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桌上并非什么美味珍饈,不過是家常的炒雞蛋一小盤,白菜燉豬肉一小碗,兩小蝶腌咸菜,和半只燉雞。
飯,是實實在在的大白米飯,只不過米的質(zhì)量不怎么好,沒有粘性,口感略渣,不用吃就知道是兩年以上的陳米。
但不管怎么樣,總算是米飯不是。就是這些菜肉,也是難能可貴呀。
都兩年多了,不對,加上鬧災(zāi)荒的一年多,加在一起,都快四年沒吃上這樣的飯菜了,孟戈三人怎能不感慨呢。
“各位,你們要求的東西都上齊了,還有什么需要請叫我一聲,我就在樓下候著?!钡晷《唤獾目戳怂麄円谎?,撇撇嘴關(guān)上門走了。
店小二走后,孟戈清了清嗓子,有些哽咽道:“行啦,快吃吧。好幾年沒吃上了,都給我好好的吃,別噎著。小矛矛,先喝雞湯?!?p> 孟戈說著,就動手給三人都各盛了一碗雞湯。在兩個弟弟期待的目光之中,孟戈心懷激蕩,喝下了第一口雞湯。
雞,是孟戈他們帶來的野雞。湯,卻是這里的廚子用心熬制的。里面,加了一些孟戈他們在山里沒辦法找到的東西。
見兩個弟弟都瞪溜圓了雙眼看著自己,孟戈好笑道:“快喝,很好喝。”
于是,孟矛跟虞揚這才抓起碗,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
果如孟戈所講,這湯很鮮美,三人幾下子就將半盆湯瓜分得干干凈凈的。
喝了湯,他們就規(guī)規(guī)矩矩的吃起飯來。這些飯菜無一不是美味,吃進他們的嘴里鮮香無比。
因為了解三人的食量,孟戈便讓小二給盛了大半盆的米飯放在桌邊。
結(jié)果,這一頓三人都吃撐了。那米飯,就算沒吃完,三人也打算看著不讓拿走。
虞揚捧著肚子,突然哭道:“要是當年有這么些米飯吃,我們也不會變成孤兒。都怪老天爺,無端端的鬧什么災(zāi)荒。這皇帝老兒也不是好貨,就該下地獄?!?p> 孟戈聽了眉心一跳,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往下說去。
不管是何時,不論帝王如何的昏聵無能,即便是民間怨聲載道,叛亂四起,私下議論指責帝王,同樣是災(zāi)禍,不為人所接受。
“不想要命啦?這里是民間,不是山里,記得要謹言慎行。我們下山是為了什么?是為了活下去!”孟戈低聲警告了一番,又迅速沖到門口,四處張望,以確保沒人聽到剛剛虞揚的妄言。
虞揚先是不忿,心中怒氣難銷,悲傷讓他不顧一切。然而,等孟戈將話說明白后,虞揚便知道自己闖禍了。
就算是三歲稚童,在懂事之后,家里長輩都會教導(dǎo)他們不要妄議國事,不要提及或是討論天家的任何事宜。
在百姓心中,皇帝就是天,天之驕子,自是不能被普通小民冒犯的。
孟矛茫然的瞪著雙眼看著突然變得驚恐無比的兄姐,有些不知所措。
他必經(jīng)太過年幼,所以對于父母的往日教導(dǎo)懵懵懂懂,根本不明白剛剛虞揚的話將會帶來的后果。
“行了,沒事了,都去睡覺吧。虞揚,記住了,今后這樣的話再也不要說,太危險,我們?nèi)遣黄??!泵细昕粗诎导澎o的樓道走廊,終是放心了些。
但他們都不知道,在他們的隔壁,住著四個人。那四人,在孟戈高喊走水時就警醒戒備著。
待聽了虞揚對皇帝的詛咒后,四人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之后,孟戈的警告,更是讓他們好奇不已。
“公子,他們會不會是山匪?”一個青年問背著手站在床邊的少年。
少年面上神色莫名,背著的雙手在身后緊緊的揪在了一起。
“再觀察,別打草驚蛇?!鄙倌晖瑯踊匾远Z。
若此時孟戈推開隔壁房間的門,肯定會很驚訝。實在是太驚悚了,她打劫的幾人,如今就住在他們旁邊。
這一夜,出奇的平靜。折騰了大半夜才睡下的孟戈三人,直睡到了日上三竿。
當然,孟戈是不大可能直接睡死過去的。怎么說,人類社會,也比野獸的世界危險。
因此,她總是很淺眠,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直到天大亮才放心的睡了過去。
也就是孟戈放心睡過去的時候,隔壁的四人退房走了。
“掌柜的,昨晚新住進來的客人是什么人呀,怎么聽起來都是孩子?”結(jié)算的時候,一個青年狀似不輕易問道。
“可不就是孩子嘛。他們中,最大的虛歲十五,最小的才六歲。聽說是親人亡故,出山討生活的。山里面生活艱辛哪。”掌柜的也不作隱瞞。
因為孟戈他們的確是這么跟他說的。只不過,他們的戶籍所在地是南邊罷了。
問了情況,少年身旁的青年以眼色問詢他,要不要繼續(xù)。
少年權(quán)衡一二,還是選擇先行離去?!白甙桑业€等著我們回去交差呢?!鄙倌瓿谅暤?。
是的,他們都懷疑上了孟戈幾人。少年對孟戈的聲音尤為敏感,總覺得不會錯。
不過,他們還是沒在飛升客棧里下手,畢竟這家客棧不簡單。他們決定等孟戈幾人出了客棧,確定真是他們后再動手。
然,他們這一走,就是擦肩一年。
等孟戈他們神清氣爽的出現(xiàn)在飛升客棧的大廳之時,少年幾人早就隨尋他們而來的人走了。
“掌柜的,這鎮(zhèn)上可有收皮毛的商鋪呀?我這里,有許多的皮毛呢。不過,都是沒有熟過的?!泵细暝诘鹊晷《厦娴臅r候,問守在柜臺后的掌柜道。
這家客棧也真奇怪,怎么白天黑夜,都是同一個小二,同一個掌柜呢。
不管孟戈怎么個不解法,人家兩人照樣打著瞌睡在他們跟前晃悠。
“這老夫就不清楚了。老夫一年四季都守著客棧,外邊是個啥樣的,老夫還真不知。”中年掌柜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柜臺后,帶著血絲的雙眼被陽光照得微瞇。
店小二從后頭端出一個大托盤,托盤上面是三大碗面,和兩小蝶醬菜。
“客官,你們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問我。我常跟隔壁進鎮(zhèn)收夜香的王老胡打聽,啥事兒我都懂?!钡晷《啄鄣拿嫔?,因激動而微微的透出粉紅來。
“當真?那我問你,如今大宋是誰當家來著?”孟戈并不抱希望,就只是順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