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侯爺笑道：“我倒是挺喜歡這孩子。想到什么就說什么，童言無忌?！狈愿郎磉叺娜说溃骸案嬖V蘇福家的，男孩子不要太拘束。鄉(xiāng)下孩子不會說話，讓她別計較。帶他們仨下去玩兒吧。”
三個人被帶出來。孫興隆拍著胸口道：“嚇死俺了。那個侯爺板起臉比俺娘兇好多。”轉(zhuǎn)向棉袍小孩：“蘇同，你有那么兇的爹可真慘?！?p> 棉袍小孩癟嘴道：“反正我也不常見他。”
孫興隆無比慶幸道：“還是俺爹好。會給俺偷偷買蓮子糖，還會跟俺玩兒騎大馬？”
“蓮子糖是什么？”
“騎大馬怎么玩兒？”
棉袍小孩蘇同和程靈慧幾乎同時問出口。程靈慧沒見過蓮子糖，蘇同沒有玩過騎大馬。孫興隆對蘇同的無限同情頓時變成無所不知的趾高氣揚。
最后，蘇同請孫興隆和程靈慧吃了蓮子糖。孫興隆和程靈慧陪他玩兒騎大馬。三人玩得不亦樂乎。要不是程靈慧的父親走進來，還沒人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了。
父親的眼眶有點紅，神情很嚴肅。程靈慧第一反應就是蘇同的爹跟父親告狀了。她把眼光望向旁邊的蘇侯爺。蘇侯爺似乎立刻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我可沒有告狀。誰告狀誰是狗熊?！?p> 父親領(lǐng)著程靈慧回了客房?？头坷锏臍夥找呀?jīng)不那么讓人喘不過氣。程靈慧也顧不得想為什么，想起白天和大人罵架，怕父親盤問。躺在父親懷里裝睡。不知不覺真的睡著了。她白天在蘇同那里喝了水，還吃了很多聽都沒聽說過的好吃的。這一覺睡得很踏實。
第二天一早，孫興隆就在客房外面叫她。兩人結(jié)伴去找蘇同玩。孫興隆之所以這么積極的和蘇同玩，是因為蘇同屋里暖和，還不用干活。程靈慧高興去，是因為和蘇同那里自由，沒有官兵敢管。程靈慧不害怕蘇侯爺，卻害怕官兵。
當然，蘇同那還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三人玩膩了騎大馬。孫興隆問程靈慧：“你們那兒的小孩兒玩什么？”
程靈慧不假思索道：“好玩兒的可多了。踢毽子啊、翻花繩啊……”她還沒說完，蘇同打斷她的話道：“是不是還玩兒斗花、斗草，搓彩繩、打絡子?。俊?p> 程靈慧沒看出他目光里的鄙夷，問道：“什么是斗花、斗草？絡子是什么？怎么打？俺只見過打撬兒，抽陀螺?！?p> 蘇同說道：“你說的都是女孩子玩兒的。我見家里的小丫頭玩過。她們沒領(lǐng)著你去斗花、斗草？沒教你打絡子嗎？”
程靈慧要再看不出他臉上的鄙夷那就是傻子了。生氣道：“女孩子玩兒的怎么了？有本事咱倆比比？”
蘇同‘切’了一聲，明顯的鄙視：“我才不玩女孩子的游戲?！?p> “你……你……”程靈慧氣得不行：“那你說比什么？”
蘇同想了想：“男人嘛，當然是比騎馬射箭?！?p> “誰怕誰？”程靈慧雙手掐腰，瞪著眼望著蘇同白凈的小臉。
“走。我們出去比?！碧K同不甘示弱，拉了孫興隆就往外走。孫興隆叫道：“我不會騎馬，也不會射箭。我不和你比?！?p> 蘇同道：“那你就當裁判好了。記得離靶子遠點兒，別讓人射歪了，射到你身上?！闭f著還沖程靈慧挑釁的翻了一眼。
這下，程靈慧心里僅剩的一點兒忐忑也飛到爪哇國了。一仰頭跟了出去。
三人這么一鬧，本來就閑的沒事的蘇侯爺從隔壁走出來，閑閑的看熱鬧。
孫家店房周圍全是比他們?nèi)诉€高的積雪。別說跑馬，雞都跑不了。三人轉(zhuǎn)了一圈，無計可施。正在苦惱，只聽蘇侯爺?shù)溃骸氨炔涣蓑T馬不還能射箭嗎？”說著吩咐長隨：“取三副弓箭來?！?p> 弓箭取來，一人一副。孫興隆害怕蘇侯爺，不敢說自己不會射箭。苦著臉接在手中。照著蘇同的樣子在院子里站住。抬臂搭箭。
程靈慧也強不到哪兒。弓箭她見過，可那是掛在墻上的。和拿在手里還是區(qū)別很大的。但是，小孩子的好勝心常常不可理喻。程靈慧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露怯的。她也不看蘇同，模仿父親開弓射箭的樣子，也是抬臂搭箭。
這三個孩子個頭一般高。姿勢差不多。蘇侯爺點頭：“還行。”其實，以他常年戎馬生涯練就的眼力。余光一掃便看出三人中只有自己兒子是練過的。
“放?！碧K侯爺一聲令下。三人幾乎同時松開弓弦。這下，連找裁判都省了，蘇侯爺親自上了。
只是，隨即侯爺身邊的長隨就忍不住笑了。侯爺似乎也要笑，卻忍住了。
原來，孫興隆的箭根本沒射出去，而是掉在地上砸了自己的腳面。別人一笑，他更加慌亂。想要彎腰撿起來，長弓一端掛住了身邊蘇同的頭發(fā)。蘇同吃痛身子一歪，將孫興隆撞倒在地。兩人摔成一堆。
蘇侯爺忍著笑喝道：“起來，起來，像什么樣子？”兩人爬起來，急忙站好。蘇同覺得丟臉，漲紅著臉瞪了孫興隆一眼，卻因為父親在旁邊看著不敢造次。要不然非踢孫興隆一腳不可。
蘇侯爺向靶子望去。只見正中兒子的靶心上扎著一支羽箭，不由目中的笑意更濃。再看程靈慧的，竟然也中靶了。不由點頭。向程靈慧道：“小子，你要是能再射中一箭。我把這個給你?！闭f著從腰上取下一個玉環(huán)。玉環(huán)下綴著一條青色絲線編成的穗子。那穗子上面是絲線編成精致的繩結(jié)，下面綴著流蘇，十分好看。程靈慧忍不住就多看了一眼，說道：“說話算話？”
蘇侯爺?shù)溃骸熬右谎钥祚R一鞭?！?p> 這話程靈慧聽說書先生說過，知道是不反悔的意思。當下彎弓射箭，‘嗖’的一聲……
程靈慧舉目望去，那箭沒入靶子后的雪堆不見了。不由氣惱，接連又是兩箭。又全都脫靶射進了雪堆。
冷不防旁邊的蘇同說道：“射箭要講究平心靜氣，你這個樣子是不成的。我射個樣子給你看?！?p> 程靈慧轉(zhuǎn)頭望著蘇同。只見蘇同側(cè)身站定左臂抬起，與肩齊平，右臂回屈緩緩將弓弦拉滿。向程靈慧道：“看見了嗎？要這樣開弓?！闭f著動了動右臂：“如抱嬰孩，說的就是這個樣子?！痹捯魟偮?，松開弓弦。羽箭帶著風聲‘崩’的一聲射在靶子邊緣。
蘇同愣了愣，看著靶子上兀自顫動的箭有些失望。
程靈慧照著蘇同的樣子，重新抬臂開弓。誰知還是脫靶。她的犟脾氣上來了，摸了摸自己箭壺中空了。轉(zhuǎn)而抽了蘇同一根。只聽蘇侯爺?shù)溃骸八懔耍裉炀蛣e射了。怪冷的，回屋吧。這個玉環(huán)我給你留著，什么時候你能連中兩箭我什么時候給你?！?p> 程靈慧戀戀不舍的看了那玉環(huán)上的穗子一眼，強迫自己移開眼睛道：“俺一定能做到?！?p> 蘇侯爺?shù)溃骸罢l說話不算數(shù)，誰是狗熊。”
程靈慧點頭。向蘇同道：“我輸了。”
蘇同搖頭：“這次不算。你根本不會射箭。等你什么時候?qū)W會了，學好了，我們再比。”
蘇侯爺聞言，暗自點頭。看自家兒子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說道：“你們?nèi)齻€過來，今天我高興，咱們爺兒幾個烤肉吃?！?p> “烤肉？”三個孩子頓時興奮起來，連畏懼蘇侯爺?shù)膶O興隆也忘了害怕。問道：“烤肉比燒雞好吃嗎？”
蘇侯爺?shù)溃骸澳钱斎?。?p> 這一頓烤肉吃下來，三個孩子興高采烈早把先前那一點兒不愉快忘了。蘇侯爺笑得聲音最大，連住在后面客房的老夫人都聽到了。幾次派人過來看怎么回事。后來，干脆自己來了。坐在椅子上微笑著聽蘇侯爺講帶兵打仗時的故事。
這老夫人，嚴格來說應該是蘇固的舅母。蘇國舅早亡，也沒留下一兒半女。蘇固就是過繼在她膝下。老太太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的。她一來，蘇同就滾到了她懷里。連最后殘存的一點兒拘謹樣子也沒了。孫興隆和程靈慧就一左一右蹲在蘇侯爺腳邊兒。就著碳盆，吃著烤肉，聽著故事，還有比這更愜意的事？美中不足的是，程靈慧覺得自己兩條胳膊發(fā)麻，有點兒不聽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