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了池底。
腳下都是些干凈的細(xì)沙,閃閃的泛亮,鋪了一地的鵝卵石,渾圓,又很潤滑;兩堵晶瑩的高頭水墻,分在了兩邊屹住,似在迎接著上門的貴客,一動不動。
小云羲的眼睛也出奇地眨了光,水汪汪的。
他能看見,清澈的水墻下。
上下翻動的明蝦,悠閑自得,偶爾地吐一吐水泡。
游魚,也慵懶了的甩著尾,那么的寧靜,那么的安祥,在一口一口地吞水。
在上頭,還有透出水面的石蛙,邊曬著太陽,邊歡快地哼起了歌謠來。
倏忽之間,他的心緒也寧寂了。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愜意。
走近到大瀑布的底下,一拱古樸、滄桑的墓門弘露而出。
與山峰是渾然一體的。
從巖壁上生硬地雕筑而成,高有三十三丈,表面布滿了濃密的青苔,歷時可知是多么的遠(yuǎn)久。
左右,聳住兩尊龐大的石獸像,如龍似獅,一副帝皇家的氣派,張牙弄爪,好不顯的威武。
“天地?zé)o極,乾坤借法。土靈,聚;地司,顯?!?p> “急急如律令奉敕!”一段念咒聲,響起。
卻見,卜算子雙指掐住訣,虛空繚畫,一道赤紅的流光凝聚,冉冉的,化成了一節(jié)朱符沒入地下,去了。
轟隆?。〈蟮?,忽而震動了起來。
先是,一地的鵝卵石與沙在顫抖中,蘇醒了一般。
之后,溜溜地滾動起來了。
似殘風(fēng)中的蛋殼,在朱符沒入的池底上,堆積了起來,不斷的隆高著,又經(jīng)過了一番的扭捏下,終于變出個砂與石筑起的塑像的巨人來。
一眼望去。
比墓門略高一些,四肢齊全,石擰的大頭上卻沒有面目。
咚!咚!咚...
龐然大物動起來了。
一步一頓地邁向了墓穴,發(fā)出如大錘砸地的厚重的聲勢,幾個跨越,就踏在了石壁的墓門前,緩緩的舉動雙臂按在門上。
嘎!嘎!嘎...
一娑娑大石的磨砂響,厚重的大石門在巨人推動下,一點一點地?fù)伍_了。
“哇!”小云羲驚呆了,嘆一聲,兩眼似迷如癡。
然而,背長劍的齊姓男子,一臉的淡漠之色,心緒沉重。
一旁的緣覺和尚,卻緊閉了眼,在念住他的經(jīng)呢。
轟!
一聲的巨響下。
終于,墓門打開了。
里內(nèi)一片的漆黑,露出幾階通向地下的石梯來,透著一股古怪的陰森寒勁,不知要通到何處。
“散!”
一甩拂塵,卜算子一聲道令下,龐然大物的巨人如散沙的灑開了。
一粒粒沙回流,一顆顆石復(fù)位,通通的落歸到原來的地方,絲毫不差,堪稱神跡之妙。
真可謂:道法自然,復(fù)歸于然。
一切平靜后,四人才緩緩的行入墓葬內(nèi)。
延著石梯,一階一階的下落,森寒之意愈加的重了,且伸手不見五指,只得順著兩邊的石壁,邊摸索住,邊依著走。
大概,過有半盞的茶時。
石階才似乎到了盡頭,漸漸的,一抹暗紅色的亮光,從深處透了出來,看著讓人發(fā)慎,仿佛是從地獄里照出來的光。
漸漸的,走近一些。
才見到了,廬山的真面目。
在大山的里內(nèi),藏了一洞浩瀚的天坑,人手挖掘的,山體的內(nèi)壁上仍殘留著斑斑的鑿跡,滾滾的赤巖漿在坑內(nèi)翻騰四溢,積成一片烈焰湖泊,一望之余,收不盡眼底。
在赤焰湖的上方,懸空的吊住了一座島嶼,用九條青銅鑄造的大鏈子拉緊,象般大的一節(jié),一頭扣在島上,一頭深深的釘入山體的四周,巧奪天工,傾盡天下之力打鑄成。
島上,惹人眼目的是一金字寶塔。
底呈四方,筑九層,渾體泛出金白之光,一道血紅的光柱從塔頂上沖天而起,散發(fā)出妖艷的光芒來。
“好深重的業(yè)煞之氣。”
“罪過!罪過!”
見到那沖天血柱,老和尚也禁不住的心頭一顫,慌慌張說道。
“當(dāng)初贏國一統(tǒng)天下,奴役六國千萬之人,修此地宮,謀求長生之法。也不知,勞死無數(shù),累亡幾何?!?p> “此地,更是怨氣沖天,”
“吾儒家之先輩察覺后,以浩然正氣鎮(zhèn)壓,如此方才平息了千年。”背長劍男子,一番感概的說來,心緒愁結(jié)。
“一甲子前,此地怨氣再度沖破了封印?!?p> “野道與秋伯,還有一位佛家凈世宗的至友,也奉命前來,化此一劫?!?p> “唉!未想到。
“他就此一進,從而再無見面之日了?!?p> 卜算子嘆了一聲氣,悲涼的話道。
“阿彌陀佛!”搖了搖頭,緣覺和尚默然地念了一聲佛號。
幾人言畢,卜算子伸手掐了一段訣,又念一通咒,手拄拂塵向地一劃。
“起!”
一股清風(fēng)無名而生,一下托起了幾人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向著烈焰湖上的懸島飄越,跨去了。
望了一眼,腳下千丈的火海,小云羲渾身發(fā)麻了,一波一波的冷汗直發(fā),腦內(nèi)一陣的天旋地轉(zhuǎn),靈魂都要丟出了殼。
他只知曉,身子約么的一重,自已就已經(jīng)到了島嶼上來。
過了大半天,才能從地上爬起身來。
“爛算子!”他一臉朝紅,嘟囔的罵了一句。
此時,小云羲才心清目明的打量起島上的環(huán)境來。
地上長滿了斗大的異花,紅艷艷的,花似牡丹,葉如菊,給人一種妖嬈的感覺,帶著一息血腥的氣味,一股讓人采摘的沖動心頭暗涌,怪哉去了。
三人一臉的警惕之色,如臨大敵,護在他的左右,仿佛遇見了洪水猛獸。
“修羅花!”
“看來比上回來時,要嚴(yán)重多了?!辈匪阕影櫰鹈碱^,說道。
“上回還未生有此花?!?p> “能使個道法,滅掉嗎?”齊姓男子雙指并一,護守于胸前,問道。
“不行。怕是滅不盡的?!辈匪阕佑行┮蓱]地說道。
他手上卻不慢,掐了一道法訣,拂塵一掃,打出一道赤光甩了出去。
轟!
一大匹的烈焰燒了起來,風(fēng)劃的橫了過去,噼里啪啦地一陣響動。
然后,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剛剛燒滅了一地的妖花,一下子的,又從地上長了一片出來,紅艷艷的,依舊的妖嬈如血。
讓人恐怖的是,在紅艷的花苞內(nèi)竟藏著一張血腥大嘴,長滿了尖銳的木刺獠牙,一張一合,如蛇一般盤延在地上爬竄,過了大半響,才靜止了下來,恢復(fù)成一株艷麗的嬌花。
“如何闖進去?”
“我的浩然正氣,對上花草木植此類,不太靈光的?!北抽L劍的齊姓男子,大皺起了褶眉,言道。
“阿彌陀佛!無礙?!?p> “老僧這里有青燈一盞。”說著,從破漏的裟衣內(nèi),摸出了一盞殘舊的爛頭燈來。
悄悄的,仰了一目,小云羲眼色頓時就大跌了。
還以為是什么寶貝,估計是老和尚在半路上撿的,燈表的漆釉都快掉光了,盞里頭一團烏摸摸的油跡。
他覺得,就是自己家廚房上的那盞老油燈都比這燈好多了。
兩大神仙瞧了,也不怎么見怪。
卜算子指尖一彈,一抹燈頭焰的落在了上面,一道柔和、通明的燈光,就亮透了起來,方圓十丈之地,一片的明媚清澈。
一遇見光,紅艷艷的妖花如若燈頭蠟,倏忽之間就枯萎了,干巴巴的蔫在地上,也不在作怪了。
“佛門青燈。”
“傳言說,此燈歷時千載,佛法高僧于燈前訟過百經(jīng),無量功德加持下,才成此一盞?!辈匪阕与p目如炬,一言道破。
“阿彌陀佛!”
“楚小施主,你且將燈把持,便是萬邪莫近了?!崩虾蜕悬c了點頭,將青燈托到小云羲手中。
“哦...哦!”手上把住燈,小云羲又望了妖花一眼,心悸余舊的驚悚,方才嚇得幾乎都不敢動彈了。
借著燈光,四人一眾才向島中央行去。
走了半個時辰,才侃侃的到達了金字寶塔的底下。
近看此塔,才知其多么的龐然。
占地足有上百畝,堪稱一座小山丘,塔式的建筑風(fēng)格,其實更像是一尊祭壇,正塔的前方,挖開了九窟大坑,有四、五十畝的一孤,深有百丈,一股陰森、晦暗的氣息盤凝于內(nèi),千年也不得消散。
“阿彌陀佛!”
“罪過!罪過!”老和尚悲憐的嘆息一片,雙手合十,莫名的念起了一篇佛家經(jīng)文來。
他,總還是那樣的。
朗朗的梵音明訟,片片的金光霞彩,云煙般從他身上升了起來,小云羲一愣,頭一回見到了如此的老和尚,佛圣一般,身影偉岸。
佛光漸落,照到深坑的底下,晦暗的氣息被掀開了一片霧角,森森的白骨骷顱從中顯露了出來,一壓壓的,渾如草芥,孤零野棄。
小云羲臉色剎白,嚇得吞了一口涼氣。
“萬人坑?!?p> “六國戰(zhàn)敗,贏不仁,奴役黎民千百之眾,于此活祭,謀求長生,尸首遺棄于坑內(nèi),百萬冤魂千年不得散,終聚成了沖天怨煞?!?p> “當(dāng)年儒家先輩,鑄九鼎立于坑內(nèi),才鎮(zhèn)壓得住。”
“如若不然,恐怕如今北淵大地,只得成一片荒蕪。”
背長劍男子一面的訴說,一面的眼光望向深坑之內(nèi)。
過了大半響后,晦暗的怨霧才在老和尚佛光晉照下,才稀薄了一息,露出一尊四方的大鼎來,上面刻滿了儒家的圣言,浩氣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