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布莫笑著飲下杯中酒,又看著篝火處的舞蹈半晌,“今日在草原巡查了一天不知帝爵覺得如何?”
祁時黎正垂目替帝曦語整理身上的大氅,帝曦語卻賴皮般的一把抓住他的手,繼而抱緊他的胳膊靠在他肩頭蹭了蹭,眼神迷離的望著遠處的篝火,他也就只得隨她去了,“今日看來草原上的牧畜十分發(fā)達,卻少有存糧,而且許多生病的老百姓都無處醫(yī)治,識文斷字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那帝爵覺得眼下的境況通過通商能多久得到改善?”單布莫微瞇著眼,似是有幾分酒意。
“若是能在入秋前將通商之路順利建立起來,今年冬草原人就不必再忍饑受凍,三年之內(nèi)草原上就處處能有大夫問診治病,至于識文斷字知書達理非數(shù)十年甚至百年之功方的成?!?p> 單布莫哈哈大笑,突然話題一轉(zhuǎn):“帝爵好見解。本汗看貴國之女都十分有才,若能娶上一位,定是美事了!”
祁時黎微笑不語,取過案上的清茶品了半晌,語調(diào)微沉:“可汗醉了?!?p> 單布莫只是笑卻未注意到他語氣里的不悅,“本汗的酒量極好,便是十壇也喝的,哪里就醉了?來人!”他手一揚,即刻就有人上前問:“可汗有何吩咐?”
“那位鳳耀來的皇商夏公子在何處?何不請來喝兩杯?你等速速去請來!”
“是!”侍從行了一禮就迅速退下去找人了。
祁時黎握住帝曦語的手,低聲道:“你可聽清了?有人把主意打你妹妹身上來了?!?p> 帝曦語反握住他的手,抬頭望著祁時黎,她眸子半睜半掩,說話時輕輕軟軟的,間有淡淡的酒香迎面,“不急,等夏家哥哥來了當眾給他的沒臉,他方才知道朕的厲害……”
夏傾安聽見是可汗請自己去喝酒心里就忐忑起來,待見到單布莫后就愈發(fā)的不安,“見過可汗!”
“拜見陛下、帝爵!”
“今夜歡聚,夏公子何必如此拘禮,來,便在此處坐坐,本汗想同夏公子和兩杯!”單布莫熱情的招呼著。
夏傾安鬼使神差的看了眼陛下的方向,帝曦語還是半醉賴著祁時黎的模樣,后者卻對他微微頷首。
想起昨日晚小妹回來所說夏傾安心里安定了幾分,向單布莫道了謝便落座。單布莫一連同夏傾安喝了兩三杯。
單布莫聊著聊著就問起夏傾歌來:“夏公子的妹妹十分漂亮,不知多大了,可否許了人家?”
夏傾安面色一變還是如實回答了,“小妹尚小只有十六歲,父母十分寵愛她,想要將她多留幾年,因此還未許下人家?!?p> 單布莫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既然如此不如與我草原做個親家!”
夏傾安當下修裝傻,“這怕實在是不妥,王子尚小……”
“誰說他了!”單布莫面色有些不快,“本汗是想娶夏小姐做本汗的閼氏!若是尋常,夏小姐不過許個富貴人家罷了,閼氏卻是本汗的正妻,身份尊貴,夏公子覺得可好?”他說話間抓住夏傾安的上臂,頗為用力。
“這……小妹十分調(diào)皮任性,實在不配此尊位?!毕膬A安雖然手臂疼的,還是忍住疼拒絕了單布莫,額頭上都冒出細密密的汗珠。
“我的婚事自己做主,可汗不必為難我大哥!”夏傾歌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疾步疾跑到自家大哥身邊,面上掩飾不住的擔(dān)心。
“夏小姐,本汗不過是同你大哥喝了幾杯酒罷了。”單布莫不著痕跡的放了手,一面笑著,以一種志在必得的眼神的眼神打量著她。
夏傾歌擔(dān)心自家哥哥,說話也不客氣,“我剛剛都聽到了!只是陛下曾許諾我可以自己做主婚事,所以可汗問哥哥此事,他是做不得主的?!?p> 說完她先有些膽虛了。夏傾歌的聲音緩和幾分,跪下來向單布莫拜了一拜,“多謝可汗青睞,夏傾歌愧不敢當,還請可汗恕罪,我已經(jīng)有心儀之人了?!?p> 單布莫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沉下臉來審視,這世上既然有人敢如此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他一定要得到這個女子,如何狠狠的羞辱她!半晌,他方才看向帝曦語,“陛下,本汗有意與鳳耀交好,請陛下將此女賜給草原,以示兩方友好之意?!?p> 帝曦語曲起左腿,左手肘靠在膝蓋上,素手隨意地撐著下巴,頭向左微偏,嘴角似揚未揚,眼神慵懶的打量著幾人,極其緩慢的開口:“朕若不同意呢?”
她的語氣隨意而散漫,幾人卻都聽的清清楚楚,夏傾歌心中暗喜,果然曦姐姐答應(yīng)過的就不會反悔。夏傾安心里暗暗為陛下捏了一把汗,要是壞了兩方邦交可就遭了。
單布莫臉色先紅后黑,沉怒的嗓音像是即將要爆發(fā)出電閃雷鳴,“陛下是不想要邊境平和安定了嗎?”
帝曦語面色微斂,輕抬下頜重復(fù)了一遍,“平和安定?可汗是要鳳耀以此女來換取邊境的平和安定?”頗為不可置信的語氣。
“沒有什么比姻親帶來的和平更長久的了,不是嗎?”單布莫的聲音沉怒而危險。
兩側(cè)的官員都已經(jīng)注意到原本和和氣氣的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勢,不準確的說是單布莫身上劍拔弩張的氣勢。
單布莫那邊的人怒目而視,覺得受到了侮辱,鳳耀的人氣勢為輸卻暗暗捏了一把汗,和親是極為常見的,不知陛下有有什么打算而要駁回可汗的要求。
帝曦語雙目一閉,旋即睜開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了起來。她因醉酒額面色泛紅,長眉入鬢,雙眸迷離,大笑時露出潔白的貝齒映得紅唇愈發(fā)似花似火,頭上的釵環(huán)因為晃動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她的笑聲朗朗,在場的無不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祁時黎低頭飲了一口酒,靜待她的下文。
半晌她才止住笑,撐著身子要站起來,祁時黎連忙扶了一把,她道:“可汗說要鳳耀用此女和親來換取邊境和平……”她一邊站起身一邊說?!斑@可真是好笑。”
她身著火紅大氅,站在夜色下,雍容華貴的打扮,慵懶散漫的動作,眼神卻瞬間變得清明銳利,紅唇輕啟:“朕有精兵百萬,焉和親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