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盯著奴婢作什么?”綠袖微微一笑。
“你長得好看姑娘才盯著你呀?!闭渲樾Φ?。
“你這蹄子也學(xué)會打趣人?!本G袖伸手往珍珠臉上擰了一把,又對著葉畫笑道,“姑娘,外面冷,趕緊進屋坐?!?p> “嗯?!比~畫點一點頭,剛一進屋,就見景姨娘正叫林嬤嬤扶她起身,葉畫趕緊上前扶住道,“娘親快躺著?!?p> 景姨娘神情一呆,啞著嗓子道:“七姑娘,你叫我什么?”
“娘親啊?!比~畫坐在床邊,淚眼朦朧的看著景姨娘。
景姨娘一把握住葉畫的手,熱淚盈眶道:“你這樣叫為娘,為娘很歡喜,只是在人前萬不可這么叫,壞了府里的規(guī)矩?!?p> 葉畫嘻嘻一笑,前世,她顧及著規(guī)矩從來不敢稱她一聲娘親,只敢稱呼她姨娘,直到她出嫁和親,她也沒機會叫她一聲娘親。
后來娘親死了,她想叫卻是再也沒有機會。
她緊緊握住她的手,再也控制不住,一下?lián)溥M景姨娘懷中,似乎要將前世所有的淚一次哭盡。
這樣的溫度,這樣的味道。
是獨屬于娘親的。
“七姑娘……”
“不,娘親,你已經(jīng)好久沒叫過我囡囡了?!?p> “囡……囡”景姨娘紅著眼圈,默念一聲,她敢這樣親昵的稱呼女兒還是在老爺寵她的時候,后來顧及姑娘和姨娘的身份,她再不敢這樣稱呼,伸手輕柔的拍了拍葉畫的背,關(guān)切道,“囡囡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怎哭成這樣?”
林嬤嬤,珍珠,綠袖紛紛跟著落淚。
林嬤嬤勸道:“姑娘身體才剛剛好轉(zhuǎn),莫要哭壞了。”
葉畫止住哭泣,兩眼婆娑看著景姨娘,又看了看林嬤嬤,珍珠和綠袖,忽破涕為笑。
真好!
娘親在,她們都在。
景姨娘的心在這一刻早已化成柔水,伸手拂一拂葉畫臉上的淚:“囡囡,這幾日我可擔(dān)心壞了?!?p> “娘親莫要擔(dān)心,從此我就陪著娘親好不好?”
“傻孩子,姑娘大了終要離開爹娘的,娘親還想囡囡找個好郎君嫁了呢。”
葉畫不是未經(jīng)人事的姑娘,是以在聽到婚姻之事臉不紅心不跳,倒是珍珠噗嗤一聲笑道:“姨娘你這般說,可要羞紅了姑娘的臉。”
林嬤嬤朗聲一笑,忽然猛地大腿一拍道:“你瞧瞧,奴婢高興的,連茶也忘了端給姑娘?!?p> 綠袖早已端上茶來,笑道:“若等嬤嬤您老人家想起端茶,姑娘怕是要渴壞了?!?p> 林嬤嬤笑道:“姨娘,姑娘,你們瞧瞧她伶俐的?!?p> 葉畫和景姨娘相視一笑。
“喲!今日姨娘這里這般熱鬧。”幾人談笑風(fēng)聲間,就有一個容長臉面的丫頭走了進來,一見葉畫在此,忙笑道,“怪道姨娘這般高興,原來是七姑娘來了?!?p> “春燕你來的正好,我帕子落在碧心苑的小花園里,讓夏荷去尋這會子也沒來,你幫我去看看?!?p> 春燕笑道:“這里這么多人,七姑娘為何單派我去?”
綠袖笑道:“你這蹄子偏是多心,七姑娘派你去不過是尋個由頭而已,還不是想讓你跟春梅說說話?!?p> 林嬤嬤亦笑道:“你姐妹二人多日未聚,七姑娘也是好心好意。”
珍珠掰一掰手指頭算道:“這樣一算,婉姑娘跟著老太太去江都王家足有半月了。”
“還是姑娘心疼奴婢。”春燕福一福身子,轉(zhuǎn)而歡喜的奔向了碧心苑。
葉畫望著春燕的背影眸光驟然冷了,春燕是葉舒婉求老太太派來照顧景姨娘的,在和親之時,她又和珍珠一起追隨她前往南燕。
那時的她對葉舒婉一點防范也沒有,再也料不到春燕會是葉舒婉派在她身邊的心腹之人,在葉舒婉入南燕皇宮之后,這個春燕與葉舒婉狼狽為奸,合謀害她。
最后,葉舒婉成為慕容昀心尖尖上的人,春燕也順理成章和春梅一起成為葉舒婉的左膀右臂。
“姑娘,你想什么這么入神?”綠袖見葉畫神色有些古怪,不知為何,這次見到七姑娘,她覺得平日里那個木訥寡言的姑娘變了。
葉畫回過神來,彎唇一笑道:“我在想綠袖你做的桃花糕?!?p> “奴婢做的桃花糕還是姨娘教的,哪里有姨娘做的好吃?!?p> “正是呢,娘親身子不好,所以只能讓綠袖你做了?!?p> 景姨娘伸手揉一揉葉畫的鼻子,含笑道:“你這孩子,這會子就嘴饞了?!?p> “嘴饞才好,這說明姑娘身子大好了。”林嬤嬤聞言欣喜不已,“姑娘想吃,奴婢這就幫綠袖搭把手去?!?p> 葉畫揮了揮手,二人相繼而去,珍珠笑道:“今日姑娘可有口福了?!?p> “你也有口福,不過也不能白吃,你也搭把手去?!?p> “姑娘和姨娘這里不要人服侍著?”
“我要和娘親說說體已話?!?p> “奴婢遵命?!闭渲樾χ乱煌律囝^,轉(zhuǎn)身而去。
一時屋內(nèi)只留在母女二人,景姨娘握著葉畫的手道:“囡囡,你將她們都打發(fā)走了,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說?”
“娘親,你是不是懷有身孕了?”
景姨娘一怔,不是她有意瞞著囡囡,實在是她剛知道自己懷孕不久,知道的人也只有林嬤嬤和綠袖,原準(zhǔn)備將這個喜訊告訴囡囡,誰曾想囡囡落水昏迷。
她疑惑的看著葉畫道:“囡囡,你如何得知?”
“小姑姑是不是跟你說,懷孕三個月內(nèi)不可告訴旁人?”
景姨娘又是一怔,更加疑惑的看著葉畫,默默的點了點頭道:“婉妹妹說懷孕三個月內(nèi)告訴了旁人,一來對腹中胎兒不好,二來為娘怕府里有人要……”
景姨娘的聲音益發(fā)低了下去,她雖失了寵,可老爺還是來過,如今她懷有身孕,她實在害怕。
當(dāng)初懷囡囡的時候,就因為自己未曾在意才被人下了藥差點小產(chǎn),雖然當(dāng)時的她保住了胎兒,可最后也是早產(chǎn)生下囡囡,囡囡打小就體弱多病,而她也落下病根難以再孕。
誰曾想,天可憐見又賜給她一個孩子,她怎能不小心謹(jǐn)慎。
如今葉畫問的話叫人疑惑,難道這當(dāng)中有什么不對?
她皺著眉心看著葉畫,葉畫深鎖眉頭默然不語,好半晌方又問道:“娘親,你是不是明日要和小姑姑一起去清遠寺燒香祈福?”
“難道你小姑姑都告訴你了?”景姨娘疑惑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她怎么能忘了,如今囡囡住在碧心苑,婉妹妹自然什么都告訴囡囡了。
葉畫沉吟片刻,牢牢抓住景姨娘的手道:“娘親,你身子不好,明日不要跟小姑姑一起去清遠寺?!?p> “清遠寺離相府也不甚遠,為娘無事的。”
“娘親,你可知道我是……”
葉畫幾欲和盤托出,忽收住了口,她重生之事實在太過詭異,且不說娘親會不會相信,即使娘親相信了她,以娘親那樣單純和軟的性子,保不齊就被別有用心的人套了什么話去。
如今,她在暗,敵人在明,倘或她重生之事走漏了丁點風(fēng)聲,她很可能就化暗成明,將自己暴露了。
可不說,娘親又深信葉舒婉,若沒有證據(jù),娘親斷不愿相信葉舒婉會害她。
她不能怨娘親信錯了人,前世的自己若不經(jīng)歷那一番痛徹心肺的折磨,她又怎可能認(rèn)清葉舒婉為人。
想著,她眉頭皺的益發(fā)深了。
她想應(yīng)該換個思路,與其退縮,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