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怎個情況?”
“明月仙子剛是在作法么?”
“與何人斗法?”
“也沒見那魔頭有啥異狀啊?!?p> “看架勢藥香谷的人要上?”
“能不動嘛!魔黨都動了?!?p> “那群家伙是打算入場助戰(zhàn)么?”
“也對。桃大胡子這頭兒還沒結(jié)束,若再加上姒明月,那魔頭縱有三頭六臂怕也難以招架。”
“畢竟不是只有他才有幫手。”
“要變成大混戰(zhàn)?”
“藥香谷人多勢眾,反正不吃虧。”
“但魔黨都埋著腦袋干嗎?”
“另四人何不一起上?”
原是姒明月自知失機,既惱怒又慶幸,“這廝當真邪性,幾令我以為藥術(shù)無用,險些亂吾道心?!?p> 加之如今露了馬腳,自沒必要再藏著掖著,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姒明月暗中操縱魔眾入場,佯裝助戰(zhàn),實則想打?qū)櫠梢粋€措手不及。
所以在穆婉茹、葉紅燭、盧迅與許求看來,事前沒有任何征兆,甘十三妹七人也沒招呼,便隨著戚寶與穆多海朝寵渡走去。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留守四人都有些懵。尤其穆婉茹,更覺莫名其妙,“不是剛被喝退嘛,阿哥他們怎又上去了?”
“就怕惹老弟不悅啊?!?p> “保不齊老魔盛怒之下,真將他幾個除名?!?p> “這該如何是好?”
“趕緊報知小師弟吧?!?p> “再看看?!比~紅燭忖了忖接過話頭,“萬一半途折返,自無必要驚擾老魔?!?p> 寵渡背對魔眾一時不察,只撤了刀,側(cè)首看向姒明月,挑眉問道:“姒家?guī)熃愦_定此時入局?”
“唉!……小嘴兒可真甜?!辨γ髟峦祥L了聲音嬌滴滴應(yīng)道,“眼下桃胡子怠戰(zhàn),姐姐手癢難耐,正可趁此空當陪弟娃耍耍。”
不等寵渡答話,卻跳出個胖乎乎的身影,望寵渡并指大罵,“沒心沒肺的東西。讓你叫一聲‘連師兄’你抵死不從,招呼別人卻殷勤得很,像狗一樣舔人家?!?p> “童泰?”寵渡循聲斜睨。
凈妖山上眾所周知,寵渡與連續(xù)之間固有嫌隙,童泰幾個見縫插針,豈會錯過眼下這個火上澆油的絕佳機會?伺機挑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總覺著好久不見?!睂櫠尚Φ?,“你今日不跳出來,小爺近乎忘了尚有你這號角色?!?p> “呸!”站在近旁的葉舟憤憤岔道,“還真當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
“胖爺才不稀得你惦記。”
“爾何德何能擔得起‘胖爺’二字?”
“我不配誰配?”
“相較之下自是我兄弟更配?!?p> “那個姓戚——”童泰猛然緘口,剎那間只覺如芒在背,不禁將后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且非止童泰一個,站在他周圍的葉舟與宗文閱等人同樣肝膽俱顫,循跡回溯時,正見連續(xù)端杯——貼唇——嘬茶——停盞。
從始至終,連續(xù)眼都沒眨一下。
就一雙冷眸死死盯著!
那眸光毫無波瀾,一如往常般淡漠,冷傲,仿佛在說:我都沒開腔,輪得到你幾個脫褲子放屁?
要你出頭?!
自以為摸準了心思,竟不知本道子最忌被人當槍使?
……
其意雖未明言,卻盡在不言中,于旁人來說或許無關(guān)緊要,只覺膽寒而已;卻令宗文閱之流壓不住心底里泛涌的惶恐,被一股瀕死之感化作魔爪攫住心尖。
寵渡見狀懶得再去計較,反而對另一事不明所以。
就在剛剛,眼角余光里有幾抹人影躍動,寵渡定睛乍看,見是戚寶率眾而來,越走越快,不由納罕,“他幾個又來作甚?”
思慮間,魔眾七人堪堪將至。
步伐一致。
動作齊整。
何以埋頭不與我招呼,跟傀儡似的?
都快貼臉了還不止步?
……不對!……
等寵渡察覺異樣為時已晚,兩下里近在咫尺,魔眾猛然抬頭,個個面目猙獰張牙舞爪,渾似野獸一般迎面撲來。
真?zhèn)€猝不及防!
寵渡這才看清眾人雙眸灰白。
驚駭交加間寵渡未及避讓,早被魔眾一窩蜂齊齊擁上。
掐脖子。
擰胳膊。
纏腰。
抱大腿。
——更有“偷桃子”的!
七人各使解數(shù),總把寵渡死死鉗住。寵渡身上爬滿大漢,一時動彈不得。
“那群魔子魔孫貌似失了神志?!”
“師姐好手段。”
“這藥縱術(shù)真令人防不勝防。”
“狗咬狗多好看哪。”
“瞧那魔頭臉紅筋漲的樣兒——哈哈!——明顯疼得不輕哪?!?p> 原是甘十三妹對寵渡四肢軀干全不理會,偏認準了他兩瓣翹臀,齜牙咧嘴朝那腚上就是一口。
寵渡雖說煉體小成,銅皮鐵骨不假,卻絕不意味著麻木無覺,今被甘十三妹接連幾口把宗袍都咬穿了啃在肉上,哪有不痛的道理?
一邊“嘶兒嘶兒”地抽著涼氣,寵渡腦海里莫名浮現(xiàn)出叩賞之夜煉化蛇血后救下十三妹時的片段來,頓時哭笑不得,“敢情這姑奶奶還念著這口兒哪!……”
轉(zhuǎn)瞬摒棄雜念運轉(zhuǎn)玄功,借由靈石玉簡提供的精純元氣,寵渡猛一抖身,將一陣浩瀚之力澎湃激蕩,連帶甘十三妹在內(nèi)震飛滿身大漢,趁勢跳落圈外。
魔眾摔得七零八落,骨碌碌爬將起來,各自催動神行符窮追不舍,——如影隨形!但教場間殘影交疊,令人眼花繚亂。
寵渡一邊騰挪閃避,一邊連射五符,先后定住了阿狽與貪狼等五人,笑道:“敢問仙子幾時動的手腳?”
“師弟這般聰慧,莫如猜猜咯?!辨γ髟路餍鋼]灑,將五紙符光分射五處,“定身符可不禁用噢?!?p> 寵渡忙著躲避余下二人追擊,只攔得三張解意符;孰料一口氣還沒喘勻,斜刺里另有兩道符光射來,將戚寶與金克木身上的符意一并抹去。
循跡回眸,原是一直坐山觀虎斗的柳三青也來湊熱鬧!
“哈哈哈。三英戰(zhàn)老魔?!?p> “小試牛刀罷了,還談不上交手?!?p> “可那些家伙是啥時候中招的?”
“剛不在作法嘛?”
“還是姒仙子通透啊?!?p> “就那魔頭一身糙皮,尋常法門俱是等閑,唯獨這樣近戰(zhàn)肉搏或有奇效?!?p> 畢竟身在局中,山頂上四宗弟子只道姒明月臨時起意催動藥術(shù),遠不如場外看客那樣通曉來龍去脈。
“一直好奇戚胖子他們昨夜中招后會如何,原來竟是這般光景?!?p> “可沒聽說藥縱術(shù)能控人心志啊?!?p> “難道是新術(shù)不成?”
“說不準……”
“當務(wù)之急是老魔如何擺脫糾纏?!?p> “能有啥法?”
“唉。確實難辦?!?p> 定身符派不上用場。
有姒、柳二人在旁虎視眈眈,乃至于任何有禁錮作用的符紙皆無大用。
哪怕被寵渡一記手刀劈在后頸上,趙洪友也不過倒地片刻,后又起身,看起來渾若無事:大抵失了神志無知無覺,即便死了,但只要生理機能完好,仍能運動自如。
反過來看,可否將幾人手腳打折,借以暫緩其行動?
也行不通。
君不見那阿狽雙腿先天不全,向來由貪狼馱在背上,如今雖被甩下來,卻單靠雙臂爬行,同樣對寵渡死咬著不放。
由此觀之,幾人就算折掉四肢,只怕用身子滾也要攆著寵渡跑,絕不會就此放棄。
最為緊要的是,寵渡又怎忍心手底下的人遭這老罪!
一時進退維谷還真有些犯難,冷不丁向旁側(cè)瞥了一眼,頓時計上心來,寵渡乘隙現(xiàn)身,望西南角吼道:“你幾個過來?!?p> 許求四人早按捺不住,聞言馬不停蹄奔入場間。
“他四個去有何用?”
“呃……莫非人不齊差點兒意思?”
“哈!窩里斗是該整整齊齊的?!?p> “不曉得那魔頭又打啥算盤?!?p> 四宗道眾且看且議,卻見寵渡遁速暴增,當先控住了甘十三妹,在她手腕一抹,隨即將人帶至穆婉茹與葉紅燭身邊,道:“務(wù)必拉住。”
想那甘十三妹原是散修,又是個馴獸的,本自野性十足不好控制;加之而今發(fā)狂,一身氣力更非等閑,縱被二女拽住也不落下風。
見三人絞纏成堆,寵渡也不作理會,只管如法炮制在其余六人腕上抹過,將人先后交由盧迅與許求。
后者仗著手腳便利縛住阿狽,卻與之勢均力敵,也僅止于此了。
只苦了迅哥兒!
因為其余五人全靠他來控:
左臂挽一個;
右臂箍一個;
雙腿兒夾兩個;
身下還壓著一個。
迅哥兒滿身大漢!
迅哥兒因之滿身大汗!
六人扭打成團,渾似肉球,也虧得盧迅牛高馬大身板兒過硬,尚有兩把子蠻力,不然哪里制得???早被掀翻在地了。
“噢!——嚯嚯嚯嚯!”姒明月捂嘴大笑,非但沒有操縱五人作法掙脫束縛,反而心血來潮玩興大發(fā),“好一頭野牛??茨愠涯艿綆讜r。”
在姒明月心念驅(qū)使下,穆多海五人往盧迅身上就近的部位張嘴就咬,只把迅哥兒疼得哇哇大叫,“哎唷唷!……胖、胖爺可別咬那兒!……
“俺胳膊、俺胳膊!金爺齒下留情??!……
“貪狼兄弟輕些!輕些!
“……老弟啊。速想辦法。
“俺、俺快撐不住了!……”
“哈哈哈哈!這是哪家的蠢牛,笑得爺爺肚兒痛。”
“據(jù)傳是神泉弟子?!?p> “合著這廝胳膊肘朝外拐?”
“不怕遭宗規(guī)處置?”
“吃里扒外的東西?;钤摫涣P?!?p> “這當口要是桃胡子再趁機發(fā)難……”
“快看!——”
“他姥姥的……還真言中了?!”
本不過一句應(yīng)景戲言,誰承想一語成讖。
卻說桃栢栢魂不守舍至今,也不知是被這番鬧騰所驚,還是自個兒回過神來,忽就雙目清明,渾然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