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韓山童臨終交代給李興澤時,雖然不敢明目張膽,但眾人的眼睛或多或少的都在悄悄地瞟他。
畢竟人家也不是你明教的人,或許臨死的時候說點白蓮教的內部事也跟他們沒關系。
沒有人會認為那么簡單,這下誰心里也都跟明鏡似的,你李興澤掌握了韓山童最大的秘密。
自從韓山童死了后,李興澤一直就沉默地杵在一邊,既不參與幫忙,也不跟人說話,不過腦子里卻一直沒有平靜下來。
“怎么?是不是很驚訝?”
馬大小姐這個時候走了過來,一本正經地問道。她也不是刻意想要搭訕或者套點什么,不過是此刻的李興澤太引人注目了,心里不知怎地微微有些擔心。
李興澤從恍惚之間清醒過來,苦笑道:“是很驚訝,不過,為什么是我呢?”
他和馬大小姐經歷過那么多生死,也算是戰(zhàn)友,何況韓山童臨終交代的事情,在他眼里,不過就是些許財寶而已,并不看重,也不怕說給大小姐聽。
馬大小姐也是極為聰慧之人,一下就明白李興澤的意思了,不過對于那些虛無縹緲之說,她向來也只是偏聽偏信而已,忍不住笑道:“豈不是很好,天下之事由你李軍師一人而決!”
“天下...”
李興澤喃喃道:“這天下之事,豈是一人說的算,不過是虛幻的帝王夢而已!”說罷,搖了搖頭,苦笑了聲,便離開了。
馬大小姐這個時候卻怔住了,她沒聽錯,是帝王夢!真沒想到,天下間能有人不在乎那個座椅發(fā)出的誘惑嗎。
她很難想象,沒想到李興澤會發(fā)出這樣的感慨。心里不禁疑惑,難道他沒有帝王之心?
雖然不明白李興澤從韓山童哪里得到些什么,人家不會說,自己也不好追問,馬大小姐只好悻悻作罷,任由他的離開。
......
十幾條船停泊在離潁州不遠的地方時,已經深夜了。黑漆漆地潁水河道中,十幾條船,亮起了點點火把。
杜尊道召集上馬大小姐和李興澤等人,打算商討一下接下來的動向。
“不然我們下一步進攻太和吧?”白鹿莊起事失敗,眾人也露了面,目前拉的著千余號人必須得找個棲息之地才行,杜尊道研究了半天,這才試探地問了出來。
順流而下,不須一日便可到達太和,只是一個小縣城,城守并不嚴,以目前紅巾軍的實力拿下,問題絕對不大。眾人也是考慮到這一點,紛紛點頭贊同。
在杜尊道的眼中,和他同樣身份的李興澤的意見,才是他才關注的重點。
李興澤正皺眉考慮這些方位時,冷不丁地聽到杜尊道突然問他:“不知道李軍師可否滿意老朽的建議!”
自稱老朽,卻要裝模作樣的問一個小年輕的意見,這不是倚老賣老,還是什么。李興澤也不明白杜尊道為什么看他不順眼,估計這是明教的通病吧。
李興澤也不顧周圍這些明教人的戲謔眼光,猛然抬頭問道:“杜軍師,不知明教在潁州可有人手?”
杜尊道畢竟在這一片深耕數年,頗有一些威望,點頭道:“潁州有教里的弟兄,不過人手并不多!”
這下李興澤可就奇怪了,潁州和潁上離的不算太遠,要在潁上起事,怎么潁州不多作安排,難怪他們要舍近求遠去攻打太和。
李興澤這么一問,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想攻占潁州,羅文素譏諷道:“潁州元兵數量并不在少數,我們要打潁州必是死路一條!”
“嗯”
李興澤認同地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可否安排與城內聯(lián)系一下,我想知道潁州確切的兵力部署!”
既然李興澤以這種商量的口氣,眾人也不好說什么了,與潁州的內線聯(lián)系上,差不多又得耽擱多一天。見馬大小姐認同地掃了眾人一眼,于是只好安排了下去。
馬大小姐雖然以威勢讓眾人暫時聽令,但畢竟這里是韓山童的舊將,恐難服眾,便插嘴問道:“不知道李軍師為何關注潁州呢?”
李興澤這個時候覺得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便笑道:“別帖木兒率眾前來,兵力不少,我估計他是從潁州這邊或附近調的兵!”
“嘶”
李興澤這話一出,杜尊道卻是暗暗心驚,他也不是酒囊飯袋,想不到李興澤看起來年紀不大,考慮全如此周全。當下抱拳佩服道:“就依李軍師所言,我必派人好好打探一番!”
待眾人散了之后,盛文郁瞧著李興澤的背影,有些不滿地低聲問道:“老杜,這個李興澤的意見,你為何要贊同?”
杜尊道知道老伙計心里還不服氣,當下勸慰道:“我們也不過只暫時用他而已,畢竟他是劉祖師花了大價錢請過來的!”
杜尊道趁此機會悄悄咬耳朵道:“派人暫時盯緊這小子,畢竟他可能知道韓山童的秘密!”
盛文郁嘴角微微一翹,陰笑了聲,點頭應了。
......
潁水與淮河在潁州匯流,交通極為便利。為守衛(wèi)運輸線,元軍在這里駐扎了差不多三千人的兵力,畢竟這是個四野開闊之地,幾乎無險可守,但河道卻四通八達。
潁州的兵力幾乎讓別帖木兒抽調一空,在得知守城兵力只有幾百人時,在場的眾人驚訝的嘴巴幾乎都快能塞進一顆雞蛋了。
這下明教的所有人,幾乎都看著李興澤,不管對他滿意不滿意,但是謀劃的卻很準,不禁打心底里有些佩服。
“李軍師,不知我們什么時候動手合適?”杜尊道這下也懶得琢磨了,索性就以李興澤的意見為主,抱拳問道。
眾人的褒貶不一,心里都在怪杜尊道,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嘛。
沒幾個守兵,直接里應外合就能攻取,就這么個問題,還需要問,顯得明教多沒本事似的。
李興澤卻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直接擺手道:“麻煩杜軍師繼續(xù)派出人手查探,我想知道別帖木兒的兵力到了哪里?”
這次,倒是馬大小姐一下子反應了過來,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難怪你認為別帖木兒還在追殺我們?”
“嗯”
李興澤解釋道:“他領了不少人,我想等得到確切消息在動手也不遲!”
這么一堆大老爺們,讓一個白蓮教的毛頭小子指揮也就算了,關鍵還挺墨跡,眾人都有些老大不情愿,不過礙于大小姐的面子,只得不去計較。
這么一耽擱下去,差不多兩天時間過去了,眾人都在船上憋足足三天了,人都快瘋了。反觀李興澤,卻是如老僧坐定,對這些散言碎語毫不理會。
直到最后一次探子回報時,眾人才得知別帖木兒率兵從潁州路過,直奔太和而去。
看來眼下正是機會,這下都不用李興澤安排了,眾人全都輕松起來,杜尊道正要分配任務時,李興澤正準備要站起來插嘴時,眼疾手快地張君寶一把拉住。
“師弟,你憑的那么多事作甚,你難道看不出明教對你很不滿意?”看到李興澤奇怪的表情,張君寶偷偷地耳語道。
李興澤重新坐直了身形,想了想,也確實如此,明教急于攻城掠地,自己出于謹慎,不過多耽誤了一兩天而已,都快被人戳脊梁骨了。
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是明教請他過來的,但是看明教這幫人的表現(xiàn),還不如少說兩句,至于他們愛怎么說,又不是自己人,何必去計較呢。
李興澤想通之后,倒是輕笑地搖了搖頭,跟張君寶低語道:“師兄教訓的事,我們還是低調點吧!”
誰知,張君寶白了他一眼,心里不住地腹誹道,要說別人低調我還相信,你哪次低調過。
在里應外合之下,如狼似虎的紅巾軍迅速奪下潁州。幾百元兵哪里是在潁上經過浴血奮戰(zhàn)的紅巾軍士兵的對手,眼見不對時,大部分及時逃出了潁州。
起事成功后,潁州紅巾軍依靠韓林兒的身份,迅速豎起反元復宋的大旗,為了得到更多人響應,首要問題就是多攻伐些地盤。
現(xiàn)在南陽府已經又被元軍奪了過去,按照杜尊道的意思,打算要從新蔡一路碾壓過去。
白蓮教失去南陽府,現(xiàn)在也無力攻取,明教要拿本來也無可厚非。
不過李興澤卻有另一層考慮,當即抱拳開口道:“南陽與潁州一線有重兵把守,不妨我們從阜南方向走,打通與黃州府的聯(lián)系,這樣可以相互倚重,豈不是更好?”
本來李興澤只是想將大別山的南北連成一線,這樣對元軍的威懾更大,哪里想到,他的話剛一出口,就遭到明教眾人的反對。
杜尊道冷笑地不屑道:“李軍師,南陽府已經不是白蓮教的了,希望你能正視這點!”
一向話語較少的盛文郁更是板了張臉,附和道:“南陽府我們志在必得,李軍師就不要惦記了!”
李興澤看到紛紛反對的眾人,不由得苦笑,一陣無語,本來是番好意,哪里想到,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怕現(xiàn)在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