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過的，驚心動魄，疲憊至極。此時(shí)得以下馬休息，再是嚴(yán)于律己的戰(zhàn)士也忍不住想完全放松的躺下。李征想眾人所想，樂呵呵喊道：“先歇歇，歇夠了再點(diǎn)火做飯。”換來一片歡呼聲。
李征也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伸直了長腿。這兩天的不眠不休，比起曾經(jīng)的訓(xùn)練也毫不遜色。但至少找到了拉勿黎，還有安瀾更是意外之喜。這一趟，收獲良多，超出預(yù)期，所以盡管疲憊的全身酸痛，李征心里很輕松，忍不住偷笑了好幾回。
“你笑什么？”只見魏梁不知何時(shí)走到前面，身旁還跟著幾個人?？赡苁切那槭鏁?，警戒松懈了，他居然沒注意到。
“沒什么，”李征隨口答道，“有事嗎，怎么不先休息下？”
魏源還未開口，身旁的一員瘦高的副將便道：“李將軍箭法出神入化，戚楊佩服！”
李征笑了笑，身邊的副將唐德已忍不住賣弄：“那是自然，我們將軍三年前來北疆，就是憑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法震懾了諸將，站穩(wěn)了腳跟，區(qū)區(qū)聽聲辯位，小事一樁，小事一樁！”
說的好像是他自己的本事一樣，魏梁等人都笑了起來。
魏梁也坐在地上，摘下了頭盔和面具。被汗水浸濕的碎發(fā)凌亂的盤踞在額頭，臉頰，她伸手胡亂抹了幾把，亂還是亂，起碼白嫩的臉干凈了些。
“你為什么帶這個面具？”李征好奇。
魏梁把面具一丟：“原本是不打算讓拉勿黎記住我的，現(xiàn)在看來，記不記得也沒什么區(qū)別帶著它還憋的慌?！?p> 李征又問：“你怎么會在這兒，跟他們一起？”
魏梁翹起唇角：“你為什么在這兒，我就為什么在這兒。”
李征笑笑，真有這么簡單，你又怎會比我們早了一天多。
又問：“我很奇怪，拉勿黎為什么會接受你們的幫助，大梁對草原諸部從來不假辭色，她怎么會信你們呢？”
“她沒得選擇。她倒是先去了你們大將軍的地盤，結(jié)果呢？”
李征無話可說了，也不想再說拉勿黎的事，靜靜的看著魏梁的臉，想從中找出師父的痕跡?？戳税胩?，鼻子，眼睛，嘴巴，依稀有些熟悉的感覺，卻又說不出具體哪里像，或許，她更像她母親吧。
魏梁由著他看，這樣盯著一個人看其實(shí)有些失禮，尤其又明知道對方是女的。李征一時(shí)心急忽略了這些，身邊之人也沒個提醒的。唐德倒覺出不妥，不過他想岔了：這梁將一看就是女的，又跟將軍早就相識，難道有問題？一面偷偷觀察，一面偷笑。
“魏梁，魏梁呢？”不遠(yuǎn)處有人大喊著走過來，李征這才驚醒過來，忙向那邊看去，魏梁也回頭看誰找自己。
“你怎么……”拉勿黎看到個背影便沖過來，待看到她轉(zhuǎn)過來的臉，驚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頭腦有些空白。
“找我什么事？”魏梁問。
聲音不太像他啊，可他都帶著面具，聲音發(fā)出來會走樣。背影像，衣甲一樣，身邊的人也對，那，這就是他的真面目吧?！?p> 拉勿黎心里翻江倒海，盯著魏梁不發(fā)一言。
李征看看拉勿黎又看看魏梁，笑了，這才是你急于拿下面具的原因吧。
開口說道：“魏校尉正和我商量接下來的路徑，拉勿黎小姐先休息吧，保重身體。我們都是軍人沒關(guān)系?！?p> 拉勿黎又看了魏梁一眼，冷冷道：“好，你們商量吧?！鞭D(zhuǎn)身大步離去。
魏梁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一抬頭看到李征還在盯著自己，不由有些尷尬，道：“你看夠了沒有？”
李征道：“我又不是小姑娘，看你干什么？”
魏梁伸出一根手指頭，瞪著眼睛，對著李征點(diǎn)了兩下，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了。
李征和唐德大笑起來。
拉勿黎回到自己人聚集的地方，幾個人圍成一圈坐著，中間點(diǎn)了火燒熱水，烤干糧。除了蒙哥都是蘇客哈部的人，蒙哥也是草原上的牧民，不算外人。
都看出拉勿黎神色不對，猜著她離開這么一會兒工夫能有什么事兒氣著她，沒人敢問。
庫魯娜畢竟是拉勿黎的貼身侍女，關(guān)系不比別人，小心說道：“小姐，吃點(diǎn)東西吧，身體要緊?！?p> 拉勿黎不出聲，接過庫魯娜遞過來的干糧大口吃起來。庫魯娜又擔(dān)心她噎著，忙又遞上水壺。
周軍這兩天不眠不休，這時(shí)候已有幾個顧不上吃喝，先小睡起來。李征也不知道魏梁是怎么打算的，便又去問她。
魏梁掃了兩眼，隨意道：“折騰了一夜也夠累了，不如休息半天，吃過午飯?jiān)僮?？?p> 李征明白她這是照顧自己這些人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心里暖暖的，道了聲謝。
魏梁撇嘴：“謝我干什么？”又對自己手下道：“拉勿黎那里有位去過北草原的兄弟，把他請過來打聽點(diǎn)事。”
“是。”
“你跟他們很熟嘛。”李征笑道。
“比你熟一點(diǎn)?！?p> “你是哪里人，來北疆幾年了？”李征終沒能忍住，想多了解一些。
魏源歪著頭：“李將軍，我跟你很熟嗎？”
“經(jīng)過昨晚，也算并肩作戰(zhàn)過，不能說不熟吧。”李征強(qiáng)詞奪理。
“呵呵呵，”魏源笑著，“我是錦城的，來北地五年?！?p> 她如此痛快的說了，李征雖知再問有些唐突，可又實(shí)在忍不住，畢竟，師父的事太重要了。
“那你可見過長寧長公主和她的女兒安瀾公主？”
魏梁眼神閃爍，問道：“聽說過，沒見過。你打聽她們干什么？”
她沒有翻臉，也沒有拒絕不答。李征愈發(fā)覺得有望成事，忙道：“我?guī)煾甘谴笾艿奶犹导o(jì)涵，他和貴國的長寧長公主是舊識，經(jīng)年不見，時(shí)有想念。今天遇到你，我便想替師父打聽打聽。”
魏梁笑的彎起了嘴角眼角，明顯的假笑：“是嗎，那可要讓你失望了。長寧長公主耶，皇上都恭謹(jǐn)敬愛的人，我哪有機(jī)緣能認(rèn)得？我認(rèn)得她，她也不認(rèn)得我??！哈哈哈……”
這古怪的表情，若真什么都不知道，騙傻子吧。
定然是心中有些怨氣！
有怨氣最好，有牽掛才有怨念，最怕沒怨！
李征心里又高興了些，繼續(xù)問：“安瀾公主呢，都說她其實(shí)是我?guī)煾负烷L公主的女兒，你們大梁境內(nèi)是怎么說的？”
“胡說八道！”魏梁怒道，“安瀾公主本是皇上的女兒，過繼給長公主的。長公主一生未嫁，哪來的女兒！你們周人居然如此齷齪，這樣敗壞我大梁最德高望重的長公主的名聲，有何目的？”
李征委屈道：“不是我說的，是多年流傳下來的。無風(fēng)不起浪，我也是關(guān)心師父。”
“好啊，你去問你師父啊，問我干什么？這事兒他應(yīng)該最清楚啊。問問他，多年前有沒有始亂終棄，耽誤了人家長公主一輩子！”
“這個，我哪敢??？”李征道，“我倒不是怕師父罵，是怕提起舊事惹他傷懷。我父母雙亡后，是師父撫養(yǎng)我長大，教導(dǎo)成人。一年之中，難得見他有笑的時(shí)候?！崩钫魃袂榘档聛?。
“他活該！”魏梁咬牙切齒，說的分外解氣。
李征還要再說，卻聽身后有人報(bào)道：“校尉，蒙哥帶到?！?p> 李征忙坐直，擺出一個帶兵之將該有的儀態(tài)。
蒙哥走過來，對二人施了禮?！靶Ｎ菊傥襾恚泻我?？”
魏梁指指地面示意他也坐下，說道：“聽說你去過北草原，我們這樣一路向北，沒走岔吧？”
蒙哥苦笑：“這茫茫草原，本沒有路，也處處是路。到不了，再找就是了。”
魏梁冷笑：“說的確實(shí)沒錯，不過這群人中，只有你走過這一遭，如果有什么發(fā)現(xiàn)，譬如過了墨索尼的地盤，有什么地方還有牧民聚集的地方，一來補(bǔ)充給養(yǎng)，二來確定方位，如果你想起來什么，最好來告訴我們，早一日將你們送達(dá)，你們也能早一日擺脫我們。你說，是嗎？”
蒙哥看著魏梁，眼神晦澀不明。
李征看著，有些不解。這蒙哥似乎對魏梁有些敵意。這很正常，畢竟大梁對草原牧民并不友好。但此時(shí)他們是靠了魏梁才能活到現(xiàn)在，都同生共死過了，還有什么隔閡不能開解呢？再說昨晚他趕來救援時(shí)，明明看到拉勿黎又哭又喊很傷心的樣子，難道他們這幾個人意見不同？據(jù)他所知，這蒙哥并不是蘇客哈的人，他又為何陪著她們走這一趟？而魏梁又為何格外重視他，僅僅因?yàn)樗ミ^北原？明知他對自己不滿，魏梁為何還留著他，不怕他從中挑撥烏云百騎和拉勿黎等人的關(guān)系嗎？
李征心里的疑問越來越多，這個蒙哥，要多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