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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說

第八十一章 菊與刀

盤說 飯人. 2653 2020-11-08 13:06:58

  說起來,寵渡已經是第二次進出萬妖山,之前進來尋找老頭子,出去的時候,也是從從映月湖趕回涼城。

  但同樣三千里路,情況卻完全不同。

  上回因為有狼伯護送,所以跳過了大部分路程,這當中就包括最為兇險的萬妖山腹地。

  而如今,寵渡再無這等運氣,只能全憑雙腳,實打實地一路蹚過去,其間妖物無算,自然艱難百倍。

  雖歷亡命之途,卻不乏驚喜。

  便如九二玄功的精進。

  其實,早在煉化錦蚺精血之后,寵渡就有再次入塔的想法,想看看如今這副肉身能否得到認可,進而開啟玄功第二重。

  無奈甘十三妹在旁多有不便,后被玄陰宗誆去了飛鼠山,為保命又往白靈寨走了一遭,一直折騰到現在才有了機會。

  玉簡空間內,靈石塔光亮如舊。

  寵渡轉了幾圈,不單沒找到驗證的方法,反生出一種錯覺,似乎塔中有什么地方與之前不一樣了……

  環(huán)顧半晌,寵渡背后一涼。

  靈石人像不見了?!

  正自疑惑,塔內忽然響起腳步聲。

  一丈開外,靈石人昂然而立。

  它能動?!

  初入靈石塔時,只道是一座雕像。

  而今看來,竟是一具傀儡?!

  “莫非驗證之法在它身上?”

  寵渡正自納罕,卻見靈石傀儡似乎知道自己的來意,甩手將原本托在掌中的那顆玉珠拋了過來,懸停在跟前。

  珠面有字:十鈞。

  寵渡觀看片刻,心有所思。

  “這是要測我的勁力么?”

  若論拳勁,有兩個方面。

  其一,是肌肉本身的力。

  其二,是拳頭的沖擊力。

  普通人拳頭的肌肉力也就百來斤,擊中目標后造成的沖擊力約在二三百斤。

  而十鈞,正好是三百斤。

  顯而易見,靈石傀儡眼下只想測試拳勁的沖擊力,并不考慮本身的肌力——至少目前是如此。

  回想招役大典時,玄陰宗門人偽裝成凈妖宗弟子,誆騙散修試舉的那尊石獅就有三五百斤。寵渡當日游刃有余,而今對此十鈞玉珠,當然不費吹灰之力。

  砰!

  隨意一拳,玉珠碎裂。

  不等把拳頭收起來,又一顆玉珠飛到跟前。

  三十鈞。

  寵渡稍稍運氣,同樣打出一拳。

  咔啦!

  玉珠應聲而裂,卻不似十鈞珠那般爆散開來,只是從當中開了一道縫,裂成兩半落在地上。

  緊接著,又飛來一珠。

  五十鈞。

  該一千五百斤!

  珠子色澤暗沉,與之前兩顆珠子大不相同,顯見不容小覷。

  與此同時,一道悠遠人聲不知起于何處,莫名傳入寵渡腦海中,隆隆回響。

  ——“破五十鈞珠,可授秘法?!?p>  秘法?!

  靈石塔奇妙非凡,內中秘法豈是等閑?

  這秘法,小爺要定了!

  且以小爺如今的勁力,還不是探囊取物?

  寵渡聞言竊喜,搓了搓手,幾個深呼吸調勻氣息,一個馬步穩(wěn)扎在地上,低喝聲中,提拳落在玉珠上。

  嘭!

  只聽得一聲悶響,寵渡啞然。

  珠子非但沒有裂開,連動也不曾動過。

  這……

  雖然只有自己一個活人在場,但想想先前豪氣的模樣,再看看鐵打的失敗,寵渡仍不免尷尬,仿佛把一個牛皮吹破了。

  甩了甩發(fā)麻的胳膊,寵渡正想再試一次,卻沒機會了。

  對面的靈石傀儡抬手一招,將玉珠收了回去;此后,便再無動靜。

  啥,這就完了?

  只讓打一次?

  你早說啊!

  煮熟的鴨子飛了,寵渡雖則欲哭無淚,卻不過分惋惜。

  這世間的機緣,本就能者得之;即便有緣無分,也只能怪自己本身還不夠強,憑什么怨天尤人?

  當下該做的,唯有強大自身。

  反正秘法不會跑,等煉體精進,再入塔也就是了。

  經過旋渦之門,寵渡從玉簡的小世界里出來,一連數天星夜兼程,蓬頭垢面真如乞丐一般。

  這一日,循著淡淡花香,寵渡發(fā)現一片菊花叢。

  照時日來算,離秋尚早,按說菊花不開,卻不知此間作何道理,蓬蓬野菊幾如天上繁星,爭相綻放,遍地流芳。

  綠葉。

  黃花。

  青山。

  藍天。

  紅日。

  美景如畫,別有意境。

  而畫中人,自有情趣。

  花香濃淡恰好,正可安眠。

  “今夜便在此暫歇吧。”寵渡覓一隱蔽之所,簡單布防,就此睡下。

  想是連番死斗疲累不堪,沒多久已渾不知身外事,只朦朧間似見一佝僂虛影,隱隱約約的看不斟酌,寵渡還不曾認出是誰,便聽人聲。

  “小渡子,為師的牌位呢?”

  “老頭子……你又托夢了么?”寵渡喃喃應道,“還有啥事放不下,你給我說呀?!?p>  “為師的牌位呢?”

  “殺綠眼時,”寵渡剎那間淚如雨下,“一、一并沒了?!?p>  “傻小子,你哭啥?”

  “徒兒不肖,回頭給您補上?!?p>  “別哭了,”師父勸道,“你不是殺過刀疤臉和兩條血影了么?”

  “可那只是分身,臭蝙蝠本尊活得可滋潤了?!睂櫠刹敛裂劢牵斑€有那姓畢的老婆子,徒兒本事低微,怕干不過她。”

  “難得見面,不提這等不快之事?!睅煾感α诵?,“金烏派的靈酒確是美味,可惜不曾共飲,可敢與為師再醉一場?”

  “靈酒都給了豹子頭……”

  “無妨無妨,只要咱爺兒倆在一起,喝什么酒不都是香的么?”

  寵渡轉涕為笑,道:“好?!?p>  師父拂袖掃過,兩人面前各自多出一只燒雞;再揮袖,把個葫蘆拿在手中,習慣性地搖一搖,道:“來,走一個?!?p>  不知什么時候,自己面前也有了葫蘆,寵渡不管,拿起來就喝。

  剛喝一口,猛聽斜刺里喀喀冷笑,寵渡顧望四周卻不見他人,回神看時,坐在對面的老頭子已血肉盡失化作骷髏,連慘呼都沒一聲。

  “咔嚓”。

  “咔嚓”。

  咀嚼之聲回蕩四野。

  “不!——”

  寵渡怒吼著狂奔過去,誰承想不管跑多快,與那尸骸的距離卻始終不變,仿佛永遠夠不著。

  忽而,一襲黑影截道。

  “什么人?”

  寵渡急提一拳,猛轟過去。

  砰!

  那黑影四分五裂,只一顆腦袋滾落在地。

  ——刀疤臉?!

  寵渡正自驚疑,又晃見一抹猩紅。

  ——綠眼血影?!

  順勢抄起流云葫蘆,寵渡念隨心動,把半截火刃聚在葫蘆嘴,一頓猛砍,將人影劈成碎片。

  劈完綠眼,又見青眼。

  劈完青眼,又見畢梳。

  劈完畢梳,又見蝠王。

  ——卻砍不了血蝠王!

  “你個狗娘養(yǎng)的的臭蝙蝠,給小爺出來?!?p>  寵渡目眥欲裂,手握葫蘆肆意揮砍,似瘋了一般,全然不察周圍越來越明顯的變化。

  師父尸骸不見了。

  刀疤臉沒了。

  畢老婆子沒了。

  綠眼沒了。

  青眼沒了。

  最后,連血蝠王也沒了。

  天地寂滅無聲,仿佛世上便只寵渡一人在那兒兀自呼號,兜兜轉轉把一切都劈沒了。

  “殺!——”

  驚喝聲中,寵渡猛然睜眼。

  星光漫天,四野無聲。

  原來……只是個夢。

  寵渡長舒一口氣,正想提袖擦汗,卻猛一哆嗦,將手里的東西急急拋灑出去。

  流云葫蘆?!

  幾時取出來的?

  目光緊隨葫蘆而去,寵渡又是一驚。

  林木無蹤,遍地狼藉,身前的野菊和土包消失得干干凈凈,仿佛根不曾存在過,只剩溝壑從橫。

  很明顯,這是被葫蘆刀意切割所致!

  “睡覺打把式了?”回想夢境,寵渡旋即明了,但腦海里隨即蹦出一個關鍵問題。

  既然自己沒有行過拜禮,那葫蘆刀又是怎么出來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思與夢,皆不過意念。

  想念老頭子了,殺綠眼時又把牌位毀了,心生愧疚,自不免又夢見師父;加之師仇令人耿耿于懷,故此見刀疤臉,見畢婆子,見血影,見血蝠王。

  夢境本自玄妙叵測,豈以常理度之?

  正所謂“想什么來什么”,據此或不難理解,夢中雖然未行參拜,只心念一動,也將那葫蘆刀召了出來。

  心動,即念動。

  念動,即意動。

  思慮至此,寵渡福至心靈。

  莫非……神念可控葫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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