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花景因夢
客棧中的人已經(jīng)走了大半,至少一樓的人只有那位已經(jīng)還坐在桌上吃面的刀客,以及剛才說出這句話的女人了。
女人,冷若冰,靜如巖,美如幽靈的女人。
這女人站在那位刀客的身后,眼神冰冷,冷得如同萬年不化的冰川,令人全身上下都生出一陣陣寒意,令四周也都密布上了無匹可怕的寒意與殺機。
陸小鳳已經(jīng)有些驚訝了,他實在沒有想到一個人的仇恨竟然可以如此之大,究竟是什么事才可以導致人有如此大的仇恨呢?陸小鳳很好奇,但他沒有插手,他雖然喜歡多管閑事,但絕對不會隨隨便便管閑事,至少在管閑事之前他一定要弄清楚這件事到底是為什么,到底應不應該管。
而現(xiàn)在他顯然是不知道的。
他打量這那位刀客。
刀客是背對著他的,他看不出什么,他只能看見那位刀客的后背以及腰間的那把刀。
刀鞘是非常普通刀鞘,黝黑如墨刀鞘,無匹晦澀。而刀柄看上去也非常普通,絕對非常是非常普通的木頭,唯一的不同那就是他可以看得出這刀柄非常光滑,而能讓刀柄如此光滑,那似乎就只有一種法子,那就是這個人經(jīng)常握住刀或者經(jīng)常揮刀。
他不知道是不是后者,但他知道前者是一定可能的,因此這個人的手即使在吃面的時候,都握住刀柄。
左手,他的左手握住刀柄。
他的身體非常平和,沒有因為女人那背后冷冽如冰的視線,而有一丁點的僵硬。
現(xiàn)在他感覺實在非常有趣了,即便這個人的刀法并非是絕世頂尖,但他也會感覺非常有趣的。因為這個人的意志之堅定,行為之冷靜雖然并非是他平生以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平日罕見。
何況他還感覺到了一點不同,剛才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卜鷹竟然忽然站了起來,而且他清楚看見卜鷹的眸子劇烈收縮了一下,雖然僅僅只是收縮了一下,但他看得出卜鷹一定認出了這個人,這個默默無聞的刀客。
女人,這個面色蒼白,美麗如幽靈一般的女人說出那句令人生出無窮無盡寒意與殺機的言語以后便沒有動過,只是站在距離女人的十步之外冷冷盯著那位刀客,沒有任何動作。
她只是愣愣望著那位刀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刀客已經(jīng)吃完了面,而后再買了兩個饅頭,將錢放在桌上就往外面走。
刀客是一個跛子,走路的時候可以明顯看得出是一個跛子。他走到那個美麗的女人身邊的時候,竟然直接將手中的饅頭往上拋,而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饅頭沒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在了女人的手中。
這個幽靈一般的女人捏著饅頭,慢慢吃著,但也跟著那位跛子刀客離開了這間酒樓。
兩人走了,過了很久,陸小鳳才開口道:“禿鷹,你似乎認識那兩個人?”
卜鷹瞥了陸小鳳一眼,淡淡到:“近幾個月來江湖上最有名的人是誰?”
不言而喻,近幾個月來江湖上最有的人是一個人:傅紅雪。
長安一戰(zhàn),傅紅雪戰(zhàn)勝了丁寧,成為臨駕于丁寧之上極其有名的超級刀客,這一點江湖上下也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何況據(jù)說丁寧和傅紅雪交手是因為已經(jīng)死去的絕代刀客花錯,這讓傅紅雪原本傳奇的刀客生涯上添上了一抹難以言喻的神秘。
陸小鳳望著跛子刀客離去的身影,他輕聲嘆道:“他竟然就是傅紅雪?”
卜鷹淡淡到:“很難以令人置信?”
陸小鳳搖頭道:“不是,我是想不出以他的身體如何練就出如此可怕的刀法?!?p> 卜鷹沒有說話,他知道陸小鳳不可能不知道的,一個可以練就那么可怕的刀法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而最重要的原因豈非勤學苦練!
勤學苦練這是每個江湖人身上都不應當缺少的精神,倘若少了這點,那即便是天才也將注定隕落。
“傅紅雪身后的女人是誰,他們的關(guān)系很奇怪。”
卜鷹淡淡說了一句,陸小鳳就明白了。
卜鷹道:“你知不知道花錯有一位夫人?”
花錯的夫人比花錯還有名氣,陸小鳳不能不知道,花錯的夫人叫花景因夢,原本叫景因夢,因為嫁給了花錯,因此叫了花景因夢,這個女人已經(jīng)在江湖上消失了很多年了,但至今江湖上還在流傳著因夢娘的傳奇。
“她就是花景因夢?”陸小鳳雖然心里已經(jīng)肯定了這個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問。
卜鷹這回沉默了半晌,他嘆道:“我雖然也不明白傅紅雪和花景因夢兩人現(xiàn)在是何種關(guān)系,但至少我看得出她的確是花景因夢?!?p> 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實在非常奇特,世上似乎沒有哪個人的關(guān)系有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奇特了。
不過無論卜鷹還是陸小鳳都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說下去。
卜鷹已經(jīng)望著陸小鳳。
陸小鳳自然明白卜鷹想知道什么,他開口道:“你們和胡金袖立下賭約的時候,知不知道一件事,一件關(guān)于楚風的事。”
卜鷹沒有說話,關(guān)玉門也沒有說話。
陸小鳳只有說話,陸小鳳道:“不久前,胡金袖告訴我他和楚風共游華山的時候,中了天外一劍,這一劍戳穿了楚風的胸膛。”
卜鷹、關(guān)玉門面面相覷,顯而易見他們的確不知道這件事。
卜鷹深吸了口氣,他盯著陸小鳳道:“你認為這件事是真是假?”
陸小鳳搖頭,“原本我認為這件事情是真的,但現(xiàn)在我不敢肯定了,畢竟胡金袖和你們立下的這個賭約似乎還暗藏著其他的玄妙?!?p> 關(guān)玉門、卜鷹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
“現(xiàn)在你似乎可以證明這件事了?!辈氟棾聊艘幌?,忽然開口望著陸小鳳道。
陸小鳳聳了聳肩,微笑道:“似乎是這樣,不過現(xiàn)在我需要知道梅吟雪的行蹤或楚風的消息?!?p> 卜鷹遞給了陸小鳳一個錦囊,陸小鳳就走了。
陸小鳳走后不久,關(guān)玉門已經(jīng)有些忍不住開口了,他望著卜鷹道:“為什么胡金袖要告訴陸小鳳楚風中了天外一劍的事情,但又為什么不告訴我們?而且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卜鷹很少苦笑,但這次已經(jīng)忍不住苦笑起來了,他望著賭友關(guān)玉門,輕聲嘆道:“世上又有什么人可以揣測得出我們那位胡大小姐的想法呢?但不管如何我都不想做一個輸家?!?p> 關(guān)玉門沉默了,他也不想做一位輸家。
雖然贏家的滋味并不太好,但總比輸家要好得多。
傅紅雪和花景因夢的關(guān)系非常奇特,世上再沒有比這兩位關(guān)系還奇特的人了,這一點很難有人可以否認。
兩個人是仇人,花景因夢本來應該恨不得殺死傅紅雪,為丈夫花錯報仇,但至今為止因夢娘都沒有殺傅紅雪。而傅紅雪本應當要擺脫因夢娘,但現(xiàn)在他似乎沒有一丁點擺脫因夢娘的意思。
因夢至始至終都盯著傅紅雪,但她和傅紅雪之間卻永遠保持著一段距離。傅紅雪至始至終也沒有理睬因夢,但有時候因夢故意柔軟遇上一些覬覦她美色的人,傅紅雪總會出手,而后默默轉(zhuǎn)身繼續(xù)行走。
這種關(guān)系實在太復雜太難以揣度了,沒有見到這一幕的人很難相信世上竟然有這種復雜的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似乎也不能不相信了。
因夢娘連續(xù)啃了兩個饅頭,忽然因夢娘開口了,她冷冷望著傅紅雪道:“這不是去萬馬堂的方向?!?p> 傅紅雪沒有說話。
因夢娘又道:“三天前你收到了一封信,因此你轉(zhuǎn)了方向,你要去哪里?”
傅紅雪并沒有打算開口,但因夢娘卻忽然閃身出現(xiàn)在了傅紅雪的面前,用那雙冷漠而明亮的眸子望著傅紅雪。
這時候傅紅雪已經(jīng)不能不開口了,傅紅雪冷冷道:“我要去見一個人?!?p> “什么人?”
傅紅雪盯著因夢娘,過了半晌,他移開了視線,淡淡道:“你最好先將你手中的毒針移開再和我說話,否則我不介意砍斷你那雙手?!?p> 因夢娘的手放在胸口,聽見這句話卻也不能不放下來。
她不奇怪也不恐懼,甚至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日子這個男人至少已經(jīng)識破了他二十幾種暗殺計劃,而且每一種都是等他還沒有使用出現(xiàn)就被這個男人發(fā)現(xiàn)了。
這個男人的眼睛似乎就是天神的眼睛,她的任何行為甚至任何思想都很難瞞得過這個男人。
傅紅雪淡淡道:“神劍山莊的三少爺?!?p> 神劍山莊的三少爺,花景因夢呆了一下,她知道這個人,江湖上下不知道這個人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但凡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極少有人不知道神劍山莊,也極少有人不知道三少爺這個人。
天底下的三少爺有許多,但神劍山莊的三少爺只有一位,這人就是謝曉峰。
可傅紅雪為什么要找謝曉峰呢?
馬車在路上,這是楚風、梅吟雪的馬車。
路上梅吟雪問了楚風第二個問題:“你第一個麻煩是燕十三,第二個麻煩是誰?”
楚風說了三個字:“謝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