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走來一個美貌婦人,說道:“你可算醒了,你師傅和我都快擔心死了?!?p> 程靈慧仔細看了看才認出,這個美貌的婦人原來是師娘。她叫了一聲:“師娘?!毖劭羧滩蛔【桶l(fā)酸。
師娘嘆道:“你這孩子,還是這么魯莽。就不知道來找我和你師傅?你也不想想,繼文是你師兄,也是你師傅的門生。你師傅怎么會看著他出事不管呢?”
程靈慧道:“俺不是急糊涂了嗎?”
原來,程靈慧暈死在金鑾殿。蘇同本來是要帶她回宮的??商K侯爺怎么能讓他做出這么沉不住氣的事呢?硬把他拉走了。程靈慧就被山長林伯年帶了回來。
她舊傷剛好,又添新傷。這一昏迷就昏迷了四天三夜。常繼文的案子在她昏迷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往大理寺重審。只是那開州府的兵馬都督,連同那彈劾常繼文的官員都是有背景的。常繼文冒功這件案子審來審去做了個不了了之。
夫妻倆成親后的第一個中秋節(jié),一個是在牢房,一個是在病床上度過的。等程靈慧養(yǎng)好傷,常繼文也從牢里放出來了。只是巡察御史的差事沒了,又不能回原籍去。只能留在京中候缺。
夫妻二人再次相見不免抱頭痛哭。林伯年才知道,二人已經(jīng)成親。送了一座小小宅院給她們做遲來的賀禮。
五品官在京城實在算不了什么。常繼文還以為自己這次得罪了權貴,這個缺還不知道要候到什么時候。不到一月竟然就接到起復的消息。再一打聽,竟是戶部尚書親薦的職缺。
常繼文以前是做巡察御史的,就是專挑各地官員毛病的官。他的秉性純正,不懂得婉轉事故。同僚們很是疏遠他。和戶部尚書更是十八桿子都打不著。京中候缺的官員何其多,因何就單單薦了面都沒見過幾次的常繼文?
別說常繼文,就連出身名門大族,久在官場行走的山長林伯年都一腦袋漿糊。
不管怎么說,朝廷起復你,你就得趕緊走馬上任。常繼文搖身一變,從五品巡察御史變成了四品戶部郎中。這也算因禍得福了吧。戶部是六部里相對清閑的所在,比巡察御史更適合常繼文的秉性。
程靈慧也放下心來,準備回家去。她還沒有來得及和常繼文說。家里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客人據(jù)說是戶部尚書的一個妾室。這個妾室可不一般,她的父親可是七品縣令。在沙溪縣,那就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千金小姐。在京中卻只能給人做小老婆。
這位姨奶奶是來勸程靈慧離開常繼文的。程靈慧乍一聽怒火中燒。天底下只有勸和,哪有勸離的道理。
那位姨奶奶不緊不慢和程靈慧說了常繼文為什么能忽然起復,而且還升了官。原來是一個大家小姐看上了他。就是這次冒功案子的審理,那位也是暗中出了不少力的。要不然,就憑一個林家也難把常繼文全須全尾的從牢里整出來。言下之意,人家能把你整出來,還讓你升官,就能再把你整下去,讓你下大獄,甚至掉腦袋。
那位姨奶奶走了多時,程靈慧都無法回過神來。她只覺得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懼。這哪是官場,分明是龍?zhí)痘⒀ā?p> 常繼文回來,看見她神不守舍的樣子。追問了良久程靈慧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她默默望著常繼文,忽然就非常想念母親、奶奶、父親,甚至是二娘。
“繼文,咱們回家吧?!背天`慧從沒有這么認真的叫過常繼文的名字。
“為什么?”常繼文現(xiàn)在可謂官途順遂,家庭和美,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哪里知道程靈慧心中的愁腸百結。
程靈慧低下頭:“不為什么,俺就是想讓你和俺一起回家。咱們一家人守在一起好好過日子。”
常繼文摟住她,笑道:“說什么傻話?好男兒志在四方,你小時候不也喜歡到處跑?還扮個小子騙了我好多年。我一想起來就生氣。”
程靈慧捉住他不老實的手:“如果讓你在當官和俺之間選一個,你會選什么?”
常繼文道:“兩個我都不會放手?!痹捯粑绰?,已經(jīng)俯身捉住了程靈慧的唇……
程靈慧躺在常繼文懷里,望著窗外的樹影睡不著。常繼文輕輕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別胡思亂想了,快睡吧?!?p> 程靈慧轉個身,面對著他:“如果俺不見了,你會不會忘記俺?”
常繼文道:“我才不擔心,你就是變成鳥兒,也得飛回我這棵樹上棲息。誰叫你生成個女兒家,還嫁給我了呢?”他輕輕吻了吻程靈慧的額頭,嘆謂道:“你是個女兒家,真好。”
程靈慧不再說話。
等常繼文睡熟了,她爬起來點上蠟燭,鋪開一張裁剪好的宣紙。提起筆來眼淚就嘩嘩往下流。她一把擦去臉上的淚水,奮筆急揮。以常繼文的口氣寫下了一份休書。
她看得出來,常繼文喜歡當官。那么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他呢?想想常二爺和常二奶奶。像她們這樣的莊戶人家女兒,終是配不上常家那樣的大戶人家。與其最后落到常二奶奶的境地,不如自己趁早離開。能留多少體面,算多少吧。
拉著睡夢中常繼文的手按下手印。程靈慧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牽了馬,在城門口等到天亮。城門一開,第一個出了城。和來時一樣,還是單人獨騎。心境卻完全不同了。越往回走,心里越難受。索性找個僻靜地方嚎啕大哭。
“你在這里哭啥?”熟悉的鄉(xiāng)音讓程靈慧住了哭聲。抬起淚眼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一下子將她抱住,歡呼道:“二哥呀,沒想到在這兒能見到你。咋了,你不當官了?”竟然是賀昆。
聽到‘當官’二字,程靈慧的眼淚管都管不住。
“到底咋了嘛?”賀昆用袖子笨拙的給她擦眼淚。
“你爹死了,還是你娘死了?”惡毒的話配上吳末名的臭臉,很有讓人打上一拳的沖動??沙天`慧現(xiàn)在除了哭,什么都不想干。
“四哥,你就少說兩句吧。”賀昆望向吳末名。吳末名旁邊站著的赫然就是李大力。
程靈慧哭夠了,也哭累了,才想起這三人不是被抓走了嗎?怎么好好的站在這里??慈说囊轮兆舆^得還不錯的樣子。
吳末名冷嗤一聲,對程靈慧的鄙視一點兒也不掩飾:“你太天真了?!彼膬芍皇滞蠖即蛑澹p著繃帶。看樣子傷還沒有好。
賀昆是個憨禍,把三人的經(jīng)歷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這吳末名竟然是世家子弟。也不知他抽什么風竟然去做土匪。這次被開州府抓住,開州府尹一眼就認出了他。府尹哪敢得罪他,連夜就把他送進了京城。
家里一看他雙手筋骨盡斷,幾乎成了殘廢。拿住那府尹就打。那府尹好不容易才脫了身。吳末名非要他把賀昆和李大力也給放了。這兩個人可都是有血案在身的匪徒??赡歉鼪]辦法,只能放人。
至于常繼文的冒功案,其實是那開州府尹連同開州兵馬都尉想要搶功。仗著有吳末名的家族撐腰,這才肆無忌憚的誣告了常繼文。其中當然也有吳末名的家族乘機想要常繼文的命,給吳末名報仇的意思。因為吳末名一直以為廢了自己雙手的是常繼文。
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常繼文能全須全尾的出來,還真的多虧半路殺出個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