了。”陳圓圓賭氣似的說。
那鄒樞沒吭聲,只低下頭夾了一片水芹,吃了起來,圓圓仍舊自顧自的嗑瓜子,兩個人相對沉默了許久,夜色沉降下來,紅燭搖閃,四下里靜寂一片。
“這么好的時候,就讓圓圓唱支曲子給公子聽吧?!标悎A圓先發(fā)了話,只看著鄒樞。
鄒樞透著暈黃的燭光,看著眼前嬌弱淺言的陳圓圓,心里一片柔軟安靜,那女子說出的話音清脆滑蕩,仿佛飄落的柔嫩葉片,黏著絲絲縷縷的江南煙雨,就那樣灑灑籠罩在身旁。
“好,唱什么都行,我細(xì)細(xì)聽著?!编u樞安靜的說。
陳圓圓笑笑,站定在屋子的中央,略理了理衣袖,并不擺什么架勢,便開口唱了起來:“和尚出家,受盡了波查,被師傅打罵,我就逃往回家,一年二年,養(yǎng)起了頭發(fā),三年四年,做起了人家,五年六年,討一個渾家,七年八年,養(yǎng)一個娃娃,九年十年,只落得叫一聲和尚我的爹爹呀?!?p> 這一段《孽海記下山》【賞宮花】被陳圓圓用旦角的聲腔演繹的凄涼婉轉(zhuǎn),本無這一段唱詞,看似平白無奇,卻道盡了一生酸楚。
“如何唱這等悲涼之曲,圓圓,快過來坐著?!编u樞剛忙說。
陳圓圓仍舊坐下,低了頭只不說話。
鄒樞又細(xì)想了想那段唱詞,嘆說,“算人生能有幾個年華?!?p> 陳圓圓淺淺言說,“到頭來,也只落得戲文上,三、四、五句閑話。”
“湮沒無聞的人不可勝記,那歷史上留了名的,也不過換來后人的幾句贊罵,折騰一世,就掙來了死后幾籮筐的口水,又如何?”
“公子說的固然是有理,圓圓只是覺得似乎什么地方錯了,可又實(shí)在不知道錯在哪里?!标悎A圓語氣淡然的說。
鄒樞伸手將圓圓攏入懷中,柔聲說,“圓圓,別多想什么,都交給我就好了?!?p> “知道了?!眻A圓應(yīng)了聲,恍惚間覺得自己就像一片無力的花瓣,是驀然刮來的風(fēng),將自己吹到了這個男子的身旁,搖搖欲墜的溫暖,卻也讓人不由自主的依戀。
“明天,我?guī)闳ヌ一▔]。”鄒樞貼近陳圓圓的耳旁,悄說道。
陳圓圓回眸淺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