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事后記得拉清單 不定哪天就要還

　　　　（一）

　　W城與B城，同屬一個東八區(qū)。但，各有鮮明的特點。B城的要么早上很早天亮，晚上很晚天黑，要么早上很晚天亮，晚上很早天黑。在這里，容易忘記白天和黑夜，只記得埋頭向前走。隨處可見的胡同和公園，本應悠閑練著太極或者老年舞的大爺大媽們，排練結束后，也絕不肯多留一分鐘的時間停駐。沒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自在去慢慢感受時間滴答滴答的走，連夢里邊，都是轉(zhuǎn)瞬即逝的匆匆步履。

　　不知不覺，趙簡書已經(jīng)在B城工作了三年。那時，總是覺得時間不夠，每一天都爭分奪秒，想不到時間就這么靜悄悄地飛快流走。而這三年，似乎什么也沒有得到，什么也沒有留下，找不到自己曾經(jīng)存在于此地的證據(jù)。

　　所以，這三年是白白浪費了吧?！氨M是些無用功?！壁w簡書想起哥哥經(jīng)常對自己的評價，心里泛起一陣難受，倒不是覺得哥哥說話太刻薄，不留情面。而是覺得，這六個字說的太對了，而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又太晚了。

　　“涵哥……”趙簡書支支吾吾地開了口，“喲，終于與逃犯取得聯(lián)系，接著怎么處理？”涵哥還是一副滿不在意的腔調(diào)說著，其中還夾雜著唐姐的訓斥聲。“我是覺得，我沒臉見你們，之前也一直沒發(fā)現(xiàn)問題，現(xiàn)在鬧出這么大的事情，又收拾不了……?！?p>　　“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唐姐之前鬧出來的動靜比你還要大，現(xiàn)在不照樣好好的嗎？你想得太多太復雜了?！薄捌鋵崳?，已經(jīng)回家了，在W城。”趙簡書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從嘴里摳出來?！鞍?，那我的終身大事怎么辦，你可別……”涵哥那邊聲音漸漸變小，“你可別拋下我不管，革命還沒結束?。　?p>　　沉默了一會兒，趙簡書說道，“其實，唐姐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討厭你，是你自己自卑而已。雖然說舒易確是外形沒得挑剔，人也算真誠。但是我覺得，唐姐對于舒易的喜歡，是因為舒易是證明她一切的真實存在，你明白嗎？”

　　“不明白啊，你在說什么，我好像聽唐繹緗說過吧，到底什么意思？”涵哥追問著。但是解釋了半天，也沒說清，最后趙簡書想了想，說：“就好比，你找來了一位像Lisa一樣的女生，但是有些欠缺，你費經(jīng)心思教他怎么說話，怎么引導別人的思維，怎么打探信息，怎么平衡利益。等到Lisa終于如你所愿的出現(xiàn)后，她卻走了，你哭得比誰都上心，但是，這能夠說明你喜歡Lisa嗎？”

　　“不能啊，怎么可能喜歡！”“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很在乎她嗎，你不是很傷心嗎？”“她是我的全部心血啊，我傾盡了自己的努力，培養(yǎng)出來的別人想都不敢想的這么優(yōu)秀的人兒，我當然在意，雖然喜歡，但是也不是那種喜歡啊。”“對啊，喜歡是喜歡，但是不是那種喜歡?！?p>　　電話那邊又不說話了，趙簡書也沒想，繼續(xù)說道：“所以說，你別灰心，你們倆這么多年，早有默契了，就算是細水長流也該流到唐姐心里了。”“你說什么流到我心里去了？”趙簡書心里咯噔一聲，怎么是唐姐接了電話，涵哥那家伙又死機了嗎？

　　“忠誠，對唐姐的忠誠，這股暖流，總有一天絕對會讓你感受到的?！壁w簡書含糊地糊弄過去，“你現(xiàn)在是在對我講忠誠嗎？”唐姐平靜地問著。現(xiàn)在是趙簡書無言以對?！澳切邪?，不強求，如果哪天你想通了，再過來面試，到那時候我一定會嚴格篩選，再不會允許讓差強人意的人通過?！?p>　　簡單交談了幾句之后，雙方掛了電話。唐姐把電話還給涵哥，“跟我合作這些年，總是遇到一些難以收拾的殘局，你會不會覺得倒了八輩子血霉?！薄班牛械糜惺?，也談不上倒霉，也會很幸運，比如說，遇到……”還沒說完，唐姐背靠著涵哥，將頭倚在他肩膀上。涵哥一動不敢動，抬起的手也好久才發(fā)現(xiàn)要放下去，想要說話，又咽了回去，整個人不知所措。

　　“明天要下刀山了，你準備好了嗎？”唐姐立起身，轉(zhuǎn)過來問涵哥，“可能又要群毆，你扛得住嗎？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焙缍读硕都绨?，雙手插褲兜里，眼睛不敢看唐姐，望著斜下方，“我怎么說也是堂堂公關部千面玲瓏，也別小看人?！?p>　　“那你的意思是？”“我八年前，到現(xiàn)在，就從來沒有后悔過?！眱扇瞬辉僬f話，各自轉(zhuǎn)過身，望著窗外人來人往，高樓迭起。走道的窗戶，投進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ǘ?p>　　由于走得匆忙，只買到了一趟慢悠悠的綠皮火車。暈暈乎乎一晚上之后，早上5點鐘左右，趙簡書下了動車。這時候沒有公交車和地鐵，趙簡書只好隨便找了一輛半正規(guī)的汽車鉆了進去，隨后便倒頭大睡。

　　天漸漸亮了，坐車的人也越來越多，車上也越來越嘈雜。今天乘車的人特別多，站著的人嫌擁擠，不肯挪。這時候，司機干脆停下車吼道；“站在車廂的人，往后走一走，走一走，這個，大家能夠相遇都是一種緣分，相互包容，相互有愛哈?！?p>　　“哪里來的這么多孽緣，劫數(shù)啊?！辈恢l說了一句，車里的人被都笑了，往后挪了挪，這才讓站外的人上車。隨后，車門關了，司機放起了當下最流行的重金屬音樂，跟著節(jié)拍左右晃動著腦袋，打著方向盤。車里的人，也沒再抱怨，嗑著瓜子，看著窗外，仰頭呼呼大睡，看著手機刷屏發(fā)語音，講著比重金屬還要重聲音的電話。

　　看著這一切，趙簡書漸漸覺得親切起來。緩緩地伸了個懶腰，望著窗外，看看這幾年家里都有什么變化。每次回家，都是匆匆一瞥，想不到最近兩年變化也不小。只是為什么這些變化不在自己待在這里的時候發(fā)生呢？感慨著，漸漸離家近了，老遠就看見爸爸媽媽在站點焦急眺望的身影。

　　“這幾年在外地，有沒有什么收獲啊，曉得一點數(shù)了吧。來，你說說，讓我聽聽。”剛到家，還沒坐穩(wěn)，趙爸爸就問了起來?！耙矝]什么收獲，沒什么好說的。”趙簡書認真地回答著?！笆裁矗趺纯赡軟]有一點進步啊，這樣不行啊?！?p>　　“你管他說什么，剛到家就問東問西，嫌死人?！眿寢屧谝慌越鈬??！澳銊e打岔，我這是為她好?！薄八槐饶銋柡?？你讀過大學？你去過外地？”“我好歹工作了幾十年了，總會有些經(jīng)驗豐富的地方?！薄昂昧撕昧耍憬?jīng)驗豐富，你搬磚，你也讓簡簡搬？你不就是想問清楚了好把牛吹團圓（圓滿）?！?p>　　趙簡書和媽媽相視笑了笑，趁著一會功夫，湯端了上來。趙簡書趕忙喝了起來，一是真的餓了，二是還沒想好怎么回答爸爸提出的問題。

　　在家里休息了一個星期后，趙簡書決定去會自己的死黨肖小黎。想不到那丫頭平日里糊里糊涂，丟三落四的，竟然學會了開車，前些天拿到了駕照，央求到肖爸爸的車鑰匙后，便過來見簡書，兩人準備好好聚一聚。

　　“幾年不見了，不知道變了沒？”想著，一輛車便飛奔過來。肖小黎在車里邊高興地招了招手，然而不見車有停下來的趨勢。由于這里車輛來往并不多，所以趙簡書也沒有在站點處等待，只是站在用白線分割出一條小道，旁邊是城建的圍墻過不去。

　　緊急時刻，趙簡書也慌了神，想也沒想，便想著在B城的情形伸出手示意后面的車停下，自己則朝著另一邊躲。誰知道后面一輛車完全忽視了這一重要手勢繼續(xù)行駛過來，趙簡書被撞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車上的人趕緊下了車，肖小黎也一個緊急剎車，哐哐當當?shù)叵铝塑?。開車的人看了一會兒，打量著問道：“美女，你不會碰瓷吧，對付這個我可是有一套的?！薄袄夏锴啻红n麗，需要豁出性命去碰瓷嗎？”肖小黎沒有理會對話，就去扶起簡書，突然想起什么，“話說人被撞了之后，是不能隨意挪動的。”說著又把趙簡書放了下來。

　　開車的那人人覺著不像碰瓷，趕緊從旁邊抽出一塊藍色的城建木板，將趙簡書放了上去?！鞍グ?，我還是不坐你的車吧，我現(xiàn)在頂多骨折，要是坐上去怕是性命難保?！闭f著便望著開車的人。開車的人臉紅了，支支吾吾，指著自己車后的標識——新手上路，自帶結界，請避讓?！拔沂强催@邊人少，就來練練車的，誰知道遇到這事?！?p>　　沒辦法，兩者選其一的話，趙簡書選擇自殺。然而現(xiàn)在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把性命交給肖小黎了。開車的人則把車停在一邊，跟了過去。七彎八拐的，肖小黎開到了自己工作的醫(yī)院。醫(yī)生趕出來的一剎那，趙簡書真的覺得，這一次是真的不活了。正要尋死，然而現(xiàn)在卻動彈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個陸康楠，現(xiàn)在換了一身白大褂，急急忙忙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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