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地上一分兩半的尸體,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誰也想不到賈海子竟會如此魯莽沖動。
原本,人魔兩族乃是生死之仇。兩相戰(zhàn)陣,用一些卑鄙手段倒也沒什么。
但方才那魔女已然說清楚、道明白,此番是以道會友,比試切磋。
不管她所說是真是假,但先前上場比試的角魔,個個光明磊落,戰(zhàn)得坦蕩。
人族一方雖是對其恨之入骨,但在這一點上,也不免暗自佩服。
在如此情形之下,賈海子的所作所為,便愈加叫人不恥了。
他先是為了活命,磕頭認(rèn)輸,茍且偷生。后又惱羞成怒,背后拔劍,無恥偷襲。這兩件事,任何一件都足以叫修道之人蒙羞,顏面難拾。
顧乃春若是親臨現(xiàn)場,只怕要氣得吐血。云隱宗列為宗祖若是泉下有知,定會怒極反生,從神墓仙棺中爬出來,親自教訓(xùn)這丟人背信的徒子徒孫。
但在場上,真正的危機才剛要降臨。
眾人心中不免擔(dān)憂,被賈海子鬧了這一出,這些角魔怒極沖冠,極有可能大開殺戒。
果然,到了下一刻,那蟒蚺抬起腦袋,高舉手臂,發(fā)出一聲震天怒吼。末了,沖著魔女說了一句異族語。
不二聽清楚了,他說得分明是:“尊上!還不將他們通通殺了,好為風(fēng)脊兄弟報仇!”
這話說完,立時點燃在場眾青角魔的怒火,個個呲牙咧嘴,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
只待那魔女一聲令下,就要群魔憤起,大開殺戒。
在場一眾修士驚怒交加,齊齊看向魔女,所有人的性命皆在她一句話中。
只見魔女一襲白衫垂地,整個人站的挺直,神色陰晴不定。
她方才一指將賈海子射殺了,仍是抹不平此刻沖天怒氣,心中正在破口大罵:“這無恥狗賊壞我大事!”
原來,她活捉一眾修士,本是另有圖謀,為的是用這些修士的命,要挾宗盟交換一個重要人質(zhì)。
這個盤算原本大有希望。只因入谷的修士多是各大宗門近年來最有潛力的年輕弟子,宏然宗盟的長老又多由各大超級門派和大型門派的掌門或長老擔(dān)任。
但可惜,作為宏然界第一宗門,也是宏然宗盟的實際掌控者——常元宗,竟然臨時從入谷大典中退出了。這幾乎將她的計劃全盤打亂。
好在那潛伏于人族的探子傳來消息,只說焚燭山的魁木峰被常元宗某一位大人物極為看重,只要將他活捉,也大有希望辦成此事。
再加上各大宗魁首弟子,以及數(shù)百位各宗修士,足以叫宏然宗盟舍得付出那代價了。
故而,她在此設(shè)下擂臺,故意出言羞辱人族修士,為的就是激怒這些漏網(wǎng)之魚,將魁木峰還有剩余幾個漏網(wǎng)之魚逼出來一戰(zhàn),進(jìn)而一網(wǎng)打盡。
只不過比試斗到這般地步,他們?nèi)圆灰娊z毫蹤跡,可見這幾人心性沉穩(wěn),謹(jǐn)慎小心,絕非輕易可以誘捕。
若是閉谷之日,仍是擒不到這幾人,便只能把希望在已經(jīng)擒獲的這些修士身上,那自然更不能傷害他們的性命。
萬萬想不到的是,無恥狗賊竟然背后偷襲,殺了風(fēng)脊。此刻若是不大開殺戒,只怕難以平息手下青角的憤怒。對于自家威望大有折損,日后去了宏然大陸難免令行掣肘。
她素來果斷,只稍作尋思,便想道:“我只需留下超級宗門和大型宗門的魁首弟子,其余這些人族狗賊通通殺了又怎么樣。我倒是要看看你們來救不來救?!?p> 便冷笑一聲,說道:“常聽族中前輩講,背信棄義,兩面三刀,厚顏無恥,卑鄙下流,這幾個詞用在人族身上最是恰當(dāng)不過?!?p> “原先我是不大信的,如今看來,果然是十分貼切?!闭f罷,神色陡然一轉(zhuǎn),眉目之間頃刻間蔓上一層寒霜。
緊跟著素手微張,彈出三道厲芒,猶如無形之劍,頃刻間射中了無相、元霸和丹青墨,三人各自噴出一口血霧,重重倒在了地上。
緊跟著,秀臂高舉,指向人族一方,大聲喝道:“兄弟們,殺了這些狗賊,為風(fēng)兄弟報仇!”
這些青角魔眼見尊上大人帶頭殺了三個人族高手,個個激動不已。待她話音方落,一眾魔已然張牙舞爪便沖入了人群之中,頃刻間血光四濺,拔掉了最外面十多個人族修士的腦袋。
只需片刻,這片空地上便要血流成河,生出數(shù)百個孤魂野鬼。
空地中央,人族眾修士見了這幅場面,漸漸攏作一團。
眾人默不作聲,瞧著那些張牙舞爪的角魔撲過來,個個心中悲懼難抑,心頭狂跳。
這世上哪里有人不怕死?
但方才眼瞧了尤典壯志凌云、慷慨赴死,眼瞧了賈海子貪生怕死、厚顏茍活。
正反兩個典型就在不遠(yuǎn)處的黃泉路上等著,橫豎都是活不過今朝,眾人舍生取義的氣概統(tǒng)統(tǒng)被激發(fā)出來。
“寧做鬼雄,不為人賊!”
“操你娘的角魔狗畜生,今日殺了老子,來世投胎日.你娘!”
“我只恨沒有換來角魔一條狗命!”
有人激昂明志,有人叫喊著壯膽,卻無一茍且求生者。眾人叫罵著,呼喊著,漸漸匯成統(tǒng)一的口號,匯成高昂而壯烈,莊重而不屈的和聲,在林木上方久久回蕩。
漸漸的,這和聲之中又似乎夾雜了少許梵音,仔細(xì)聽來可辨:“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原來是法華寺眾僧念起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
在悠遠(yuǎn)寧靜的梵音中,眾人紛紛盤腿坐了下來,漸漸停下了呼喊,閉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
那些原本殺氣沖沖的角魔,似乎也被這震撼的一幕驚住了,緩下腳步,看著發(fā)了呆。
便在此時,一聲怒喝響徹全場。
不二順著聲音瞧去,竟是蟒蚺所發(fā)。
“殺了他們!”
一眾角魔這才回過神來,怒吼著沖了過去。
慘叫聲接二連三響起,鮮血遍灑,染紅了大片土地,一場屠殺大幕拉開了。
不二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旁處。
鮮血淋漓的畫面是看不見了,但眾人臨死前的慘叫聲卻愈加清晰。
再一睜眼,屠殺的腳步離木晚楓所處之地越來越近。
也許就在片刻之間,木仙師就該尸首兩分,永遠(yuǎn)告別這個世界。
他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又連忙止住腳步。
心中暗道:“不過是個木晚楓,木大仙師,從前還想要了我的性命,還逼著我做魔角生意,老是來欺負(fù)我,我干什么要救她?”
直想扇自己一個耳光:叫你心善的似個蠢圣人,又想不知死活地去救人么?你只管沖進(jìn)去送死,自有旁觀的人罵你蠢得像頭豬!人世間大笨蛋不多,你是最蠢的那一個。
可轉(zhuǎn)念卻又想起木晚楓給自己寶藏符箓的神情,給自己強吞丹藥的模樣。他娘的,他真是被虐成癮了,這是什么毛病?
強自鎮(zhèn)定下來,忽然想道:直沖進(jìn)去救人是自找死路。但我為什么不動動腦筋?只需去靠近木晚楓那一帶的林邊,一趟殺進(jìn)去,我尚且記得木晚楓的儲物袋里有雷暴丹,有云霧丸,一通激發(fā)了,說不定便能趁亂逃出去。
接著又想道:我現(xiàn)今領(lǐng)悟了‘升高望河曲’的關(guān)竅,還有李寒給我的保底符箓,這些青角魔旦要追來,我大有可能全身而退。
如此一想,便叫秀秀和悠然先行離去。
自己一腳邁開,往林中另一頭遁去。
便在此時,一道月牙光波從身側(cè)疾速斬來,他急忙一側(cè)身,堪堪躲過去,只差少許便要擊中自己背上。
扭頭一瞧,竟是秀秀突施冷箭。
只聽她說道:“魏師兄,你本領(lǐng)高強,修為深厚,我一早就想領(lǐng)教了。擇日不如撞日,咱們正好切磋切磋?!?p> 不二身子微滯,怔怔瞧著她。
秀秀卻道:“橫豎你要去送死,倒不如死在本姑娘手下,保管給你一個干凈利落!”
人已然跺足直沖,明月寶劍離鞘而出,一劍斬向不二肩膀。
便在秀秀刺劍的同一時間,李悠然忽地從懷里掏出一個透明圓球,口中默念少許,那圓球散出一道微薄的藍(lán)芒,化作一層五丈直徑的透明的罩子,將三人同攏入其中。
這圓球便是樂韻宗獨有的百隔丸,一旦激發(fā),隔在罩子內(nèi)聲音和法力波動便是一絲一毫也傳不出去,但外面的聲音里面的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有了這一層罩子,秀秀更是攻的毫無顧忌,那一劍來得迅如風(fēng)電,由不得不二不去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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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罷,我知道有人要吐槽魏不二這個圣母婊了。
請允許我加入你們的隊伍。
不過,正如我在第一章所說的,我個人覺得,人的成長總要經(jīng)歷什么,或者付出某些代價。
那些從一開始就可以事事冷靜,如同千年老魔一般的人物,是不是有點不真實呢。
只有歷經(jīng)磨難,才能步步成長,才能悟出不二大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