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又回到了剛上大學(xué)的那一年。
天昏地暗,秋雨颯颯。
陳舊斑駁的小旅館中,含情的目光、纏綣的對視……
雖然時間與空間已經(jīng)不同。
但相同的人,相同的目光,仿若流泉映著星輝,吸引著人沉淪,讓我再次成為一只跌入絲網(wǎng)的飛蟲……
溫?zé)岬臍庀ⅲp輕從鼻尖拂過。
昏暗光線中,林宇浩的嘴角略略揚起,微翹的弧度,如早春勃發(fā)的新葉,充滿誘惑人採掬的魅意。他一眼不眨地凝視著我,眼中流轉(zhuǎn)著動人心魄的光芒,表情有著少見的認真執(zhí)拗和一絲恰到好處的迷蒙。
即使已經(jīng)過了容易被外表所惑的年齡,即使已經(jīng)對他出色的外表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可這一刻,我仍然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林宇浩很具有殺傷力,尤其是平日里冷漠高傲的面具一卸下,眼前的他姿態(tài)散漫風(fēng)流倜儻,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有著英俊外表和雄厚金錢、勢力當(dāng)基礎(chǔ)的成熟男人,深情款款的模樣足以打動任何女子的心。
“你說呢?”俯下頭,曖昧地用鼻尖似有若無地磨蹭了一下我的鼻尖,他低聲反問:“你覺得……我想做什么?”
溫柔的聲音低醇而蠱惑,帶著一股旖旎的氣息。
我的呼吸頓了頓,在對上那幽深如桃花潭水般卻又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揣測去探究的黑眸,只覺得心臟的跳動好似披甲上陣的戰(zhàn)鼓,跌拓起伏,越來越急。
依稀感覺到有種叫做理智的東西一點一滴地從身體里流失,我知道自己應(yīng)該避開他的觸碰,可面對著那蝕人心魄的俊臉,惑人心智的眼神,我竟似被千斤鐵鏈捆住了全身要害一般,一身氣力被抽得干干凈凈,所有的抗絕都潰散得無影無蹤。
還有什么比心愛之人深情款款地眼神更具有蠱惑力?
我仿似被人抽空了靈魂一般,呆滯地看著那人的臉一厘一厘地覆上來……
被凝滯了的時光流溢出禁錮的匣子,無法形容那些在心田間不斷流轉(zhuǎn)的酸甜麻澀,只感覺多日構(gòu)筑的理智冷漠,在隱隱熟悉的親密中,慢慢坍塌,慢慢流失……
叩叩叩。
一襲敲門聲忽然從身后門板上響起,仿若一道驚雷,轟然炸響于我耳邊。
我驚得差點跳起來,瞬時從迷蒙中清醒。
天!我在做什么?
驚慌而懊惱地看著那張還覆在臉部下方的俊臉,想到他的身份和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我渾身汗毛頓時直立,下意識地側(cè)開了頭。
眼前的人可是……我怎么能……失了心智一般,不但呆滯著任他親近,甚至還……
怎么能這樣?
怎么會這樣?
叩叩叩。
身后的門板上,清脆的叩擊聲還在繼續(xù)。
“林宇浩!”無暇再思考其他,我羞惱地沖著對敲門聲充耳不聞陣地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我耳垂和脖頸處的某人低低喊了聲,并輕輕掙了掙,不敢太用力,怕門板后的人聽見動靜,只能動了動脖子以示推拒。
林宇浩滯了滯,停住了動作。過了一會,他慢慢抬起頭,眸色冷幽暗炙。
“有人敲門?!蔽窇钟谒┯暧麃順拥纳裆埠ε麻T外之人聽見,我壓低聲音,盡量用口型提醒。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guī)酌耄缓蟛艑χT板,不疾不徐地開口:“什么事?”
“咦?”門外傳來一聲驚疑,緊接著一個如黃鶯啼曉般輕盈美好的聲音響起,微微含著忐忑,卻又有一股讓人忍不住心生呵護的嬌俏婉轉(zhuǎn),“請問楊總在嗎?我是李思棋,來送今天上午楊總要求我搜集的資料?!?p> “交給柳秘書。”驀地沉下臉,林宇浩不假思索地擲出答句,任誰都能聽出沉戾嗓音中的不耐。
“噢……好……的……”雖然懷有疑慮,但李思棋似乎還是選擇了服從,也不知道是因為聽出了林宇浩的聲音,還是因為聽出了聲音中代表著不悅的警訊。
輕微的腳步聲從門外逐漸遠去。
我嘗試著動了動身體,想擺脫禁錮,不想剛扭了下屁股,便拉回了林宇浩的注意力。
“亂動什么?”下顎繃出冷硬線條,他不耐煩道。
What?
吃驚地瞪向那冷峻的側(cè)顏,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我亂動???
我TMD木偶似的被他禁錮著占了這么久便宜,整個人都快僵硬了,竟然還不允許動一下!
天啦!真的快被氣死了!世上竟有如此自私之人!這還真是……
不想再面對某人占了人便宜還一副大爺?shù)淖藨B(tài),咬著牙倒吸了口氣,我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和表情,逼自己扯出一絲矜傲而疏離的微笑。
“林總,請問,可以先放開我嗎?”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他擱在我腰側(cè)的手,我一字一頓,禮貌地問。
林宇浩挑挑眉。
“干嘛裝出一副陌生人樣,剛才不是還在我懷里一臉享受么?”嘴角嘲諷一閃而過,他覆到我耳畔,輕佻地說:“既然我們之間只有廖阿婆的米涼糕讓你記得住,那我再次讓你嘗到那米涼糕的味道,你是不是應(yīng)該感謝我?”
什么叫做無恥!
什么叫做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想,世上再沒有人能像林宇浩這般讓我出離憤怒的人了。如果不是因為不想聲勢鬧大,讓外面的人察覺,我真想對著那張俊臉狠狠地甩上一耳光。
“你……”臉上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我眼冒金星,七竅生煙,猛地側(cè)頭朝他瞪過去,“無!恥!”
“我無恥?”林宇浩瞇了瞇眼,眼底閃過一抹冷蔑的譏誚,“剛才在我懷里閉著眼睛的時候怎么不說?”
“……?。?!”
?。“。“?!這個混蛋!還真是知道怎么抓住我的痛處,讓我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真不知道自己當(dāng)初怎么就會把心落到這樣一個不懂憐香惜玉為何物的男人身上!
老天,快來一個霹靂,收了他吧!
可惜老天沒有收到我的請求,像以前無數(shù)次被林宇浩氣得跳腳那樣,這次我仍然只能干瞪著眼,以目光凌遲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也許是看我滿臉怒意真的被氣慘了,也許是報復(fù)心理得到了滿足,林宇浩終于大發(fā)慈悲不再刺激我。他抬手撫了撫我的頭發(fā),變臉似的微微一笑。
“好了,別生氣了,”低下頭在我耳邊廝磨著,他語氣輕柔地誘哄:“生氣容易長皺紋,好了,別生氣了,再生氣,就長皺紋了?!?p> “要你管!”怒氣沖沖地推開那張俊美得足以秒殺顏控的臉龐的臉,我揉了揉幾乎被氣出淚水的眼睛。
“好好好,我不管,”林宇浩倒是難得好脾氣地順著我,甚至還主動將一只胳膊伸到了我眼前,“喏,抓、掐、揪、咬……任你發(fā)揮!”
我這人最怕什么?
最怕別人以退為進。
最怕別人使用懷柔政策。
而林宇浩清楚地知道我的弱點,所以他拿出了學(xué)生時代我們倆吵架時常用到的一個安撫手段。可惜,他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總喜歡故意惹我生氣的少年了,而我也不再是那個一生氣就喜歡在他身上肆意妄為發(fā)泄怒火的少女了。