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豐客棧里。
人頭滿貫,熱鬧非凡。
空氣內(nèi)彌漫著誘人的佳肴和酒的香味,又混雜著一點淡淡的汗氣。
桌上擺了鮮美的牛肉、咸花生等。
吃酒的氣氛也格外的友好,偶爾互敬,又談笑風(fēng)生。
但,大多的都被棧里頭中間的一桌的說書人的故事給吸引住了,也不吃食飲,聽得津津有味。
就連肩上搭著一毛巾的小店郎,端著菜盤都忘了吆喝。
掌柜的手里算盤噼啪的打得精響。
見著了,上前推了他一把,露出一臉的惡相,那伙計才反應(yīng)了過來。
門口上,進進出出的客人依舊的絡(luò)繹不絕。
小云羲來到了客棧。
尋了一桌人較少的,拱手拜會一下,打尖兒進去了。
“早啊,羲少爺?!?p> “您可算是回來了?!惫沧赖臄D了擠身,都客氣的問了聲好,嘿嘿的一笑。
同來的陳販郎在客棧門口解了貨擔(dān),也跟著走進了店,厚住臉也跟他湊在了一桌。
“各位,打擾了?!?p> 同桌的又擠擠,繼續(xù)吃食樂了起來。
“羲少爺?!?p> “此會正說著您的書哩?!?p> 入座后,陳販郎趕忙的點了菜肴黃酒來,且故意的提上一聲。
“嗯!”
“此講古老仙且真有一套也?!?p> 小云羲聽了一段,說的乃他上回講過的故事‘鬼谷縱橫’。
此講古仙將他的評書,從頭到尾的重編了一遍,劇情拿捏嚴謹,且恰當(dāng)。
那故事講起來細膩,又精湛,高起跌幅的。
引得觀眾們。
時而,屏住呼吸;時而,一喧喝彩。
妙也!
就連小云羲也贊口不絕。
“那是!范古仙乃俞鎮(zhèn)一絕,評書界里一太斗老尊?!?p> “來過鎮(zhèn)子的都得夸上一聲。”
“不過與羲少爺相提,卻還差上個一分也?!?p> “羲少爺乃原創(chuàng),若不是您的話,范古仙哪有這般精彩故事喧講呢?”
“羲少爺。”
“要不?待會……您上去講上一段,上回聽您講的‘商賈拜相’時,那還是數(shù)月前哩!”
“后邊的……自您去了南涼就沒影了?!?p> “都快饞死我老陳了?!?p> “您行個好,給大伙講講罷?!?p> 此陳販郎也屬個人精,三言兩語便搭了個步臺子,那捧人的手段也還真叫人舒坦。
“羲少爺,講講罷?!?p> “還是,講講罷……”
此時,桌上吃眾一聞又有新故事喧講,連忙附和央求上。
“罷了?!?p> “待會給你們講上一段。”
見眾人期盼,小云羲又不好推脫,只得應(yīng)承了下來。
“來?!?p> “您喝口茶。”聞言,陳販郎趕緊提過一杯茶來,雙手奉上。
“是了?!?p> “羲少爺,你們走后大概月把罷,官家發(fā)兵剿匪了?!?p> “不知羲少可曉得?”
遞過了茶,陳販郎忽而念起一事來詢聲問道。
“剿匪?”小云羲疑惑著。
“就是……”
“到您家搶的那一撥,連帶方圓十幾家山頭的匪,也一同剿了?!?p> “殺了一些,也有招安的?!?p> 頓了頓,陳販郎心懷顧忌的不敢細說,又怕惹煞了他,大概的言了一通。
聽聞,小云羲陰沉著臉,過了半響才吐出一言來。
“剿了?!?p> “便好罷。便好……”
一陣極細小的說話聲從他口里意味深長的發(fā)出著,纖弱地,又聞若無聲。
嘩嘩!
客棧里,氣氛忽起一番喧囂。
原來那故事講到微妙之處卻被范古仙截了下來。
噪耳下,小云羲才緩過了神。
……
整一日里,數(shù)小鎮(zhèn)上的裕豐客棧最為熱鬧的一日了。
小云羲說了整一天的書。
似,發(fā)泄一般。
直到嗓子眼兒發(fā)痛了,卻仍不罷休,裕豐客棧里的吃客卻大飽了耳福,意猶盡興,個個聽得如癡似醉。
過了響午時分,才收了場。
蝸行牛步,小云羲挺著疲倦的軀殼,才慢騰騰的回到小藥鋪里,不曾想先生卻仍未歸來。
待到日落時光。
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叟才鉆進了小藥鋪來,緩慢的,解下身上的草崑粗衣,目光對上他一片責(zé)怨的眼神。
“呵呵。”
“我曉得你心頭急切。”笑了笑,谷先生才往下釋說。
“你那神通玄妙?!?p> “若在鎮(zhèn)上活了人,你當(dāng)他們是如何的想?”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p> “只怕…”
“會被看作了,妖?!?p> 聽到此,小云羲臉上一陣的煞白。
“他們——。”
“又從來都是說不通的?!?p> “在這里定是不行的,得尋個妥當(dāng)?shù)牡胤?。?p> 見他臉上剎了異色,谷老先生才考究的說道。
“學(xué)子愚昧。”
“敢問先生哪里才是妥當(dāng)?”
聽了谷老先生的解說,小云羲才算知曉自己的愚蠢。
“依老夫之見?!?p> 他捋了一下胡須,才說。
“唯有入山了?!?p> “那里僻靜,又鮮有人跡,乃一處不錯的暫待之所?!?p> “卻也要準(zhǔn)備妥當(dāng)一些?!?p> 依言,小云曦點了點頭。
翌日。
二人備足了干糧和所需之物,又雇了幾人挑擔(dān),才入了墮龍山。
“谷老?!?p> “山野清苦,爾們非得遭罪?!甭飞希粨?dān)夫不解的說來。
“無奈也?!?p> “老夫偶得一古藥殘方,配比繁雜,每回藥缺了又得到山上一回?!?p> “往往復(fù)復(fù),也耽誤了不少時日?!?p> “唉!”
“倒不如在山中暫待下來,待藥煉成了,自當(dāng)下山也?!?p> 邊攀走著,谷老無奈的說。
擦過一把熱汗,喘著粗氣,小云羲跟在隊伍后邊追趕著。
走了有二十里,一上午也過去了。
才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塌洞前,半邊的山是崩了的,散落著形狀各異的大石頭。
金鯉洞。
相傳,此山未倒塌之前,內(nèi)藏一個小天池,池里傳言生有一條金色的大鯉魚。
因此,而得名。
俞鎮(zhèn)上,本地人大都知曉得。
入山采藥和伐木等,遇上了雷雨天氣大都于此躲過。
眾人歇了一會兒。
幾個挑擔(dān)的,肩上撂起了空扁擔(dān),便要趕下山去,希望日落前歸到小鎮(zhèn)子。
見了此荒山野地,小云羲究不太適應(yīng)。
一旁,谷老先生將糧食和所需之物,一一的扛入洞里,那孤叟的身骨靈活便巧。
怎么看,一點也不顯蒼老。
一刻鐘后。
“先生?!?p> “咱何時動身?”見谷老先生收拾妥當(dāng),小云羲已急躁難耐了,問道。
“此事忌諱?!?p> “乃行掘墳盜尸之舉,不到深夜,行之不便也?!鄙罹苛艘环?,谷老先生才忌憚的說。
“如此……”
“請先生自定奪時機?!币汇渡裣?,小云羲方才發(fā)覺自己急昏頭了。
一時間,他卻坐立不安起來。
心煩急躁,洞里洞外來回不停的竄動,也吃喝不下。
見他這般,谷老先生暗自地搖了搖頭。
獨自在洞內(nèi)打坐了。
終于,月升日落。
又待到,月上中天。
入定著的谷老先生才醒然,從洞里走了出來,抬頭瞧了瞧頂上的明月,點了點頭。
“先生,咱出發(fā)了?”
見到動靜,小云羲趕忙的靠上前詢問來。
“嗯!”
“時辰差不多了?!鞭哿艘话押殻壤舷壬洗_道。
聽聞,一個瘦弱的小身影竄出,小云羲已隨著來時的小野路下山了。
“不必那般麻煩?!?p> 見了他沖撞的模樣,搖了搖頭,谷老先生連忙揚聲喚住。
欣然,小云羲掃興而回。
衣袖一撩,谷老先生手心上已摸出一撮黃豆粒來,把玩于掌內(nèi)。
“豆兵?!?p> 看了一眼,小云羲便恍然醒悟了過來。
此時,谷老先生左手執(zhí)豆,右手上捏住一張符箓來,沖著小云羲吩咐道。
“將燈盞取來?!?p> 應(yīng)然間,他趕忙走入洞里提了油盞走出來。
將燈火靠近,才看見那符箓的模樣,一張黃紙的朱砂符,上面簡略的勾畫了一個古老的‘靈’字。
小云羲曉得,此符名為‘起靈符’也。
將燈一點,燒過了黃紙符。
谷老先生的右手食中二指上,一點黃白之光閃耀而出,如螢星之火。
猛然,往左手掌心上的豆子就是一點。
“現(xiàn)!”一聲大喝吼來。
接著,他將左手上的豆子一甩,至于地上,一道黃芒掠過,六個人影便從土里冒了出來。
直挺挺的站著,一字排開。
“爾等聽令?!?p> “前往墜龍山,半山坳上楚家墳?!?p> “將楚氏宗南、浩然、云瑤、蘇倩四人尸骨請來,不得有誤。”
六個豆兵領(lǐng)命,向谷老先生恭敬的抱了一拳向著山下去了。
“楚家墳?!甭犅劊≡启艘惨苫罅?。
他似乎,也不曉得家人葬于何地。
“乃你母親蘇氏的娘家人,來此至辦喪葬的,在你跟那和尚走了之后的事了?!笨戳艘谎坌◆耍壤舷壬忉尩?。
“原來是這般?!毕肓讼?,小云羲臉上一片哀默。
大概半個時辰左右。
山野小道上,一掠人影行走的痕跡漸漸顯露了出來。
乃六人豆兵也。
走于前頭的乃四人,逢兩人一組,扛了一大一小的兩副棺槨,曳曳的抬了回來。
跟在后邊的二人,一人一手里,各捧著一個瓦罐模樣的甕子。
不多的時光,六人便趕到小塌洞前。
之后,谷老先生又命他們在洞前清理出一塊干凈的地方來,才許他們將棺、甕一一的排了開來。
然。
望見了眼前之物,小云羲臉上頓時一陣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